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三生缘

作者:司马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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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欲仙楼?”

      “容姑娘有所不知,那是秦淮河上最有名的青楼。”沈老爷闭上眼,扶额叹息,“金陵哪里都好,什么朱雀桥、乌衣巷、桃叶渡……可就秦淮河最有名,胭脂水粉,笙歌舞月,谁年轻的时候没去过几回?得知犬子要去,我也没拦着他,偶尔一回嘛!谁知……谁知……”沈老爷看了榻上半死不活的青年一眼,顿时感觉喉咙发堵,话说不下去了,按着胸口深呼吸,晕眩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容烟扶着他在花梨木椅子上坐下,良久,才低声道:“依我看,贵公子怕是中了妖邪蛊惑,才变成这个模样的。”

      “那……那犬子还有救吗?”沈老爷猛然撑住扶手,挣扎着要站起身,却终究无力地跌坐回去,“请容姑娘务必救救犬子……”

      “我尽力。”她轻轻道了一句,“但关于犬子的病,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一问您。”说着,将那段红绫递过去,“不知沈老爷认不认得这段绸布的料子?金陵城什么样的人会用这样的绸布?”

      沈老爷怔了怔,接过红绫,两指拈住,试了试厚薄,再摩挲了一下红绫,沉吟半晌,方才开了口:“此物乃是红绡,是轻薄透明而柔软滑腻的生丝织品,因其所用蚕丝原料极为苛刻,价格颇高,再加上布料轻薄透明,几乎没有女子会用绡来制作衣裳,唯有一种女子不同……”顿了顿,眉头紧锁,“秦淮河上的歌舞艺妓最爱这种衣裳,却又因为价格昂贵,寻常艺妓买不起,只有一年一度的花魁方能用得了此上等红绡。”

      容烟微微蹙起眉,一时没有言语。

      秦淮河,欲仙楼,红绡与花魁,似乎有什么在冥冥之中贯通。屋中寂静良久,她感觉到什么,抬起眸对上白眉的视线,微微颔首后,她走到榻边,伸出手,凉凉的三指搭在青年的腕间,闭上眼,腕间赢鱼泛起银光,将源源灵力渡了进去。

      半晌,青年的脸色不再青紫,微微恢复了一些血色,阖上了眼,呼吸渐渐平稳而绵长。

      容烟缓缓睁开眼,轻声对沈老爷道:“我如今只能替贵公子续命,但贵公子的病,只有找到作邪的妖怪,方能治好,但我一定尽力。”言罢,起身便要离开。

      “容姑娘!”沈老爷摇晃着站起身,勉强拱了拱手:“请您务必救救犬子!”

      容烟回了一礼,与白眉一同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晚霞尽数褪去,夜空如同打翻了砚台,是一片墨汁的深黑。隔着一条街,隐隐约约听见秦淮河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热闹的花神节才刚刚开始。

      容烟抬眸望着天,白眉立在她身旁,笑道:“回去吗?”

      “你说呢?”闻言,她淡淡一笑,“今晚,我们有地方去了。”

      ·

      秦淮河乃是长江的一条支流,数百年来,秦淮河与金陵城便密不可分。“锦绣十里春风来,千门万户临河开”,多少豪门世家、权贵聚居于淮河两岸,以至于秦淮河繁华昌盛,金粉楼台,鳞次栉比。

      入夜时分,曼妙的歌声回响在秦淮河上,浓浓的脂粉香气随波荡漾,桨声灯影连了十里之远,绮窗丝幛,十里珠帘,灯船画舫,萧鼓之声,昼夜不绝。

      此时正值花神节,无论男女皆可出门游玩,登上画舫,赏一回月色,品一杯好酒,水波连绵的十里秦淮,灯火辉煌。一年一度的花魁也将在节日期间选出,故而家家青楼宾客满门,热闹非凡。
      她与他并肩立在画舫船头,望着这一派喧嚣繁闹的景象,却都格外安静。

      过了一会儿,青年转过脸去,看见她一袭白衣胜雪,足下白靴,男装打扮,青丝高束起来。

      察觉到他灼灼的视线,她回过头来,怔怔地望着他,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竟无法分开。

      “你……”他住了口,却欲言又止。

      灯火明灭,给她清秀绝美的面庞添了一丝烟火暖色,而她的眸中也映出了他的影子,仿佛随着水波而荡漾。

      “怎么了?”容烟的心微微一紧,他的目光中似乎有深意,让她不敢直视他,却又忍不住看他,哪怕闭上眼,那俊美的眉眼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惜你不是男儿身,”白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然便可以和我一起喝酒寻欢作乐了。”

      她闻言,蹙起眉,眸中闪过一丝薄怒,别过脸不去看他,冷冷道:“你这么喜欢酒和美人,我替你喊一个过来,让你一醉方休到天明,如何?”

      他沉吟许久,好像真的是在思考,她心中莫名的怒火愈盛,寒着眉眼,刚要开口时,他却抬起眸,深深望着她,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一笑:“她们都没有你美,我看你一个就够了。”

      她的心蓦地揪紧,怔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看。”白眉却转过头去了,若无其事地指着对岸一家灯火辉煌的青楼,“欲仙楼到了。”

      她匆匆应了一声,低下头,正出神地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时,忽然感觉肩头一沉,他竟然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半倚半靠地笑道:“我说容兄,听说秦淮河上不仅有歌女,还有男倌,要不要我替你喊一个过来?”

      “走开!”她恼羞成怒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往画舫里走,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白眉望着她雪白纤瘦的一抹背影,笑得愈发开怀。

      画舫渐渐往对岸靠去,听见那些女子笑着招手道:“公子来呀,来这边玩玩儿~”“奴家陪您喝酒吟诗,您来嘛~”

      欲仙楼门前宾客来往不绝,两人踏上岸,很快便有扭着蛇腰的女子迎上前来,将胭脂香粉味浓浓的刺绣手绢往两人面前一抛,笑道:“二位公子里边请——”话音未落,却呆住了。

      白衣的青年清秀白净,黑衣的青年则俊美无双,两人倒不像是寻常客人,立在那里就是一道傲然风景,胜过无数凡夫俗子,周身上下的气质与众不同。

      不是有钱人,便是有权人了。那女子笑得更加殷勤,堆叠的笑意挤出眼角的笑纹,将二人迎了进去。

      可刚进了欲仙楼,那女子便没了影儿,留下容烟与白眉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正准备寻个位子坐下,就见一名艳冠群芳的女子走了过来,珠钗宝玉,画帛轻纱,眼波流转间是勾人的妩媚。

      有人喊她“李妈妈”。

      “哟,二位公子,”李妈妈掩唇笑着,丢来一个媚意的眼波,吴侬软语听得人浑身发软:“想要哪个姑娘伺候,尽管同我说呀,咱家姑娘可是不同于别家的,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唱歌跳舞那更是不在话下喽!”说着,招了招手,高声唤道:“阿玖,白雪!”

      两个年轻姑娘,一个抱着琵琶,一个端着酒杯,身影袅袅而来。

      其中一个姑娘开始低眸弹琵琶,另一个姑娘将酒杯递到容烟的唇边,她却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那姑娘的神情一凝,又笑着走到白眉身边,无骨似的软软倚在他怀中,画帛轻纱滑落下来,露出旖旎的香肩,端起酒杯,自己先抿了一口,在酒杯上留下唇印,再递给他:“公子,来喝一杯嘛。”

      白眉瞥了容烟一眼,收到她冷如刀子般的眼神,不由觉得有趣,眸中笑意愈深,故作享受地接过酒杯,假装要对着那个唇印喝一口,却听得“砰”的一声,手中的酒杯突然破碎,里面的酒水洒了一地,也沾湿了他的哑黑色长袍。

      那个姑娘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帮他擦拭,却又不明白酒杯怎的忽然就碎了,满脸的惊诧而不可思议。

      青年挑了挑眉,转过脸去,深深望着容烟,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她抿紧了唇,淡淡地望着前方,腕间的赢鱼泛着银光。

      老鸨李妈妈又扭着腰肢来了,一面低斥着那个姑娘,一面赔着笑脸,“弄脏了公子的衣裳,真的不好意思哟!”微微一顿,“不如公子随我上楼去换一件?”

      “实不相瞒,”白眉终于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我与我的这位朋友此番前来,是有急事想见一个人,便是您家的头牌花魁。”

      “你说琉璃?”李妈妈皱了皱眉,唇角撇了下去,阴阳怪气道:“她今儿不在,上画舫接客去了。”顿了顿,才嗔道:“您说您,找谁不好,偏生找她那样的小妖精,这里好姑娘多得是……”

      容烟也站起身来,问道:“那个叫琉璃的姑娘,她是上了哪条画舫,能否告诉我们?”

      “谁知道哟,”李妈妈哼了一声,厌弃道:“十里秦淮,画舫满河,谁晓得她去了哪里。”

      白眉与容烟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拱手谢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

      “别嘛,二位公子,”李妈妈秋波流转,依依不舍地挽留,“这两个丫头手拙,还没能好好伺候您俩,别这么急着走嘛,奴家再陪您喝一杯好伐?”

      “不了,多谢您招待,”青年笑了笑,拉着容烟往外走,“我们还有些事儿,就不麻烦您相送了。”

      眼见他们走远了,李妈妈重重“嘁”了一声,甩着手绢转身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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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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