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渐暖

　　寒假前最后一天上班，年级组安排了聚餐，乔宛尔托辞有事去不了，这次倒是没人勉强，原因无他，自上次聚餐被迫参加喝醉后，等她休假回来上班就听说年级组组长被学校罢了职，想也知道是谁！好在徐承谨将她完好送了回去，不然怕是他也要被狠治一番，饶是如此，徐承谨仍是被调去山区执教一年。
　　走在学校后边的小巷里，点了份砂锅，没吃两口就看到一熟悉的身影从巷子里穿过，忙结账追了出来。
　　小跑着拐了两个弯儿才追上前边那辆电动三轮车，握着车把手的果然是她曾经的姑父，也就是裴慧的前夫吴裕杉。
　　自那场车祸后，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姑父…”
　　吴裕杉回头看到她，忙刹车从一旁抽出拐杖撑着腿朝她走来。
　　“小尔啊，还没吃饭吧，吴叔请你”
　　他已经自觉改了称谓，最是寻常的问话，好似他们并没有许久未见。
　　看着电动三轮上承载的二手家电，乔宛尔微微垂了眸，敛去眼中的不舍，上前扶了他胳膊，浅笑道“好啊，我想吃馄炖”
　　吴裕杉疼爱的拍了拍她脑袋“吃些好的吧，都没长胖些，别替吴叔省，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乔宛尔如何不了解他，正因他骨气强硬，才会推拒了那人对他的援助，每每陈助理向那人禀报钱又被原封不动打回来时，她都清晰地看到那人轻蹙的眉。她也想劝的，可是姑父非但换了号码，连住址都搬了。
　　“今天就是特地来巷子里吃馄炖的，没给您省”乔宛尔说着扶他慢慢往一旁馄炖摊走去。
　　“小煦他…还好吗？”
　　吴裕杉点点头，朝她笑道“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没事儿就在桌前画画，倒比我这个老子过得自在”
　　“他向来喜爱画画”若非那场车祸，想必他如今已被国内一流的美学院录取了。
　　怕耽误他时间，吃了馄炖没聊多久，乔宛尔便搀扶他起身去电动三轮旁，本想为他做些什么，却被他推拒了，望着他驱车离去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那天乔宛尔没有等公交，而是徒步走了回去，到家已是不早。
　　洗了澡去厨房倒水，准备端回房间，转身时不知怎的一阵心慌，水杯摔落地上。将地上的碎片扫了，又取来拖把将地上的水渍拖干净。心神不宁的回房里拿出手机，点开上边准时发来的短信回了句“忙么”
　　良久没有回应，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拨了过去，电话直接被转入服务台。
　　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拨通陈助理与顾医生号码，皆被转入服务台。
　　乔宛尔焦急想着还有谁可以联系，却悲催的发现，那人身边自己好似只认识他两，低叹了声，有些泄气的扑到床上将手机丢到一旁。
　　医院抢救室外，林笠勤朝一旁焦急等待消息的衾老说道“出发前所有数据都核算过，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定是他擅自改了航道”
　　“你闭嘴！”衾老朝他怒道。
　　林笠勤讪讪闭了嘴，就听同样候在抢救室外的瞿闵说道“您难道没有看传回的数据吗，分明半点偏差都没有”
　　陈助理朝瞿闵暗摇了摇头，先生还在抢救，不能节外生枝。
　　瞿闵朝他微点了点头，担忧的朝抢救室看去。
　　抢救室里，顾铭灏紧张的配合专家做手术，护士不断替他们擦去额上的汗。
　　“病人血压极速下降，心跳也……”
　　“准备电击除颤”
　　……
　　临近年关，赵慕祺参加的综艺越发红火，连带着片约不断，他倒好，伪装一番就跑她公寓里躲清闲。
　　正在洗菜的乔宛尔抬头看了眼时间，朝客厅沙发上躺着的那大爷指派道“给恬妮打个电话，看她到哪了”火锅都要开了，人怎么还不到。
　　赵慕祺懒散的拿起手机给朱恬妮打电话，听闻还堵在路上，不乐意的说不等了他们先吃。结果被乔宛尔出来踹了一脚，手机也被夺了去。
　　“没事儿，你路上慢点，不急”乔宛尔说完将火锅关了，朝赵慕祺说道“你方便下楼买瓶醋么”
　　赵慕祺一本正经地摇头，要是被认出来可就麻烦了。果不其然受到那丫头的白眼，赵慕祺不满道“难得过来蹭顿饭，至于这么摆脸子么，我晚上还要赶通告呢”
　　乔宛尔懒得理他，取了外套换上鞋便出门去了。朱恬妮那丫头吃火锅就要用醋和腐乳做调料，她眼下堵在路上，还是不给她添堵了吧。
　　在超市买了醋，顺便买了些他们爱吃的零食，回去才发现没带钥匙，敲了半天门，赵慕祺才将门打开，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朝她埋怨道“你就不能带个钥匙或是晚点回来，人家蹲坑呢”
　　乔宛尔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脱了外套又跑厨房去忙和。
　　赵慕祺倚着门朝她咂嘴道“小尔啊，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的啊，要不等你两离了，哥给你介绍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总比那面瘫木头要好”
　　刚说完迎面就飞来一个土豆，侧身躲了去，赵慕祺朝她嚷嚷道“悠着点儿，哥这张脸宝贵着呢！”
　　眼见那丫头朝自己颠了颠手中的铁棍山药，赵慕祺忙识趣地回客厅看电视去。
　　朱恬妮到时，三人洗了手直接开吃。
　　“哎，你什么时候去我店里喝咖啡做做广告啊”
　　“哥忙着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他踹去。
　　赵慕祺配合的哎哟叫了声，抬头朝身旁的乔宛尔问道“过年去哪过啊”
　　乔宛尔不悦的皱了眉，一旁朱恬妮看出她面色不渝，低问道“你家那位过年不回来啊”
　　乔宛尔摇头道了声“不清楚”
　　这话倒是把赵慕祺给惹怒了，不满道“裴之衍他什么意思啊，难道要你独自去裴家过年么，那家人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啊！”说着朝乔宛尔严肃道“过年去我家，我爹妈想着你呢”
　　乔宛尔鄙视的扫了他一眼，这斯是怕过年回去又被赵老爹训才想着要她当挡箭牌吧……
　　回大院的那天，裴之衍依然没有消息，乔宛尔独自拎着礼盒打车回去。
　　意料之中的冷遇，她也未在意，裴慧让佣人将东西接过摆到墙角便未再搭理她。
　　乔宛尔坐在沙发上，默默喝着茶，想着奶奶在时的场景，这里于她而言，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眼见那边安排宾客入席，餐桌就要坐满了，乔宛尔起身朝外走了出去，再待下去怕是要尴尬了呢。
　　迎面而来的那个人有些眼熟，走近了才发现是许久不见的林笠勤，礼貌地朝他笑笑打了招呼，却被叫住。
　　“之衍没回来啊”
　　乔宛尔点点头，却又听他继续说道“这也难怪，我妹妹特地飞过去陪他，想必是分身乏术没空回来了”
　　经他这么一说，乔宛尔才想起刚刚在裴家确实没有见着林颜绮，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一副主人姿态到裴家来忙和了。
　　暗暗握了拳，乔宛尔朝他笑道“是吗，他每日给我的电话里倒是没提过，今晚我问问，颜绮要是去了，定要他好好尽地主之仪”
　　正巧赵慕熙奉老爹的命令来寻她，见林笠勤也在，敷衍的点点头便将乔宛尔带走了。
　　林笠勤却是朝着他们背影冷冷勾起唇角，那人昨日才脱离危险，还每日打电话，骗鬼呢。
　　“怎么了？”赵慕熙朝突然停下的乔宛尔问道。他爹跟大哥又杠上了，就等这位去灭火呢。
　　“我还有点事，一会就过去，你们先吃别等我”
　　赵慕熙不放心的问“什么事啊，要我陪你吗”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我很快就来”
　　赵慕熙又嘱咐了几句，才依言离开。
　　乔宛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知是不是太冷，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这一次电话没被转接服务台，却是嘟了很久才被人接起。
　　“尔尔”
　　若是仔细听，可以听出当中的气促以及低弱。
　　乔宛尔还未开口，就听到那端传来清晰熟悉的女声“阿衍，喝点水”
　　那一瞬，她似乎听到什么在心里一点一点碎裂的声音。稳了稳心神，勉强开口道“明天年三十…你…还回来么…”
　　那边似乎咳了阵，良久才听他低喘道“好，等我”
　　乔宛尔未再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句“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这个冬天，真冷……
　　裴之衍通完电话就将氧气罩戴上，缓了良久，才对一旁的林颜绮低喘道“我让他们给你订了票”
　　林颜绮摇头，担忧道“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还是让我留下照顾你吧”
　　“不必了”裴之衍不耐的蹙了眉，隐隐有些低咳。
　　瞿闵随顾铭灏走进病房，就看到林颜绮一脸哀求模样，忍不住开口道“林小姐，虽然林先生将你带了进来，但我们公司有规定，就算是家属逗留也不得超过一刻钟，从昨天到现在，再待下去，恐怕你哥哥回来要被处分了”
　　“这么严重吗”林颜绮见顾医生点头，神色已有些松动。
　　病床上那人不适的抚着胸口，并未在意他们说什么，只低喘着吩咐道“安排一下，我明天出院”
　　顾铭灏刚要出声反对，就见他冷冷看来，眼里是不容拒绝地坚定。
　　一旁的林颜绮却是开口问道“你是要赶回去过年吗”
　　裴之衍微点了头，朝她低咳道“我让陈助理送你去机场”
　　林颜绮摇头，低求道“既然你要回去，就让我跟你一起吧，这个点的航班到家肯定不早了”
　　瞿闵和顾铭灏对视了眼，而后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裴之衍蹙眉朝瞿闵交代道“去安排一间客房”
　　瞿闵点头应了，朝林颜绮摆了手势道“林小姐，请吧”
　　林颜绮心下一阵悲凉，除却昨日那人昏迷着从ICU病房转入这个病房，自己可以守在病床边，他醒来便再没有她的位置了，就连昨夜也不止她一人，病床旁守着的还有陈助理以及那个叫瞿闵的人，顾医生还不时的来查房。而现在，她却再没有理由赖在此处……
　　林颜绮随瞿闵离开后，顾铭灏走到床边朝他严肃道“你现在的身体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知道”
　　低叹了声，顾铭灏无奈道“是不放心小尔一人么”
　　见他疲惫的闭了眸，顾铭灏取出微型心率监测仪戴到他手腕上，嘱咐道“如果发出警报，我这里也会接收得到，你自己还是要稍微注意些”
　　裴之衍微微颔首，却是再没力气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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