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写手修文以后

作者:元亨利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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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送了,我只得靠自己两条腿走回去。

      山里人走山路很寻常,但走路总没有骑马舒服,一个人赶路没有两人边聊边走热闹,我有点小失落,不该把陈凯给气走了。

      翻过一座山,到了家门前。

      隔着篱笆,就看到小豆包蹲在门槛上百无聊赖。

      “我回来了!”我推门走了进去。

      小豆包的眼一亮,起身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姐姐,姐姐!”

      他小狗一样围着我团团转,看到我又轻又小的包袱,眼里难掩一抹失望之色。

      我心里明白,他以为我又从候府带吃食回来,心里一酸,问道:“爹呢?爹在家吗?”

      “没,打猎去了。”小豆包懂事地没有问。

      这时,我突然发现那只花公鸡跳到了母鸡背上,吆喝一声把它给赶了下去:“这只公鸡太皮,总是欺负母鸡,再这样下去干脆哪天吃掉算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养公鸡,娘要忌口,公鸡又不能生蛋,纯属浪费粮食!

      这母鸡也忒老实,每次公鸡欺负它,它就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由得公鸡跳到它的背上。

      倒是反抗呀!从来没见两只鸡打过,真扫兴!

      “不要!”小豆包象是我立马就要杀鸡似的,拦在前面,“不要杀了我的大公鸡!”

      他喜欢公鸡花花绿绿的毛和神气活现的样子,从小就只会看外表,这可不好。

      “母鸡喜欢!”小豆包口齿不清地说,“公鸡抱母鸡,母鸡笑叽叽。”

      “公鸡抱母鸡,母鸡笑嘻嘻”,这是张楚教的,小豆包从一数到十都数不全,这句话倒记得牢,好的不学,坏的学!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就不明白了,张楚他哪只眼睛瞧见母鸡高兴了?

      惠子和庄子都辩不清这个问题,我也不纠正小豆包了,把他带进了房。

      晚餐前爹回来了,他的两手空空,今天又是一无所获,哀声叹气,一边捶着肩一边说:“唉,老了,不中用了。”

      “爹,回来就好。”我忙迎上前说,“我有一个好消息,马老板答应借个门面给我做生意了。”

      不提侯府的糟心事,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呀,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平白无故的,人家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不是说相亲没成吗?”

      马昊可不是平白给我好处,他是想要攀附张楚,我却作声不得,只是跟着说好话,让爹之相信这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喜儿我得天独厚,偏偏就被砸中了。

      爹又再三问过娘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这样吧!”爹一拍大腿,“把那两只鸡送给马老板,表示一点小心意,以后赚着了钱,一定要把房租给交了。唉,你们娘俩早就想有个门面了,是爹没本事,这下子好了。老天爷开了眼,你可得要争口气!”

      家里就指着老母鸡下了蛋,下山换盐巴,况且小豆包喜欢那只大公鸡,我舍不得,说道:“不用了,那是正下蛋的老母鸡呢!送给马老板,他的店里不能养,只能杀了做盘菜,太可惜了。不如留着给小豆包煮几个荷包蛋吃,以后赚钱了再谢他也不迟。”

      爹连连摇手说:“不不,不!你把旭也带进城去,你娘在侯府,你在店里,我又总要上山,留旭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大家都走了,没人喂鸡,不如送人的好。”

      让我把旭带到城里去?

      上辈子把旭给弄丢了,我可不敢带他进城!

      万一他又被拍花子拐了去,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忙说:“城里太复杂,还是山上安全,小豆包留在山上好些。”

      “城里当然比山上安全!我出去打猎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你就不会担心我们都走了,旭被狼叼走吗?”爹眉毛拧成了个川字,“在你的店里他能出什么事?你是不是赚带着旭麻烦?”

      爹从来不对我说重话,这是真生气了,我急得没办法,只得问小豆包:“你也不想跟我进城住吧?那里没有山,没有花花草草给你玩,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还有……你留在家里就能喂鸡,就有蛋吃,要是你跟我进城,鸡就得送人了。你不是最喜欢大公鸡吗?你不想被马老板吃了吧?”

      小豆包脆生生地回答:“想!”

      我如释重负:“爹,小豆包也想留在家里,他不想跟我进城。”

      爹还没发话,小豆包却急了:“不是,不是!我想跟着姐姐,我要进城,进城看姐夫,姐夫请我吃肉肉。”

      我满头黑线,解释道:“千万别胡说,马老板不是姐夫,不能想吃肉就逮谁都叫姐夫,这是不对的。你这样乱叫,吃不着肉,小心还要挨揍哟!”

      小豆包一脸的懵懂,想一想似乎又明白过来了,转过头可怜兮兮地向爹求助:“爹,姐姐要打我!”

      谁,谁说要打他了?

      呃,我的天,怎么一个一个听不懂我的话?张楚、淑贞、侯爷、陈凯都这样,现在连小豆包是同样的毛病,我该怎么办?

      爹越发不悦:“就这么说定了,你带旭一起到城里去住,我这就给你编个柳条笼子,你把那两只鸡送给马老板。”

      这个……真的不行啊!我嚷了起来:“我进城不是玩的,得要做生意,万一小豆包被人拐走了怎么办?他就是个傻小子,连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都说不上来!”

      “旭不是笨,是没有人教,你带在身边不就能好好教他了吗?”爹拂袖而起,“进了城后不要总‘小豆包’‘小豆包’地叫,被城里孩子听到该笑话他,要叫旭!”

      小豆包满意地直点头。

      几个月前我们一家进城玩,给旭买了豆包吃,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回到家后总嚷嚷着要吃豆包。白米面、红豆沙的豆包得两文钱一个,幸亏没给他吃肉包子,得三文呢!

      给他说道理也是无用,我们都不胜其烦,又舍不得打他。后来,我说了一句“总是要吃豆包就会变成小豆包”,于是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豆包,只要他说想吃豆包,我就管他叫小豆包。他知道我在骂他贪吃,为了不被叫做小豆包,从此再也不说要吃豆包了。

      我叫得顺了口,便一直这样叫了下去。

      以前都没说过我,由得我叫,今天却像是我犯了天大的错误,不带旭住到城里就是亏待了他一样,我受不了,泪水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被冤枉的总是我?

      在侯府被淑贞利用,被侯爷误会,倒也罢了,回到家里还要这样,有什么意思?

      “这就哭了?”爹很诧异,慌得忙哄我说,“爹又没骂你,哭什么?”

      是的,爹没骂我,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委曲。

      我没做错,爹不能这样说我,不骂我也不行!

      他越是好言相劝,我越是心酸难过,把从三月三以来的担心害怕全都哭了出来,哭得泪眼滂沱。

      小豆包从来没见过我哭成这样,愣了一下,也跟着我哭了起来。

      爹慌得乱了手脚,抱一抱旭,又摸一摸我的背:“不哭,都不哭,不哭了哦……”

      爹是老实人,老实得连几句好话也不会说,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

      见我和旭完全没有风收雨歇的迹象,爹一跺脚:“唉,好吧!爹只是想你带着旭进城见点世面,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旭脸上还挂着泪水,却坚决地说:“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

      我抹了把脸:“好啊,只要你能说出我的名字!”

      旭想了想:“喜儿!”

      “我姓什么呢?”

      “……”

      我转脸对爹生气地说:“瞧,他连咱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旭急了,憋得脸通红,终于憋了出来:“尹,我姓尹,姐姐也姓尹,尹喜儿!”

      还算不错,我又问:“你自己呢?你叫什么名字?”

      “尹……旭……”旭挠挠头,又犯了傻。

      总是叫他“旭”,他却忘记了中间的一个字。

      “尹东旭啊,笨蛋!”我敲了一下他的头,“爹呢?”

      旭完全答不上来,扭头又用眼光求爹帮他。

      我叹了一口气:“爹的大名是尹刚呀!”

      反反复复又教了他好几遍,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爹已经不在屋里了。

      我走到门口,没有看到爹的身影,而墙角的斧头不见了,我知道爹去折柳条了。

      爹不会说大道理,但他能看得出来,已经不需要向我施压了,因为我是没法子拒绝他和旭的。

      真好笑,在有些读书人眼里下里巴人不会说话,仿佛就是无知无识,甚至没有感觉的草木。只有他们的感情才是高贵的,他们也只会考虑自己,整日里无病口申口今,悲春伤秋,在我看来无聊至极。其实,都是一样的人,谁又比谁更高贵,高贵者最低贱,低贱者才更高贵。

      当然,这些话我只会存在自己的肚子里,不会告诉沈先生。

      吃过晚饭,我继续教旭,一直教到他打瞌睡。

      不是我瞧不起他,他真的是很笨很笨,我们家四个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学会了这个忘记了那个,好比猴子吃苞谷。

      我决定以后真不叫他小豆包了,要叫他的大名,久而久之他能至少记得自己是谁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发现柳条笼已经放在了院子里,是昨晚爹熬夜做的。

      吃过早饭,爹从厨房的灶台底下挖出了那锭金子,连声说:“还好,总算还给人家了!这么多钱放在家里,我真不放心,送走了可以睡安稳觉了!”

      我收拾好和旭的换洗衣裳,把这锭金藏在包袱里,再用层层的衣包裹着,从外面摸了一下,一点儿都摸不着里面的硬物。

      爹把那两只鸡捉进了笼子里,这时我听到旭居然人小鬼大地叹了一口气,他到底舍不得啊!

      家里有一辆独轮车,爹在上面垫了块木板,把旭抱着坐了上去,扛着柳条笼,送我们去潭州城。

      一路之上我和爹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爹想了些什么,只觉得责任重大,非得把旭吊在我的裤腰带上,一刻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尤其不能让他和淑贞玩。

      到了城门口,爹把旭抱了下来,又把柳条笼交给我,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我问道,“不去见见张楚吗?”

      我真不想和张楚说话,最好由爹把金子还给他。

      爹挠了挠头:“还是你去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见着读书人就不会说话,太拘束!”

      “可是他在我们家住了三天,那时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话说,张楚算哪门子的读书人?一张口就是“公海龟”“母海龟”、“交*配”什么的,真是一点儿都不斯文,温润如玉、如匪如琢跟他更是搭不上半点关系。

      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了,人家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多说几句钱就退不了了,还是你去还的好。”

      我只好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小瓷瓶:“爹,这是陈凯给您的伤药。”

      “你这孩子,说了我不用的。”爹打开瓷瓶闻了闻,“劲儿可真大,好药啊!这瓶子……值不少银子吧?”

      “陈凯他给的,您就收着,我自会还他的人情。”答应绣荷包了,算是对他不错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爹弯腰摸了摸旭的头,“在城里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不许到处乱跑,不许缠着姐姐买东西吃,不许挑食,不听话就跟我回去,嗯?”

      旭嘴里含着手指,傻傻地点头。

      “你也别太节省了,亏待了自己个儿,多吃点好的,你太瘦了!不让你进城来试试是不会甘心的,若是混不下去了,就回山上。有爹在,还会饿死你不成?”爹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我的手里,“虽说门面是人家借的,总得下点本,这二两银子你收好。”

      这是我家一半的积蓄啊!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用不了这么多……家里没钱就不用……”

      一激动,我又不会说话了。

      爹又说:“傻孩子,本就是你自己的嫁妆,自己掂量着办,我走了。”

      说完,爹转身就走。

      他的身影象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

      眼看他就要拐个弯看不见了,我全身的血冲上了头,带着哭腔放声吼道:“爹,你可千万千万别上老虎山打老虎!”

      爹回过头来,愣了一下,倏忽又笑了:“真是个傻孩子,爹没事上老虎山干什么?我走了,照顾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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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的时候真不知道公鸡为什么跳到母鸡的背上,赶下过好多回。现在的孩子比我那时候可要早熟多了,怕是不会做傻事了吧?
    不错,喜儿的身世有故事,所以父女母女间才和普通人家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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