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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夜无梦。
姜楠睡饱之后发现身边没有简越的影子，房子里没有开暖气，姜楠凭着一股意志力才穿好衣服，哆哆嗦嗦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早餐已经摆好了，而简越并不在。
“哥，你在家吗？”
姜楠边喊着边四处看了一下，简越家的房子十分小，几乎两眼就看完了，既没有人应声也看到人影，估计是已经出门了，虽然青天白日的，但是姜楠还是觉得这房子安静得有些可怕，于是也顾不得吃早餐，带着心里莫名的不安出了门。
然后转悠了一圈，姜楠发现自己迷失在了长得一模一样的筒子楼之间，正当他后悔自己为啥没仔细记路的时候，看到了简越的身影。
“哥。”姜楠这声呼唤是发自内心的惊喜。
简越起初没听到，姜楠又连续叫了几声，他才看到了他，神情好像有些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随后从简越身后走出来一个女生，她穿了一身看起来就毛绒绒很温暖的外套，头上还戴着同系列的帽子，捂着一个粉色口罩，只余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姜楠，“简越，他是谁啊？”
简越简单介绍了一下，“我表弟，姜楠。”
“哦，表弟啊，我叫林若秋，是你哥的同班同学。”林若秋笑眯眯走了过去，友好伸出了手。
姜楠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着这个娇小的女生，实在不觉得这会是个高中女生，林若秋这个名字在跟李旺八卦他哥的感情史时似乎听过，于是他并没有伸出手回握，只是问简越，“哥，你这是大早上起来就去见女朋友了？”
没得到回应的林若秋自然的收回了手，半点也没有尴尬的意思，代替简越回答了一句，“非也非也，第一，我们是偶然遇见，我是去买油条，他不知道干了什么刚回来，第二，我不是他女朋友，非要说我们的关系，那我们只是互相喜欢的普通朋友。”
姜楠：……都互相喜欢了，这朋友关系还普通吗？
简越：……
“哎，这什么鬼天气，冷死人了，我先回去了，以后有缘再见。”林若秋全然不理会两人的反应，自顾自说完，将毛绒帽子再拉下了一点，挥了挥手裹成熊掌的手，跟他们道别。
“走吧。”
“哥，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女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她整个行为逻辑有问题啊。”
“她一直都这样，不用太在意。”
姜楠看着简越说这句话时明显变得有些柔和的神情，不由问道：“你们真互相喜欢。”
“喜欢？谈不上吧。”简越忽然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还好你要搬家了。”姜楠回想起另一个他觉得脑子有毛病的李旺，不由下了这样的结论。
简越没答话，只将外套往上拉了一下，似乎有些怕冷，“走吧，天挺冷的。”
姜楠紧跟在简越身后以防走丢，看着简越的背影，又问道：“哥，你不是去见刚才那女生，那大清早去干什么了呢？”
简越没回答，却突然停了下来，姜楠没留神，直接撞到了简越的背。
“怎么了？”姜楠顺着简越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站在了他面前。
“哟，这不是简越吗？怎么，出了车祸没被撞死，又能出来多管闲事了？”
“我哥出车祸关你们什么事，不会说话就别说。”姜楠对这个地方的人本来就没好感，一看到这群一上来就戳人家痛处的混混就更加没有好感。
为首的混混装作没听见，故意掏了掏耳朵：“我怎么听到哪里有只狗在汪汪乱叫啊，这住宅区的流浪狗也多起来了，主人也不管管。”
“你……”姜楠正要骂回去，简越一把拦住了他，“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放心，只要你不多管闲事，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为首的红头发给了简越一个挑衅的眼神，“我来找林若秋，给我让开点道。”
简越站在原地没动，“我如果不让呢？”
“哟，你真又要插手了啊？这回不怕学校的处分了，林若秋有什么好的啊，值得你这么护着她？”
简越嫌恶的看了他突然凑近的脸，“既然她没什么好的，你就别老惦记着她，她和你们不一样。”
那混混哼了一声，“老子现在就喜欢她身上这股子与众不同的傻劲，就想跟她玩玩，你管得着吗？”
“许力，我说过，别去动林若秋。”简越这话的语气并没有带任何威胁的狠厉，更像阐述一个事实。
许力撇了撇嘴，“看看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惹不起的皇亲国戚呢，你算哪根葱啊，凭什么要老子听你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所有做错事都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哦？过来人的口吻啊，说说看，你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才害死了你妈啊？”许力说完，与其他几个混混相视一眼，嘲讽的哈哈大笑起来。
简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点，姜楠担心简越受到刺激，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人多势众，直接骂道：“你别胡说八道什么，车祸只是意外，我哥也只是受害者。”
许力不以为意，“意外？谁知道是意外还是报应，那么多人没事，怎么就偏偏撞到了他们母子呢。”
简越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握紧，眼神一瞬间冷冽，但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站在原地，用和刚才没有差别的语调，“对，那是给我的报应，我只能一辈子背负着它生活，现在活着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痛苦了，所以……”简越眼神紧紧盯着许力，“如果有人想让我的痛苦再增加一点，我也会不惜代价让他尝到报应的滋味。”
简越走近了许力几步，“现在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别了吗？”
简越和许力身高明明差不多，却莫名感到一种无形之中的压力，他脱口而出，“什么差别？”
“人要是命都不在乎了，可是很可怕的。”简越微微俯身，语气轻柔到只有许力和他身旁的姜楠可以听到，却让人听了心头一颤。
许力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他故作镇定的退后了一步，“疯子，你他妈真的是个疯子。”
“你可以试试，我说得出做得到。”
“好，算你有种。”许力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打道回府了。
身边一个混混不解，“老大，我们不去找林若秋了？”
“哼，再美味的点心，如果旁边有只疯狗守在旁边狂叫，还怎么吃得下去，那女人也没什么意思，不值得为了她招惹一个疯子，走吧。”
等一众人消失在巷子口，简越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们也回去吧。”
姜楠没回答，只突然问了一句：“哥，活着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痛苦吗？”
简越刚才那副模样让姜楠也有些吓到，但是简越听到这个问题，却弯了弯嘴角，“当然不是，那是我说来唬他们的，如果我不说狠一点，等我不在这里了，我那几个被你说脑子有问题的傻朋友肯定要遭殃了。”
姜楠分明看到那笑容不过做了个表面，根本不达眼底，但装作松了一口气，也笑了笑，“那就好，刚才你说话的神情太过逼真，我差点以为你要当场掐死他。”
“那样的人还不值得我以命换命，”简越停顿了一下，“你想过你为什么活着吗？”
“嗯...”姜楠语塞，以他十五岁的人生，从没考虑过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即使想过也想不明白吧，于是他略微思索便回答：“为了吃喝玩乐？反正这世上除了学习，其他的东西我都热爱，所以我想活着，那哥你呢？”
明明是简越先问的，但是被反问之后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就在姜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因为不能死。”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姜楠完全没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为什么活？是因为不能死，这算什么回答，他正疑惑抬眼看简越时，却正好看到他低垂的目光，以及那半边隐藏在阳光阴影中的脸，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姜楠却感觉到了一种孤寂。
头上明明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可这一刻，那个人却独自站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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