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剑三]人艰不拆

　　叶晖颚下留着三绺长须，眼角多了几丝皱纹，但看上去却仍然清骏犹如书生，若真为将军，也是一派儒将风范。见到同样人到中年的柳惊涛，他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笑意，走上前来对他行礼。

　　柳惊涛挥退了下人，带着他走进后院，也不掩饰满脸的畅快：“看来我们不用担心在梦中耽搁太久的事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这样看来，只要按照故事，走完卢生的一生，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既然时间在这里停下来，一定是要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叶晖虽然也很高兴，却仍不忘提醒他警惕。但到底是突然了却一桩心事，他还轻松玩笑了一句：“不过能提前见到自己中年的模样，也算不虚此行了。柳兄，说不定你还能见到自己耄耋之年的模样哦。”

　　是啊，可惜方才没细看青月的模样。不过他生得这样好看，便是老了，也一定是个帅老头吧。

　　柳惊涛才要微笑，突然想起妹妹也跟着一起来了，神色顿时一变。叶晖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却见他猛地一拍头，四下里看了看，转身就往花木最艳丽的院子走去。

　　柳夕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脾气。

　　她才过了豆蔻年华，正是人生中最好最灿烂的年纪，可一点不想见到自己老去的模样。英雄气短和美人迟暮，本来就是世上最残酷的事情，更何况是她这样爱漂亮的小姑娘。一大清早从镜子里见到自己的脸后，她就猛地摔了镜子，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

　　柳惊涛到的时候，她的婢女还很担心的在屋子外敲门，柔声问她是否要起身，却被柳夕大声喝止。做大哥的挥退了下人，小心翼翼的拍着门叫她：“小妹，小妹，大哥在这儿，你出来好不好？”

　　“大哥……”柳夕抽噎着抬起头，想出去让他安慰自己，但却又很快捂着脸倒下去。“不！我不想见你！”

　　让大哥看到她这个模样，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柳惊涛如何猜不出她的想法，又不好强迫她开门，况且妹妹年纪大了，他其实也不能再像幼时一样随意出入她的房间，只能在门口温声细语的哄她：“珍娘，珍娘，又不止你一个人变了，哥哥也变了啊！等我们回去，一切就变回去了，你不要伤心啦。”

　　柳夕抽泣着反问他：“万一变不回来呢？万一……万一我们回不去了呢……”

　　“怎么会呢？”就算柳惊涛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却也表现得比谁都坚定。“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你难道连大哥的话都不信了？”

　　柳夕当然相信他，再加上发泄了一番，又觉得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便扁着嘴坐起身来，换好衣服梳理好妆扮，这才打开了门。

　　柳惊涛也不敢催她，老老实实等在门外。回头一看，本来跟在他身后的叶晖早没了踪影，还顺便清走了院子里的下人，难怪都说他这人会看眼色。

　　再回过头，看到推门而出的柳夕，柳惊涛却是一愣。也不知道这幻境究竟何等本事，竟能模拟出她眉目长开的模样，果然如同母亲一般，是个眉眼精致的美人。

　　虽然妹妹其实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但柳惊涛心中只当她还是幼时爱哭爱闹的小姑娘，直到此刻，突然直面她中年时的模样，才猛然醒悟过来——小妹也总要有这么一天啊！

　　这对哥哥来说，真是又高兴又难过。妹妹在家时，自然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绝世珍宝，可她嫁人以后，却未必能遇到一个如同家人一般乐意永远视她如珠如宝的丈夫啊！

　　一想到常年都显得郁郁寡欢的母亲，柳惊涛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这世间总没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事，他只愿小妹日后选择的丈夫爱重她胜过柳夕对他的感情，或者就留在河朔出嫁最好，她总有三个哥哥撑腰，若遇到什么委屈，也好回家向他们求助。

　　柳夕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他看着自己怔怔出神，还当自己果真很难看，眼眶一红，又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就知道……我、我不活啦！”

　　她跳着脚又想冲回房间，却被柳惊涛一把搂住。做大哥这才回神，赶紧柔声哄她：“说什么傻话！像你这样天仙一般的姑娘都要死要活的，那些长得难看的到了这个年纪，不是更活不下去？”

　　柳夕红着眼睛瞪着他，撅着嘴反问：“那你刚才怎么被吓坏了？！”

　　“嘿，我哪是被吓坏了。”柳惊涛摸摸她的头，苦笑一声。“只是突然发现，你也长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家，做别人的夫人啦。”

　　虽然妹妹若是不想嫁人，哥哥们也完全愿意养她一辈子，但一想到小妹对叶炜的那点儿爱慕，柳惊涛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小姑娘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不可能指望她还能一直心如止水，但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点哥哥还是要把关的——别的不说，她还是离叶家几兄弟远点好！

　　柳夕此刻却没什么心情体会他的忧郁，还沉浸在自己容颜老去的悲伤里，被他搂着又哄了两句，好不容易才答应同他一起去见杨青月和叶晖。

　　叶晖和杨青月正坐在花厅里喝茶。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话，只是叶晖向来妥帖，不想让气氛太尴尬，倒还能就着长歌门的事情和他说上两句，对杨青月清清冷冷的模样也没什么指摘。柳惊涛一进门见到这一幕，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微笑着注视了片刻，才笑着打断了他们：“倒难得青月这样高兴，叶兄真是讨人喜欢。”

　　他一看便知杨青月的心情如何，也知道他对叶晖也有几分好感——不过面对这样一个真诚温和的好人，大概也不会有人无故心生厌恶吧。

　　只是这样一想，江湖人给他那个“石中剑”的称号，果然还是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啊。剑在石中，如何展现其锋利光彩？叶晖的性情也未免太过和善了，反而不是个江湖侠客应有的模样。

　　不过叶晖不是他的兄弟，要头痛也该是叶庄主头痛才是。柳惊涛不过这么一想，便拉着妹妹走过去，坐在了主位上。叶晖朝他拱一拱手，微笑道：“谁说的，若是柳大哥你再不来，我可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柳夕偷偷打量他两眼，本来还想借着他的模样畅想一下叶炜今后的模样，但念头一起，又想起叶炜的伤情，那点情愫顿时又全化为了惆怅与怜惜，顿时更加忧郁起来。

　　妹妹焉头焉脑，柳惊涛却不好当着叶晖的面说些什么，只好咳嗽一声，强行说回正题：“叶兄，你可有打听到，如今是哪一年了吗？”

　　“正要告知各位。”叶晖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如今……已是天宝十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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