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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得知凤媛约到了章东南，谢麟喜得眉开眼笑，“我就说吧，你准能行。”章东南的谦逊和气在圈内众所周知，但约见他的高难度也是众所周知。章东南不会直接拒绝你，但对于打到他那里的电话，要么不接，要么接听之后转交燕娇处理。
燕娇可不是好相与的。
对待男人她还算客气，如果是女人约见，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她则一口回绝。有燕助理在身边，章东南周围方圆三尺倒成了一块少见的清静之地。
凤媛原以为要拨上十数通电话，用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的精神才能打动对方。谁知铃声没响两下章东南就接了，而且没有转给燕娇，也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他的反应是——“哦。”
这算是默认了吧。
暂且当成默认了吧。
凤媛将可能性的结果包装成肯定的结果，她需要向老板体现自己的能力，然后才好谈判。“谢总，东南集团的投资我会去谈，也一定谈成。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得了她的保证，谢麟的喜色几乎从眉眼里溢出来，“说吧，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你。”
“这次拉来的投资，我拿5%的提成。”
谢麟的笑停顿刹那，“与东南集团的合作是早已谈妥了的。只是临时出问题才需要重新谈，5%的提成有些高了。”
凤媛咬了咬牙，“3%，再低我就不去谈了。”
“一定谈成？”
“一定！”
“成交。”
“另外，预支我5000元的活动经费。”
“没问题。”
下午三点时，凤媛以为晚上与章东南的约见做准备为由，提前离开公司，带着刚打入5000元的银行卡到了市中心医院。排队从窗口处取了化验单，然后拿着挂号单上三楼等医生。腹中孩子已经60多天了，不能再留了。
虽是工作日，但医院的病人仍然颇多。凤媛等了好大一阵才见到妇产科医生，把自己前几天做的检查结果递给她。
“药物流产在怀孕的49天内做是最好的。你现在都怀65天了，建议做人流手术。另外，药物流产可能流不干净，有二次清宫的风险，建议你慎重考虑。”医生翻到其中一页单子，动作停住了，抬起头，“你子宫内膜过薄，又有宫寒症状，不易受孕。如果流掉这个孩子，很可能导致不孕。”
凤媛怔了。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医生把病历本连同化验单一并推开，“下一个。”
凤媛最后还是让医生开了终止早期妊娠的药物，这个孩子她真的要不起。她一边要养自己和母亲，一边要还外债，如果留下孩子，还怎么专心工作，谁又来支撑整个家庭？凤媛轻碰了碰小腹，“宝宝，对不起。”
因为已超过药流的最佳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所以拿了药之后，她借了一只一次性纸杯，在医院开水间接了水，当场服下药。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觉得小腹中隐隐痛起来。
与章东南约的是晚上七点，地点在东南集团楼下的一家咖啡馆。现在将近五点，医院距东南集团有些距离，凤媛怕路上耽搁，便揣了药前去乘地铁，然后挤公交。
颠簸了一个多小时。
她在六点半时到达咖啡馆，花了十五分钟在洗手台前补妆。腹中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药物已开始起作用。她问咖啡馆的一位服务员借了一片卫生巾，匆匆贴上。
六点五十分。
她趴在那里，疼得冷汗都要渗出来，小腹里好像裹了个又凉又硬的秤砣，穿过肠胃直往下坠，但又被柔软却充满弹力的肚腹兜住，不能坠下来，随着她身体不经意间的轻微动作而左右刮蹭。
太疼了，她不该在见章东南之前服药的。她以为药流应该跟来月经的感觉差不多，她不怕的，她已不再觉得经期有多么痛苦难耐。然而，药流比来月经痛苦十倍不止。
现在，她只希望电话里章东南的那一声“哦”只是应付，而不是默认。
六点五十九分。
服务员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走过来，轻轻地问：“美女，你需要帮助吗？”
凤媛正要回答，这时瞥见门外的那一抹挺拔的剪影，顿时坐直身子，理了理已泛汗潮的鬓发，如沐春风地笑道：“需要，点单。”
七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章东南出现在咖啡馆内，坐在了她的对面。如昨晚一样，他面上平静如深水，让人琢磨不透，“凤主管想合作哪个项目？”
“Private Data。”
章东南勾起唇，仿佛在说昨晚不是已经谈过了吗？
“章董，Private Data项目的前景远比你想象的要广阔。携程和其他大型OTA平台绝对不会自断臂膀放开其所垄断的客户数据，连锁酒店又忙于扩张市场以及与OTA平台博弈，暂时不可能向去中心化方向发展。Private Data将在千载难逢的机遇中崛起，推动的又是消费者迫切希望解决的问题，只要能得到了相应的支持，必定成功。”
“我们没说你们的理念与规划不ok，而是……”章东南停下了，上下打量她，“不舒服吗？”
凤媛疼得几乎意识模糊，却仍强撑着，笑道：“没有。而是什么？”
“直觉吧。”右手拇指按上太阳穴，章东南似乎颇为困扰，“直觉告诉我与贵公司合作需要再进一步考虑。”
这是什么破借口？！
“章董进一步考虑的怎么样了？”凤媛追着他的话问。腹中的秤砣仿佛锻成刀子，在她的肚腹中一刀刀划着，血混着血块往下流，眼里仿佛生出一层膜，看什么都影影绰绰。凤媛想，必须在五分钟内让对方让步。
咖啡端上来，服务员放在了桌子正中，“请慢用。”
章东南伸手端咖啡，凤媛也伸手端自己那杯。
两人指尖触碰在一起。凤媛突然笑了一下，笑得风情万种，趁他微怔时，指尖顺势向前进了一寸，借着咖啡杯的遮挡，捏住了他的指腹，“章董现在考虑的如何了？我不希望错过章董这样的资方，也希望章董不要错过大有潜力的项目。大家都知道章董不缺钱，但谁又嫌赚的钱多呢？”
天呐，她在做什么？
她不明白吗？她当然明白，但也不得不做。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一再二不再三，昨晚见是第一次，今晚见是第二次，如果不能说服他，那么再想第三次便是难于登天了。
章东南的脸色有点奇怪，应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那就是还需要再进一步了？疼得撕心裂肺中，她索性又把手指上移一寸，捏住了他的手指，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接着充满暗示性地舔了舔唇，“章董……”
章东南脸上又变得没什么表情了，他抽回手，站起身，“很抱歉，在我看来，Private Data不具有投资价值。”
脑袋中轰的一声，凤媛被这消息炸懵了，一时连腹中的疼也忘记了。
章东南拿起那杯咖啡，扔入旁边的垃圾桶中，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被她触碰过的手指，“凤主管，自重吧。”
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涌上心头，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脸被人按在地上踩。
凤媛想要站起来，但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极其深重，无法支撑她。她如同冲出水面的鱼，呼吸一口气新鲜空气之后，便不可避免地坠入海中。
落入黑暗的瞬间，好像有人伸手扶她。
凤媛醒来时已身处消毒水味道弥漫的医院，旁边是一张白色病床，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女孩。有一个在校大学生模样的清秀男生正照顾她，一会儿摸摸她的脸蛋，一会儿安慰她会好的，一会儿又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很体贴的样子。
眼里的泪在她意识到之前便滚了出来，凤媛想起了宗洛彬，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此时此刻，他大概也会这样照顾她吧。
“哭了？”有人推门进来。
视线模糊间，她仿佛看见了那熟悉的清瘦身影，脱口而出：“洛彬……”
来人自然不是宗洛彬。他把满满一袋中西药放在她的床头，“医生说了，药物流产以后要休息1-2天，不可过度劳累。即使工作再忙，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凤媛擦干眼泪，不敢看他，低着头轻轻道：“谢谢。”
他从兜里掏出一部银色手机，“一个小时前，你妈妈打来电话，我接了。”
凤媛紧张不已，忙道：“你没有……”
“我没有说你在医院，也没说其他事情。”他仿佛早已洞察她的心思，“只告诉她我们在讨论项目，你晚点才能回去。”
凤媛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她接了手机，见已经晚上十点，便道，“谢谢章董送我来医院，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你呢？”
“我过一会儿再走。”
章东南想了想，好像的确没他什么事了，点点头道：“多注意身体。”他走到病房门口，又回头，“我送你？”
凤媛忙摆手，“不用。”
他走了一步，再次回头：“洛彬是谁？”
“呃……”
“圈内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
凤媛又是恼火，又是羞愧难当，他以为她是出来陪圈内人睡的吗？她咬了唇，“我……前男友。”
“哦。”
“还有问题吗？”
章东南静静地看她，尔后不知是坦诚，还是取笑，问道：“你怎么混到了这个地步？”
哪壶不开提哪壶。凤媛道：“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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