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占星山》的前传,幼年撒加代替加隆来到圣域,通过层层考验,在鲜血筑造的阶梯上艰难前行,直到遇上命运中的那个人。
内容标签: 圣斗士 因缘邂逅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撒加,加隆,穆 ┃ 配角:史昂 ┃ 其它:圣斗士同人,撒穆

一句话简介:占星山前传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535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6 文章积分:234,40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架空历史-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攻
  • 所属系列: 圣斗士同人--祭坛
    之 占星山番外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838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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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过去(撒穆)

作者:囧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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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希腊流传着这样一个神话:墨提斯怀孕了。她告诉宙斯将生下一个男孩,推翻其父的统治。宙斯害怕预言成真,吞掉妻子,从头颅中诞生了战争女神雅典娜。
      “像这样,嗷!”
      耳熟能详的传说配合手势,吓得所有人魂飞魄散。第一听到这个故事,我还是个孩子,在前往圣域的马车上。使者话不多,兜帽遮面,讲了几个关于女神的传说。也许是恐吓,也许是戏弄,总之把我们这群怯生生的小崽子吓懵了。准确地说,不是崽子而是一车鲜肉,多数活不过半年。
      我从车窗的缝隙向外张望,群山连绵不绝,无休无止,一颗心渐渐由担忧到彻底死透。车上和我一样的男孩有十来个,平均年龄不到七岁。多年以后,我恍然大悟,那是一桩罪行——明目张胆地贩卖人口。
      圣域建筑破败,坐落在偏僻的山区,所谓历史悠久大抵如此。它的统治根深蒂固,扎根进人类文明,辐射至地球上每一个角落。在那里,我见到了教皇,比使者更为恐怖,铁面具,大黑袍,头顶盘踞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我站在后排身高有限,踮着脚尖,努力睁大眼睛只看到一个轮廓。他走了,从我们面前经过,只花了片刻工夫,没有停留。
      掌握权势的人为所欲为,干什么都行,我打小便知这个道理。宙斯忌讳即将出生的儿子,连同其母一口吞掉,人们还要对女神的诞生歌功颂德,没人敢同情那位母亲的遭遇。在人类社会,父亲对某个儿子抱有偏见,处理起来一模一样。
      我出生在普通人家,家庭拮据,没几个闲钱,属于衣服破了要补,买菜讨价还价那种。和孪生弟弟相比,做哥哥的听话一些,然而在母亲口中,听话程度夸张了十倍不止。她歇斯底里地吼叫,因为加隆把橄榄油泼到了地上,抓起一根木棍追打我弟弟和他带回来的奇怪生物。
      然而我知道,他只是贪玩而已,男孩子嘛。我发誓这个评价公正无私,不因为我们出自同一个子宫,我比他早几十分钟而存在偏私。他同我一模一样,鼻子、眼睛、嘴巴,包括胎毛的形状,这是有丝分裂的结果。门口的货车轮胎被卸下来那次其实有我一份,我们一起做的,可只有他一个人受罚,每每如此。
      加隆嬉皮笑脸毫不在乎,打屁股的时候哭声震天,然后好了伤疤忘了痛,继续捣蛋。他翻墙爬树,下海摸鱼,摘邻居家的苹果。我在下面劝说:“加隆,下来吧,被逮住了会挨骂。”果子被一个接一个丢过来,我伸手接住揣在兜里,听到他调侃的声音:“嘴巴上不要不要的,其实你最能吃。”
      我不大明白双胞胎在父母的天平上有什么区别,按理说是一样的。都说左撇子聪明,加隆确实如此。奇怪的是,父母并没有因此对他刮目相看,甚至连平等对待都做不到。他们教训他,惩罚他,冷落他,直到有一天,老妈的肚子鼓起来,我经过门口,听到里面说:“养不起了,把加隆送掉吧,反正他也不省心。”这话从父母口中吐出,令我大吃一惊,而那时,我对它的理解还远远不够。
      太阳落山了,抵达圣域的第一个夜晚,我睡不着觉,盯着天花板发呆。明明很疲劳,却奇迹般地不想合眼。集体宿舍宽阔,但是安静,想想真是不可思议。聒噪哭闹的小孩被杂兵七手八脚地拖出去,之后便没了动静。那是真的静啊,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有点难过,因为明天就要开始特训,而我的鞋子在来路上破了,瞧这架势,不会发放新的。我也是后来才懂得,集中营哪来的人权。从踏入圣域的那一刻起,我们不再是人。教皇匆匆而过,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群死人身上。
      那段日子我想回家,特别想,想老爹老娘和搞事情的弟弟,但我不能抗争,连露出这种念头都不行,上一个这么干的人被乱拳打死在训练场上。我不敢逃跑,当哥哥的跑了,弟弟怎么办?我不敢合眼,怕一觉醒来,亲人、家庭只是一场梦,而这个可怕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男人冲动起来做事不计后果。好吧,我顶替加隆来到圣域,不完全因为冲动。他是我弟,我就这么个弟弟,说不管那是气话。一开始,加隆被安排过继出去,给别人当儿子,但因为顽皮在当地出了名,兼惹事生非,亲朋好友避之唯恐不及,谁肯收养他?于是计划破产。
      寄宿制学校学费高昂,参军年龄不够,老爹正犹豫,家中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就是他,圣域神出鬼没的使者,狗一样的嗅觉,闻风而动,找上那些“问题”家庭,给他们排忧解难,指点迷津。
      ——“送你儿子去圣域吧,他会成为英雄回来,或者永远回不来。”
      我无路可退,天性的不屈支撑着我度过那些日子。鞭笞、磨砺、前辈的打压伴随整个特训生活。熬过一轮又一轮的淘汰,我踏着血染的阶梯逐渐出众。体能过关的人才有机会亲近知识,接受自然科学的熏陶,学习军事政治。习惯了圣域的节奏,人也变得麻木,对待生死特别冷静,看尸体像看市场上的生猪。
      重读希腊神话,我深深震撼于霸权主义——你能够主宰拥有的一切,前提是拥有够多。生与死没有中间地带,胜与败亦然。要么登上占星山睨视众生,要么在泥涂里爬行,忍受宰割的同时尽量摆出一个淡定的姿势,让自己死得不那么难看。
      我时常回想那一天。代替加隆去圣域,是对是错?几经思量得不出结论。眼界开阔以后,再看这个问题就简单了。弱者斤斤计较,强者无所不能,一念登天,一念深渊,机遇无处不在,看你如何把握。
      宙斯是全宇宙的霸主,想电谁电谁。教皇是大地的霸主,神经元发出错误信号,整个人类社会都要为之震荡。死人的想法不重要,弱者的意志不可靠,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挨打流血,是因为我不够强悍,反之亦然。
      好在这种局面不会总是持续。竞技场上,我勒住挑战者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对手颈骨断裂。我要一步一步摆脱泥泞,匍匐前进,登上高位,换下肮脏的训练衫,披上黑绸——象征生杀予夺的颜色。与其问“何故恃强凌弱?”,不如变成掌权的那个。
      脑海里老爹的样子一天天淡化,唯独难忘那日,他在黑衣使者面前点燃一根香烟,浓密的眉毛皱到一起,他手指轻弹,烟灰脱落:“带走吧,双胞胎里面小的那个,别跟老大搞混了,老大是个乖儿子。”
      贫贱夫妻百事哀,第一个儿子是雪中送炭,第二个是锦上添花,如果不合心意,长歪了,那就是毒草,得尽快割掉。老妈比老爸多思考了五分钟,捂住半边脸,但是没有眼泪流下来:“别问我,他从小就不听话,我没辙。”
      我竟会蠢到相信他们不知道圣域是什么地方。幼稚如我亦听说过,圣域有电刑和鞭刑,十个男孩送出去,三具尸体运回来,其余七个,家人默许就地处理。我强烈反对,摇晃老爸的手,他不耐烦地抽了回去。
      “臭小子,你懂个屁!”
      加隆惨了……我传递了这个信息,并为他着急。那小子嘻嘻哈哈,说什么“相见不如怀念”,大难临头还笑得出来。双胞胎有一种微妙的感应,科学难以解释,可是真实存在。他的笑声,在我耳中变为哭泣,心碎的滋味感同身受。我想安慰他,却不知说什么好。
      “加隆,你太调皮了,随心随性没个度,总这样怎么行?就算不愿意也要装一装,为自己考虑啊!”
      “哥,你说到点子上了!”他拍了一把大腿,从地上跳起来,抓了个口袋开始打包,将干粮和衣服一股脑儿往里塞,“去圣域死路一条,我要为自己打算。反正他们不需要我,离家出走吧!”
      这不是我要表达的意思,当然也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圣域使者是什么人,老爸把儿子给了他,岂有放任其逃跑之理?我追上他们的时候,加隆被使者打晕了,正被往马车上塞。我冲上去拉住那人的衣角:“放开我弟弟!他不想去圣域。”
      “那怎么行!”使者是个壮汉,一把撂开幼小的我,“你弟弟的监护权归圣域了,父母签字画押,由不得他!”追加隆的路上,我的鞋被铁丝网勾破了,裤子也是,一番奔波后早没了打架的力气。我爬起来,还是抓住黑色的衣角:“我比他听话,比他能干,加隆不服管束,你放了他吧,带我回去交差。”
      那人真的停了下来。斗篷下一片漆黑,我摸不准他的心思。他们满世界奔波,收不到几个满意胚子。好孩子极少可能从正常渠道流入圣域,多的是问题儿童。一个家长满意的懂事乖巧的孩子换个小坏蛋,这桩生意只赚不赔。
      他试探性地问我:“你家人同意吗?我签的是你弟弟。小孩子不懂事,以为好玩,到时候傻眼了可别后悔嚷嚷着回家,给我添乱。”
      我向他保证,胸脯拍得“啪啪”响:“加隆和我一模一样。而且你看到了,他宁可逃跑也不跟你走,带回去有什么意义?只要他不说破,就算父母也分不清我们两个!”
      就这样,我上了死神的马车,把加隆留在路边。临行前,我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由使者代笔,醒后便能看见。
      ——“从现在起,你是撒加,请代我而活。回去吧,听话,为了你自己。”
      我承认,我也怕,和加隆一样,对黑衣男发自本能地排斥,可是我不能退缩,我是哥哥。加隆若死了,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挺长一段时间后,具体多长没有留意——如果你每一秒钟都全神贯注于生存问题,根本不会感受到时光流逝——我再一次见到加隆,他穿着破烂,出现在圣域门口。脏兮兮的脸,脏兮兮的衣服,冲着我笑,露出一口豁牙——他正在换牙。
      我大吃一惊,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加隆,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到了这里?”他搓了搓鼻子:“回去干吗,找抽啊?我来找自己哥哥不行吗?”
      “你这样游荡,老爸老妈会担心的!”
      提到那对夫妇,加隆扯开嗓子叫骂:“谁他妈的担心我啊?他们担心我,你会出现在这儿?我算什么东西?在那个家里纯属多余!他们养我跟养胎盘似的,你才是亲生的,担心你还差不多。让我装你,我倒是想啊,可惜配方不同,装不像,穿帮了怎么办?”
      “胡说八道!”我气得不轻。在家的时候他经常扮我,没有一次失手,绝对是借口,“好吧,你愿意当自己,没关系,可家里怎么办?我走了,谁来照顾他们?就算过分了也是亲人,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给你生命的人,你服个软,学个乖,又会怎么样?”
      “就浑身发麻呀!”加隆叫道,“他们已经抱新儿子去了,哪还在乎咱们俩。你满口‘他们他们’,他们有委屈我就没有心?”
      我顿时语塞,检讨自己,实在不该暴躁,教育是方式,不是目的。于是我放开加隆,让他把胸口的衣服理好,隔了老半天,才听见他的回答:“我没有别的亲人,就你一个哥哥。”
      一肚子的道理,到了嘴边变成无语,我沉默了。事实面前,苍白的辩解不比福尔马林浸泡下的生物蛋白光鲜。打那以后,他挨着我住下,避开其他人,有时候随我训练,有时候不知所踪,脚一提,好几天见不到人影。那时我已经混出点名头,获得双子座圣衣,有了私人住所。
      他是我的亲弟弟,同卵双生,如影随形。经过这一茬,加隆表面上满不在乎,没事人似的,但我知道,他受的刺激不轻,暗地里一直在努力。他资质不差,既然不想回家,不如学我,在圣域混点名堂。男子汉嘛,安身立命第一要紧。
      我好容易寻了个机会,把他介绍给史昂,我对教皇说:“这是我的孪生兄弟。”
      加隆嬉皮笑脸,左顾右盼,不肯跪拜教皇。史昂的精力和时间相当有限,挥了挥手,回了句:“知道了。”对这个叛逆少年的前程不置可否。我拿大眼珠子瞪弟弟,这是圣域的主子,没眼力见儿吗?不为别人,也为你自己打算啊!
      他无所谓地望着天,玩世不恭的态度令人愤慨。回去之后,我越想越气,情难自已,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了一通。对待训导,加隆习以为常,有一系列应对方案,比如看闲书,吃面包,后来干脆自顾自地玩起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加隆,放下你手里的东西,我在跟你讲话!”
      “知道,在听呢。对了,哥,晚饭吃什么?”
      那天我们打了一架,我起头,他响应,捂脸多,还手少。好在他皮糙肉厚,料定我不会下狠手,累了自然会停。我确实不敢太用力,怕打坏了他,吵架就不一定了,不是说刹车就刹得住的。
      “难得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你没有上进心啊?”我很少大吼大叫。
      “关你什么事?口气跟爹似的!”他反唇相讥。
      “爹怎么了?爹有全错吗?你本来就不省心,他现在不在这里,你就得听我的。”
      “你说听就听,凭什么啊?”
      “凭我他妈的是你哥!”
      “是你自己要来圣域的,没人要你换我,别以为这样我就欠了你,必须感恩戴德!”
      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
      我吼道:“那你滚啊,去死!死了就不欠谁的,不欠我也不欠你爸!除了一张嘴,你会干什么?”
      吵架就是这样,一句赶一句,互相伤害,越陷越深。我头脑发热,说出了埋藏已久的想法,同样扎中了他。加隆闭了嘴,鼻青脸肿,退到角落,我也没好多少。我就是这样,一时气愤,气消了又忍不住后悔。纵然有一万个不对,他总归是我弟弟,怎能那样说他?
      加隆这个人,搞起事来让人火大,咬牙切齿,转念间又替他感到悲哀。老爸和圣域使者讨价还价的场面历历在目,那时他也是这种神情,仿佛事不关己。只有我知道,他的心在流血。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奈,无能为力,只能无声地反抗。
      我俩置起气来谁也不理谁,他眼眶淤青,我嘴角出血。医用棉花和酒精在这里销得特别快,我宁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涂抹后背,也不让他帮忙。这种情形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半夜,加隆那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臭小子在翻身,他失眠了。
      他早就应该反思。过去是缺乏管教,现在收拾一顿也好,大男人别总是耽误自己。我恍恍惚惚间听到他翻来翻去,辗转难眠。又过了一会儿,一双手为我拉上棉被,我听到加隆的低语:“哥,你优秀,懂事好学,我是知道的,这辈子拍马也赶不上,况且我也不想赶。他们从来不重视我,不肯多看我一眼,除了惹祸的时候……”
      我的鼻子酸酸的,强忍住落泪的冲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睡下了,不再折腾。加隆恶作剧,标新立异,是为了博取父母的关注。和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样,他渴望家庭的温暖和双亲的爱,而这些东西,都不可逆转地归了我一人。
      加隆讨厌史昂,视若天敌。也许在教皇身上他看到了老爸的影子——绝对权威,蛮横专制。圣域始创于雅典娜,是父权与君权高度集中的地方。我想,这样下去不是个事,给石头绊一跤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吧?
      我试图说服加隆,吃了那么多亏,多少应该学会变通。没有权力的叛逆是幼稚的,除了受罪以外没有任何好处。他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完全不像受到了教训。我愣住了,除了恼火,拿这小子没有办法。
      他住到我这里,想干吗干吗,还带回来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山下的杂志,山下的报纸,喝过的酒瓶……乱七八糟满地扔。我一边收一边骂,从没想过驱逐他。他说得没错,从今往后,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生物书上写着:“物竞天择。”父母繁育子女出于本能,不见得有多少恩义。喜欢的,因为那是成功之作,能光宗耀祖;讨厌的,可能不会让其活下来,更别说待在身边直到成年。有一种隼,会用两年时间养育雏鸟,一旦发现它缺乏捕猎天赋,便毫不犹豫地啄死,再生一个。
      联系人类感情的并不总是爱,还有厌恶、诅咒,与深深的恨意。加隆告诉我,圣域名声在外,至少希腊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爸签字的时候问了几个问题:第一,他会不会跑回来;第二,会不会遭到控诉;第三,会不会产生额外的费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记忆中他总是在外,很少回家,抽烟打牌五毒俱全。自己可以烂下去,儿子不能,儿子烂了就扔掉再生,十个里面总有两个满意的,哪怕都是废物,坏得像自己也行。我检疫合格,邻里盖章,加隆是残次品,送人没人要,掐死要犯法。解决这种问题,试问哪家机构能比圣域更体贴,比圣域更让人放心?处理累赘,掩饰罪行,拥抱人性之恶。
      总有小孩被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送来,在此受训受死。总有父母,在卖身契上签下名字,忙不迭地为圣斗士输送原材料。女神不干犯法的勾当,每一件每一桩都有档案留存,上面按有鲜红的手印。那些孩子临终时手指扎进身下的泥土,一声不吭。用某个圣斗士的话说:“我会躲他们远远的,永远不见,拉屎都不朝那个方向。”
      言归正传,这是生存的一部分,没有对与不对,一旦发生,只有接受与不接受。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是我的主导思想,人生启蒙。我要活下去,我要变得更强,我要击溃一切阻碍,获得属于我的东西——目标明确了,只有方式和方法的区别。
      加隆不肯臣服于史昂成为圣斗士,我无能为力,口水说干只得作罢,但他仍然是我的亲眷,我的帮手,披肝沥胆那种。圣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行动起来干净利落。那些善恶难定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勾当,加隆一力承担,从不须我过问。他体察我的需求,解决我的难题,如同另一个自己。成为黄金圣斗士意味着机会,足以问鼎教皇之位,离我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兄弟连心的优势更为显著。
      在圣域,死人乃家常便饭,我未曾挂心。那些挡我道的、不自量力的家伙,很快就会销声匿迹。你死因为你弱,就算不被加隆除掉,也会落到别人手中。我象征性地斥责两句,他大模大样地啃起苹果,顺手丢一个给我:“嘴上说不要,半筐都被你吃掉了,你最能吃。”
      后来史昂新收了一个徒弟。不大不小,是件事情。他之前也有收过,不过都死了。老人家提拔我不假,重视也是真,但迟迟没有宣布继承人,令人悬心。夜长梦多,教皇之位每拖一天就多一重隐患,时间久了,长几个难缠的出来,可能性不小。
      那家伙约莫五岁,想跟我相提并论,等顺利长大了再说吧!至于现在嘛,面子上得糊弄着,我时常出入教皇厅,关系僵硬了不好看。我不失时机地示好,摇动橄榄枝,他傻乎乎地黏上来,像模像样交起朋友,令人哭笑不得。
      穆和别人颇不相同,虽没有圣衣,但他是史昂的亲信兼同族,随师父住在山顶——圣域权力的巅峰。他有得天独厚的资本,不用讨好我或者阿谀奉承,不用摸着胸口宣誓效忠。同龄人中我没有朋友,艾俄洛斯自命清高,其他的缺乏共同语言。
      他喜欢看书,我们在图书馆碰到,随口聊天。和他说话,激发了我的思索。他问起古代的律法,我据实以答。所谓律法就是规则,规则是人定的,而人类社会一直在变。
      “双子座大人,你相信神权至上吗?”他抬头询问。
      “存在即合理。”我给出一个保守的回答。
      “是吗……既然如此,保留合适的传统,把不合理的部分改掉就好了。”
      站的位置高了,视野自然不同,我开始思索过去未曾触及的领域:父母对子女的占有,君主对臣民的占有,女神对圣斗士的占有;人类社会从何而来,几经兴衰,将去往何方。我惊讶地发现,无上权柄近在咫尺。抓住它,实现的不仅仅是野心,还有信念,还有理想。
      加隆不在乎这些,他的人生信条是“千金难买我高兴,想要什么就去抢”。他笑话我看书,假正经。其实他自己也看,但不是图书馆里的那种。他讨厌我和穆交往,视那孩子是小一号的史昂——家学渊源,后患无穷。
      好在这事没有被过度炒作,我不搭理,他便作罢。加隆的好处是自由散漫,不受管束,也不管别人的闲事。我是亲哥才引出几句抱怨,换作别人,要死要活,他顶多搭张板凳跷起脚看戏。我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我要什么他去搞定,就像小时候合作摘苹果。
      圣域的竞争日趋白热化,他回来也越来越少,长时间在外奔走,多数时候是为了我。我有迪斯马斯克等一干黄金的支持,有加隆暗中襄助,有史昂的赏识与信任。只要稳住阵脚,步步为营,不做傻事,何愁夙愿不偿?
      至于别人的命运,抱歉,我不是上帝,至少目前不是,没有高尚到连累自己。穆是个不错的人,性情温和,与人为善,但不是史昂想要的那种。我逐渐看出来,他白白胖胖,缺乏竞争心,不适合圣域。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怜悯,亦没有同情。
      死了就死了吧,我想。史昂的徒弟充满未知数,我驾驭不了。他死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对我都只有好处。不知为何,这对师徒的关系倒转了我的思绪,仿佛回到很久以前,老爸埋头猛吸烟,吐烟圈的嘴吐出了对加隆的判决:“送走……”
      他是加隆的父,一句话决定弟弟的一生,也间接决定了我的。史昂是圣域的父,呼风唤雨,说一不二。教皇要面子,找来的徒弟如果不是一把利刃,那么宁可折断,也绝不能丢人。我见识过人性的底限,知道最深的黑暗,亲昵关系可以成为保护,也是杀人的理由,区别只在一念之间。
      有些事知道就行,与己无关,我只是一个看客。穆是史昂的徒弟、族人,生杀予夺轮不到外人插嘴。我算圣域资历较老的,一看他训练就知道是什么货色。照这个趋势,穆练一万年也练不出来。
      我倒是有办法量身定制适合他的训练方案,但我不会帮忙,甚至想了几套婉拒的说辞,如果他开口求助。他终究没有开口,没有让我为难,绝口不提圣斗士测试,还帮我打磨了圣衣。后来有几次,他小脸憋得通红,见了我支支吾吾。我心想:来了吧?没有不怕死的人,任凭他如何倔强,活下去总归是生物的本能。
      他和我有那么一点儿交情,寻常人为了疖子那么大点利益都要胡攀乱咬,何况生死大事。他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但说出的话与我想的颇不相同。他没打算向史昂求情,也未向我寻求帮助,而是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嘉米尔人快绝种了,让我对新来的多加照拂。
      这话听得我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谁是新来的?谁要来啊?孩子的疲惫让我感受到什么,人力有时而竭,他大概猜到自己的结局了吧。一百个健康男孩,只有不到十人成为青铜圣斗士活下来,更不要提白银和位于八十八星座顶端的黄金。
      我私下打听,得到了较为确切的消息:史昂动了真格,要启用史上最严格的白羊座选拔测验。数百年来,没有一例通过的记录,穆的命运可想而知。看来老人家刷掉残次品的心意极其坚决,如此一来,谁又敢拦着?我告诉自己,撒加呀,你已尽了朋友的本分,不,实际上超出了。
      穆如果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那么将来也会死去。圣域要抹杀一个人有数不清的方法,根本无从躲避。可是我老想起这件事,想起加隆被双亲“处理”的过往,想起我发现弟弟消失了,发疯般地追出去,跑坏了一双鞋。理性认识与感性接受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我决定最后尽一次义务,把当年对加隆的安排套用到穆身上,以安良心。我约他出来,郑重地提议,面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有一个方案——逃跑。我向他保证,不会真的抓他回去,顶多做做样子。圣域一年多的学习够他在世俗社会吃一辈子,活着不好吗?
      他想了想,没有答应。这个结果令我惊讶,与圣域的暴力基调格格不入的人却要死赖在这里,真是闻所未闻。我决定深入了解一下这个奇怪的案例,于是用了幻胧魔皇拳,结果无意间在穆心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不能怕,不能退,不能逃……他身后是一双双无辜的眼睛,男男女女,老人小孩,惊恐中掺着焦虑。他鼓起勇气抱住史昂的大腿,求他放过其他男孩,说自己保证乖乖听话,跟他回去。
      我愣住了,然后做了一件傻事,人生中第二次,第一次是顶替加隆。然而这两件都是深思熟虑、发自内心、不会后悔的决断。我决定出手相助,倾尽全力,让穆在风暴中能活下来。拯救他,拯救我自己,拯救生命之初的善念,那是在黑暗中摸索时唯一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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