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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课
晚上六点,盛夏简单吃了晚饭,洗了头发,坐在窗户旁边吹风。
她头发像她的人,又直又硬。被风吹起又落下,肩头一片湿迹。
头发半干,她接到老板娘的电话。
老板娘支支吾吾,言语吞吐,花了将近五分钟才算把事情说清楚。大致意思就是希望她能换掉长裤,最好再化个妆。
南城区是大排档的天地,家家户户酒菜都差不多,所以客人选店除了看价格还会盯服务员的长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烈酒作陪美人相伴,吃饭才能够的上色’香味俱全。
盛夏有自己的审美,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此时回想那天老板娘打量她的眼神,终于明白为什么如此顺利就找到了包吃住的工作。
一瞬间,心底某个角落的火苗熄灭。
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纯粹的善意。
尤其是南城这一块,人人自危,哪还有闲心帮别人。
“夏夏?”老板娘小心翼翼,企图用自己的经验阅历蒙混过去,“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晚上人多,活多,穿多了不方便,也热。万一中暑了……”
盛夏“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老板娘大喜,“好好好,那你慢慢收拾,我先忙。”
电话挂断,盛夏走去行李箱旁边。东西不多,衣服也没几件,都是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全是过脚踝的。
化妆品倒是有一些简单的,都是之前工作需要淡妆买的。
她蹲在原地,抱着膝盖,长发落在膝头,轻轻扫两下,膝头微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了想法,盛夏才站起身,从角落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
八点半,盛夏准时到店里。
晚上人多,夜市热气腾腾。老板娘忙昏了头,看到盛夏还以为是客人,挤着笑就凑了过来,“吃点什么?”
盛夏淡淡掀了她一眼,“我是盛夏。”
老板娘一怔,明显愣住了。随后目露惊喜地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盛夏。
正当年华的小姑娘,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即便面生冷色,也忍不住让人多瞧两眼。
她画了烟熏妆,眼皮闪着珠光。涂了口红,大红唇在黑色里像盛开的玫瑰。身上穿着宽大的球服,短裤裤边在衣摆若隐若现,两条长腿又白又直。
年轻,英气。
在这几乎要腐烂的街道角落,宛若一朵破石而生的花。
虽说没走妖艳路线,但老板娘还是满意的不得了,她不停地夸赞,“夏夏真是漂亮,小姑娘就该这么穿,你瞧瞧这多漂亮,整条南城街都找不到第二个。”
“哎呀呀,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么漂亮咧。”老板娘停不下来,“不过我那个时候喜欢穿短裤,穿裙子,高跟鞋一踩,过去的男人眼睛恨不得长在我腿上。”
盛夏听的头疼,打断道:“我做点什么?”
老板娘这才回过神,她指着店内角落的啤酒,“去,给客人推酒,谁要就推这个。”
盛夏看过去,发现这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牌子。再去看客人桌子上的酒,都是最普通的牌子。
“这个多少钱一瓶。”盛夏抓到重点。
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上过学的就是不一样。
老板娘笑眯眯地凑过来,手指搓钱,“比那些贵个两三块,你好好推,卖多了给你提工资。”
当时谈工作的时候老板娘说过,忙起来什么都要做。意思就是让盛夏把自己当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所以盛夏听到要卖酒也没意外,转身就拎了两瓶酒。
盛夏工作经验多,见的人也多,什么人喜欢穷大方,什么人爱斤斤计较,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推酒要找男人,尤其是那些带女人出来的男人,尤其是那些身边的女人一看就不是自家老婆的男人。
她大致扫了一眼,寻到目标,果断行动。前后没有半个小时,已经推出去七八箱。
老板娘如获珍宝,简直想把盛夏供起来。“夏夏啊,好好干!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嗯。”
盛夏反应不太热情,但好在手脚勤快,眼里有活。所以老板娘也没计较她那些“不礼貌”。
断断续续,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像一层层胶糊在身上。
盛夏随手抹了把脸,眼妆掉了一半。她看着手背上几乎已经花掉的化妆品,内心叹了口气。
明天说什么也不能再化了。
“夏夏,快把桌子收拾出来。”老板娘嗓门极高。
盛夏未应声,但行动极快。她抱着污水桶走向路边的桌子,盘子里剩菜剩汤全倒进桶里。
盘子需要放在盆里,正当她提着水桶往回走时,余光钻进来一道身影。
盛夏脚步一顿,没有抬头。径直把桶里的污水倒进更大的桶里,盖上盖子,桶放在旁边。然后拿起地上的盆去装盘子。
盘子相碰发出响声,老板娘给隔壁桌送菜,听到这声音心疼的不行,“慢点慢点,碎了你赔。”
盛夏莫名烦躁,但还是好声好气“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老板娘看到一群年轻人。她喜出望外,亲自招呼,“哎哟这群帅小伙,快来快来,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她一瞧还有一孩子在轮椅上坐着,立刻走过去帮忙推着,“这腿都这样了还不忘来捧场,老顾客了吧。”
“是啊。”少年声音慵懒,“这不是刚高考完试就来了?阿姨您这生意还是那么好。”
老板娘被哄得心花怒放,“嘴真甜,一会儿送你一盘花生米啊。”
“回回都送花生米?”少年笑得漫不经心,“不过吃那么多家,还真是你们家最好吃。”
“那是,我这可不是批发市场里买的。”老板娘脸笑出层层褶子,“这可都是我自己做的,味好。”
声音越来越近,气息越来越浓。
盛夏端着盆转身要走,就听那声音佯装惊讶道:“哟,还招了个服务员。”
老板娘说“是啊”,然后冲盛夏说,“收好了先放那,过来点菜。”
“好。”盛夏转身就走。
等盛夏洗了手,拿着记菜本过来,老板娘才笑着回店里继续做菜。
看她脸上的笑,是真得很高兴。
年纪不大,倒是挺会哄人。
盛夏面无表情走到这群人旁边,假装不认识。
不过她也心存侥幸,那天KTV包间灯光暗,今天脸又画成这样,不见得就能认出她来。
“吃点什么。”盛夏开口,不去看他们。
万池老早就想打招呼了,只是没想到神仙那么不给面子,居然瞧都不瞧一眼。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瞧?
仔细想想,有这可能。刚刚一直低着头忙,现在又低着头看本子。可不就是没瞧吗。
于是万池准备刷一波存在感。
“姐姐长得真好看。”
旁边一堆人发出作呕的声音。
盛夏这才抬眼,却不想她这个方向刚好正对着那位不羁少爷。
这边桌子都不高,他坐在轮椅上高度适宜。
似乎是笃定了她会抬头,所以他眉眼带着痞笑,“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是好看。”
“不过——”他眯了眯眼睛,“好像眼熟了点。”
万池“咦”了一声,心想不是吧,化了个妆就不认识了?
他正要提醒,又听贺岩说:“应该是我认错了,老师的基本职业道德不是为人师表吗?”
实属讽刺。
但盛夏全当没听见,心比铁还硬,“你们谁点菜?”
万池不知道贺岩要搞什么,但也不好让盛夏就那么晾在这,于是举手说:“我。”
贺岩偏头扫了一眼,一语双关,“举什么手 ?她是你老师啊。”
万池:“……”
盛夏才不惯着他,看向万池,“吃什么?”
“有推荐吗?”少爷开了口。
盛夏熟练地报了几个价格高的菜名。
少爷轻笑一声,“伤了腿,不太适合大鱼大肉。”
盛夏又报了几个素菜。
可偏偏这少爷跟找事一样,“太素了吧,伤患要大补的。”
一来一往,旁边的围观群众已经看出了端倪,纷纷看向万池以求真相。
万池真他妈操了,怎么回回都看他,他知道个屁啊。
群众摇头叹气,很失望。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菜点个差不多,为了不给少爷找事的机会,盛夏第一时间把免费花生米端上来。
一群少年捏着花生米吹牛逼,笑声溢出天空。
这个时候盛夏正在隔壁点菜,偶尔抬头能看到少年散漫的笑。虽说那桌子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可这位少爷好像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气质。
有点颓,又很懒。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骨子里的血都是不一样的。
盛夏写好了菜单,转身正要走,忽然感觉腿根一凉。
她低头,一杯酒全洒在了她腿上,还在大腿上。
酒水明亮,光滑白净的腿像多了一层精油,更显漂亮。
再看桌子,一个一次性塑料杯倒在桌边。
她做事向来小心,这一定不是她碰倒的。
正想着,身旁的男人开口,“哟,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他笑着,一口黄牙露出来,粗糙的两指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似碰非碰地点了点她,“妹妹在家干活少吧 ?技术不行啊。”
同桌的男人女人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摆明了是故意的。
盛夏当即道歉,“不好意思,这瓶酒免费送您了。”
“瞧你这说的,怎么那么生分呢。”男人紧盯着她的腿,把烟叼嘴里,随手抽了张纸斤就往她腿上盖,顺手揭油,“我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吃饭,还能为难你不成。”
盛夏往后退了一步,“谢谢。”
“客气,哥哥也不为难你。”男人捞出一瓶啤酒,自己先咕噜咕噜喝了半瓶,然后“咣当”一声放在旁边,“剩下的哥哥可就不能替你喝了。”
旁边人又笑,“大李真够坏的,你这不是逼人家小妹妹和你间接接吻吗。”
被揭穿了大李也不觉得难堪,反而得意洋洋。
盛夏站得笔直,视线落在那半瓶酒上。
瓶口沾满口水,因为巨大晃动酒水起了沫,这么看就像谁吐了一口唾沫在瓶口上。
盛夏强忍着心中的翻腾,半天没有反应。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南城又脏又乱,多的是流氓地痞。她有脸有身材,别人为什么要放过她?
只是恍惚片刻,这人就上了手,他抬手搂住她的腰,油腻地凑上来,“不想喝啊?”
话刚落,只听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李子赫!!”
李子赫瞬间变了脸,盛夏连忙逃离李子赫的咸猪手,哪知还没退干净,头皮传来阵痛。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一张狰狞的面孔。
“臭婊’子,干什么不好来抢老娘的男朋友,我看你是欠’操了吧!”
话落,盛夏眼前一晃,下一秒全脸尽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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