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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第二天，凤媛请了假，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当然，她也的确身体不舒服，一大早服了流产药物，腹中疼得如同昨晚，从床上挣扎不起来。
凤母见状，慌张道：“媛媛，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来月经了。”凤媛遮遮掩掩，怕母亲生疑心，又道：“一定是这几天外面应酬时吃了不该吃的，疼得特别厉害。”
“别怕，妈妈给你煮大枣红糖姜水。”凤母虽然不懂人情世故，没有很好的社会能力，但记忆出奇的好。她一边熬大枣红糖姜水，一边回头问，“媛媛，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有来月经了？”
“妈，你知道的，我经期不正常。”
“也是。”
凤母熬了热腾腾的红糖水，看着女儿喝下，又道：“媛媛，昨晚你跟那个人在一起对不对？”
凤媛不由头大了一圈，在家休息的副作用就是要应付母亲的八卦和拷问。她裹着薄被躺下，闭着眼睛装睡。
“你不回答我就不知道啦？就是他，我听得出来声音。”凤母挨着床边坐下，用胳膊碰了碰女儿，“人我见过了，我看着小伙子挺不错的，妈妈不会反对的。”
凤媛翻过身来，“那是资方，我们正在跟他们谈投资合作，您老千万别多想。”
“资方怎么啦，资方就不能跟项目方谈恋爱了？不是我自夸，我看人眼光很好的，从十多个男生里一眼相中了你爸。你爸家当时可是穷得叮当响，常常连锅都揭不开。”
凤媛生无可恋地抬起头，“妈，那是东南集团的董事长，身价不知多少个亿。咱们高攀不上，你就别念着了。”
凤母眼里的亮光渐渐黯淡了，好一会儿，蠕动着唇道：“现在轮到咱们高攀不上了。以前都是……”她用围裙擦一把眼睛，“算了，全都过去了。肚子还疼不疼，我再给你熬一碗红糖水？”
两碗大枣红糖姜水下肚，腹中暖和起来，疼痛感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凤媛阖着眼睛想工作上的事情，她在谢麟面前立了军令状，然而昨晚情急之下用错了办法，反而将事情搞砸。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再约一次吧。
如果仍是谈不妥，她便引咎辞职。一开始，她和谢麟想的一样，章东南对她感兴趣多半是因为她这张还算可看的脸。然而昨晚她主动地示好，章东南却很不喜欢，连同Private Data项目一同回绝了。
凤媛想，问题出在哪里呢，是章东南真的对女色不感兴趣，还是她表现的太急切了，在他眼中反而掉了身价？
她回想那叠有关章东南的材料。“章东南，出身于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家庭经济一般，三岁丧母，父亲独自把他抚养长大，且一直没有再娶。”
材料中有章父的照片，虽然满脸老农民式的沧桑，但他个子高挑和五官端正，年轻时必定相貌不错，又章家家庭条件不算很差，再娶应该问题不大。然而章父却独身至今，那么章家父母感情一定不错吧。
家庭环境塑造孩子性格。凤媛想，在父亲的影响下，章东南多半不是个滥情的人，不会在男女关系上太随意。这也从昨晚的事情上得到了印证。
“章东南自小成绩优异，一直名列前茅，在物理与数学上表现尤其突出，曾在全国高中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名次，但因为付不起昂贵的路费，而放弃继续参赛。2009年考入Z大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生活十分简朴，一直在勤工俭学。”
凤媛想，学习方面一直很优秀，容易滋生人的傲气，而生活方面窘迫又容易让人自卑。这种情况容易培养出极端性格，但章东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极端的人，更像两者的中和，居高位而不自傲，富贵了却不避讳自己的贫寒出身。
那么他的情商一定还行，不然不可能将两者恰如其分地融为一体。
手背搭上额头，凤媛轻轻地叹，高智商高情商啊，不好对付。
“2010年，章东南看中互联网良好的发展势头，开始与同学一起创业。第一次创业，是与一位朱姓朋友开发了一款资产管理软件，但因不懂行情又涉世未深，被一家国外的软件代理商忽悠，把版权以五万枚BTC的价格出售。2010年，1BTC价格是0.1美分，50000BTC也就是50美元，折合人民币不到350元。”
“朱姓朋友得知之后，认为章东南简直是个傻叉，卷了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电脑和兼职修理电脑赚到的300元，跟他分道扬镳。”
第一次创业就遇见这样的倒霉事情，一定对他影响很大吧。凤媛想，如果是她，她以后再跟人合作时一定慎重。
“第二次创业，是与一位郝姓同学、赵姓同学创办雷科公司，做了一款互联网下载软件。郝姓同学与赵姓同学负责开发，章东南负责推广与销售，但随后出现一家规模比他们更大的公司，把他们的产品盗版了，而且这家公司能把同类的产品做得下载速度更快，界面更简洁漂亮，还免费提供。雷科公司维持不下，三个月之后解散。”
“赵姓同学认为，能把产品推销到对方过来山寨的章东南是个货真价实的傻叉，把万元以上的公司债务一股脑儿全抛给了他，自己潇洒退出。”
第二次创业好像更惨了，章同学先是被客户坑，又被合伙人坑，还负了当时来说数目不小的债务。凤媛想，有这样的经历一定会让他处事变得更加多疑与谨慎。
“第三次创业，是为了偿还前公司留下的债务，与郝姓同学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夜市卖炒粉。章东南厨艺不错，炒粉生意兴隆，不到两个月就还清了债务。郝姓同学看到了商机，邀请他在校门口开家炒粉店。章东南拒绝了，因为他开始关注加密数字货币。”
“郝姓同学认为，放着大把真金白银不赚，非得去搞看不见摸不着的数字货币，章东南恐怕是傻叉中的傻叉，在学完他的手艺之后，一脚把他踹开了。”
……
他人的成功或许是偶然，但章东南的成功却是积累了无数次失败之后的必然。凤媛很难想象一个人在遇到这么一连串打击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如果是她，可能早就崩溃了吧。
有人遇到挫折会自怨自艾悲愤命运不公，有人遇到挫折反而越挫越勇，磨练出坚韧不拔的意志。
很明显，章东南是后者。
一个不迷恋女色、具有高智商高情商、行事谨慎、性格可能多疑、既不自傲也不自卑、要赚钱却又不过分贪慕钱财、有足够的毅力、且性情坚韧的人，要如何攻破呢？
凤媛哀嚎一声，觉得自己遇到了无解的命题。
九成要引咎辞职了吧。
然而凤媛没有辞职，第三天早上九点，她无精打采地出现在公司。她刚一进门，甚至还没来得及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公司所有员工“唰”地全站起来了，谢麟也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接着，大家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凤媛懵在原地。
“凤媛，恭喜了。”房菲凑上来，喜滋滋地冲着她笑。
喜从何来啊？
“东南集团与Private Data项目达成合作，先投资一千万，如果项目进展良好，后期还会再追加资金。”谢麟大踏步走过来，拍上她的肩膀，仿佛国王与手下爱将，“凤主管，这次你辛苦了。”
凤媛一脸懵逼，东南集团同意投资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麟仿佛看出她的疑惑，笑着道：“昨天上午燕娇打来电话，说章董同意合作。下午我赶过去，现场签了合作协议。”他意味深长地挤了挤眼睛，“凤主管，厉害的了。”
一千万，对于B轮融资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但这是一个态度，一个信号。币圈有言：没有章东南投资的项目，不是真正的项目。现在章董投了，那么其他人才会看重Private Data项目，才会跟投。
剧情突然翻转，凤媛被绕晕了。那晚他明明拒绝了她，以笃定的语气说，“Private Data不具有投资价值”，为何又同意合作了呢？
或许他是嘴硬心软，就像那晚在咖啡馆中，当时表现的那么嫌弃，后来却送她到医院，一直等到她醒过来。
无论什么缘由，成了总比不成好。
何况还有3%的提成，也就是30万。一晚上赚到了30万，凤媛觉得自己要膨胀了，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还清百万债务指日可待。
凤媛坐在位子上，想象着桌面上摆满三十万的情景，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还记得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荣耀时刻，雀跃地拨通章东南的手机号码。
响了数声之后，她听到了电话里清脆的女声提示音，“来电已转接。”
对方接通了，“你好，这里是东南集团，我是董事长助理燕娇。”电话转到了燕娇那里，凤媛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沉默两秒之后，挂断了电话。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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