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呀

　　付豪的病情还不稳定，学校强制他住院休息。
　　这一周的时间，七班的语文课都找了老师代上。

　　班上班委商量了一下，打算组织同学去医院看看他。

　　代课的语文老师授课方式和付豪区别很大，班上的人都不怎么适应，想和他多吐吐槽。

　　到了医院，付豪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搭档了很多年的数学老师也来了。
　　张慧把水果放在柜子上。
　　“这班孩子拦都拦不住，就要来看你。”

　　付豪正问着康敏佳小测验的情况。
　　听见这话，脸上藏不住的喜色，“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
　　张老师削了个苹果给他，“行了，你的情况管医生都和我说了，你安心养病就是了。”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管忠品推门进来。
　　把病历本递给他，“没把你治好，你别想出这道门。”
　　张慧看着这俩大男人，忍不住笑，“放心吧管医生。”

　　付豪刚想发脾气，又瞧着这么多学生在，只能过过嘴瘾。
　　“老管你以德报怨啊？几年前我管你女儿，现在你开始管我了？”
　　斜视的目光，恨不得把面前的白大褂看出个骷髅来。
　　管医生的女儿管秋，以前是付豪的学生。
　　人又乖又聪明，最后考到重本临大去了。

　　管忠品没理。
　　扯了下口罩，公事公办，“晚上六点再测一次血压血糖。”

　　班上同学开解了好大一会。
　　付豪的怒气平息了许多。
　　又听着他交代了半天，大家这才离开病房。

　　*
　　刚走到住院部门口，陈晓菁一拍脑袋，自己的充电宝忘在老师病房了。
　　她中午吃坏了肚子，急着上厕所，让温黛黛帮忙去取一下。

　　折回病房，意外地撞见了谢一昊。
　　温黛黛为了避让两个打闹的孩子，和他撞了个满怀。
　　“唔…”额头撞得有点疼。
　　她没看清来人，急忙开口道歉。

　　谢一昊伸手揉她的头。
　　“走路怎么不看路？”
　　听见是熟悉的声音，温黛黛仰头，无比诧异。
　　大部队来的时候，也问他来不来，他明显表示拒绝。
　　怎么现在又？

　　看样子像是刚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没和我们一块来。”
　　谢一昊勾了勾唇，没答。

　　病床上没人。
　　付豪闲不住，学生一走，他就跑去楼下溜达去了。
　　温黛黛找到充电宝，一转身，看到床脚搁了几袋保健品。
　　上面标的全是英文。
　　看样子…很不便宜。

　　她愣了一下，那会儿还没有的。
　　“你…送的？”
　　谢一昊穿了件灰色的外套，罩住了整个骨架。
　　双手揣在兜里，一副痞痞的样子。

　　他移开眼神，跟她装糊涂，“什么？”
　　要不是二婶念叨了那么多天…
　　想到这里谢一昊就头疼，二婶那个性子真是……

　　“老师房间里的保健品，刚刚还没…”
　　话被他打断。
　　他弯下腰，双手扶着他的肩膀。
　　眨了一下眼珠，“小袋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问题了？”

　　“再说了，我刚刚看见有人放进去的，大概是老付的朋友。”
　　谎话说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温黛黛又不傻，但没接着再问。

　　他身上有清冽的味道。
　　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撩拨耳根。
　　蓦然想起那天两人无意的触碰。
　　移开眼神，把充电宝装包里，“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谢一昊领着她去了个地方。

　　*
　　医院，十一层。
　　还没进去，就听见徐向东游戏输了在大骂。

　　见谢一昊出现在门口，徐向东赶紧招呼。
　　“昊哥，赶紧的！你再不来，我和孙靠被对方这孙子追着屁股砍死了！”
　　谢一昊从衣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扬手丢了过去。

　　温黛黛从他身后现出身来。
　　轻声打了声招呼。

　　病床上的孙靠“靠”了一声。
　　“Game over”的提示音响起，但两人都没理。
　　“昊哥，这是…嫂子？”
　　要知道，这还是谢一昊第一次带女生来看他。

　　温黛黛脸色局促，赶忙解释，“不是的，我是新来的同学…”
　　眼前温柔的女生和徐向东给他看的照片重叠。
　　孙靠向来说话没个遮拦，来了兴致。
　　“哦~原来就是那天昊哥吃醋的新同学。”

　　徐向东一巴掌拍过去，捂着他的嘴。
　　另一只手拍了拍边上的凳子，“坐坐坐，这孙子脑子宕机了。”
　　孙靠本来还想多和新同学交流下，但瞧见谢一昊的脸色。
　　识趣的闭了嘴。

　　病房待了一会儿，陈晓菁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一块去逛个街。
　　自己话都还没说。
　　手机被谢一昊抢走。
　　“她下午有事，不去。”
　　不由分说挂断电话。

　　温黛黛有点生气。
　　鼓着气看他，“你怎么能这样。”
　　不讲道理。

　　孙靠和徐向东也不想玩游戏了。
　　有女生敢怼昊哥，可是很难得。
　　谢一昊没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反倒有了几分正经。
　　“要请你帮个忙。”
　　语气十分之诚恳。

　　*
　　女装店里，谢一昊歪头看着温黛黛手里的衣服，坚决摇头。
　　“其丑无比。”
　　边上的服务员努力保持微笑。
　　“先生，这是今年最流行的秋冬款。”
　　“那还这么丑？”

　　服务员沉了一口气，“因为这比较适合中年女性…”
　　就差说你们小年轻来凑什么热闹。
　　谢一昊看向温黛黛，“你觉得呢？”

　　温黛黛举了举右手的驼色大衣，“这件显气质，也好搭配。”

　　“是送给你妈妈吗？”她随口一问。
　　谢一昊身子一僵，眼神微凝。
　　很快，又对着其他的衣服指指点点，“不是。”

　　挑了半天，还是温黛黛拿的主意。
　　店员终于松了口气，当导购最怕遇到谢一昊这样的。
　　——直男！
　　审美可怕，还特别爱挑刺。

　　他手一指，“还有那两件。”
　　店员善意提醒，“那个比较适合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生。”
　　谢一昊示意她看温黛黛，音调一扬，“你觉得她十五岁吗？”
　　温黛黛和店员都愣了。

　　这家店的价格贵得像打劫，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是四位数。
　　要是放在平时，温黛黛根本都不会进这样的店。
　　她赶紧拉住店员的胳膊，“先等一等。”
　　转头开口，“谢一昊真的不用。”

　　他置若未闻，又拿了一件价格更贵的。
　　衣角粉色的毛毛球被他一抖，像小女孩喜爱的毛绒玩具。
　　他说：“你喜欢这样的？”
　　温黛黛抿唇摇头，“不喜欢。”

　　谢一昊眼神越过她，“包起来。”
　　温黛黛急了，他让她来帮他挑礼物，说要送给长辈，是这样自己才来的。
　　再说了，一个男生给女生买衣服，这像什么话！

　　但是，她忘了她面对的是谢一昊。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你每天帮我买早点的回报。”

　　温黛黛坚持，攥着他的胳膊，“这不一样。”
　　店员看着两个小年轻似乎要起争执，赶忙站在谢一昊这边帮着劝。

　　两人僵持不下。
　　她把装好的衣服又拿出来。
　　“谢一昊，那你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如果需要你帮忙，你不能推辞。”

　　半天，他松了口，“好。”

　　出了服装店，他侧头看她。
　　浅蓝色的棉衣快要抵达膝盖，衣领上有硕大的帽子，细长的毛领随风扇动。
　　头发束成马尾，漏出颀长的脖颈。

　　他晃了下神，第一次给女生送礼物，竟然没送出去。
　　果然是…
　　——失败啊。

　　*
　　出了店，刚下扶梯，身后有对小情侣在吵架。
　　女士一看谢一昊手上拎着两袋子。
　　火上浇油，瞪着自己男朋友。
　　“你能不能学学人家！逛街帮我拿拿东西。”

　　男生不耐烦开口，“你又不是拎不动。”
　　“你就不能主动关心下我！”
　　再一看谢一昊手上的衣服牌子，对比更明显。
　　“你就给我买个破围巾！”

　　男生早窝着一窝火，扯过袋子砸到楼梯上。
　　“有病！爱要不要！”
　　一把甩开，拨开温黛黛就下楼。

　　男生动作幅度大，差点把她推倒。
　　谢一昊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稳住身子。
　　他心情大好，回头朝正在气头上的女生开口：“不分留着过年？”
　　女生瞪了他一眼，也赶紧追了上去。

　　*
　　下了扶梯。温黛黛叫住他。
　　和他说以后碰到这样的情况听听就好了，别多话。
　　这本来就是情侣间的小争吵，挺正常的。

　　要是碰上那些不饶人的，谢一昊非得挨骂挨揍。

　　他听着她一本正经给他讲这些，特像个小老师。
　　笑意爬上嘴角。
　　“知道了。”

　　商场一层有商家在搞活动。
　　是个什么少儿风采选拔赛，台上小朋友表演得很是热闹。
　　谢一昊找了个位置，强制把她摁到椅子上，“等我一下。”

　　旁边多数是孩子的七大姑八大姨，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没一会儿，谢一昊回来了。
　　手上举了个粉色的棉花糖。
　　是朵花的样子。
　　“拿着。”

　　温黛黛脸有点烫。
　　谢一昊见她犹豫，干脆强制塞她手里。
　　“草莓味的，特甜。”

　　边上坐着不少小孩子，全抬头看着她。
　　小女孩拉母亲的衣角，眼巴巴开口：“妈妈，我也想吃。”
　　“你乖，待会儿给你买！”

　　小孩子不高兴了，“那为什么哥哥给姐姐买？”
　　“因为姐姐乖。哪像你吃饭都挑食...”

　　这位妈妈为了让孩子相信，朝谢一昊使了个眼色。
　　“不信你问大哥哥，是不是因为姐姐乖呀？”

　　谢一昊忍不住想笑。
　　乖？
　　她确实是很乖。

　　他蹲下身，拍拍小女孩的头，“姐姐特别乖。”

　　温黛黛脸上一下子烧腾起来，扯他袖子，“快走了。”
　　谢一昊不依，“拿着。”
　　温黛黛了解他的脾气，只好接过来。

　　到了商场外，意外碰到了陈晓菁。
　　她没看到谢一昊，看着温黛黛手里大大的棉花糖笑，“黛黛，你在重温童年呀？让我尝尝！”
　　说着就要吃上一口。

　　谢一昊神出鬼没，“是她的，不能碰。”
　　陈晓菁蔫了，敢怒不敢言。

　　*
　　115路公交车不挤。
　　回校的路上，温黛黛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陈晓菁一把拉上窗子，对她言辞逼问。

　　身上沾了棉花糖的味道，甜丝丝的。
　　手上也有，洗都洗不掉。

　　陈晓菁问了些什么，她基本没听进去。
　　车窗上，全是谢一昊那张脸。
　　“草莓味的，特甜。”
　　“姐姐很乖。”
　　......

　　如此种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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