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闺女好姻缘

作者:迷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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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而复生


      青砖瓦屋内。

      史凌越书也不翻了,莫小书轻轻跃上屋顶查探情况。武大为控制不住暴躁的脾气,提刀准备出去砍人。

      “原想这种小地方能让公子清清静静的,不想死个人也这般闹腾。”莫小书跳下来后郁闷地叨叨囔囔,跟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低着头偷偷拿眼睛偷觑公子。

      “村里的人没能力办如此大排场的丧葬。”史凌越斜斜睨了莫小书一眼,莫小书瘦削的肩头骤缩,低下的头颅压得更低,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是他疏忽,让无关的人扰了公子的宁静。

      “公子,属下这就让他们闭嘴消声!”武大为气势强大,手中的刀搁至胸前,一脸凶狠。

      史凌越锐眸凉凉地瞥过去,“消声后呢?你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本公子在此养病?”

      “这……属下不敢。”武大为粗犷的脸纠结成一团,他的脑袋怎么就不能想出有用的法子呢!

      正用脚趾默默画圈圈的莫小书,飘忽的目光偶尔掠过窗外,突然激动地梗直脖子朝外眺望,“那个小姑娘搁着自家的谷不好好晒,偷偷摸摸的跑去干什么呢?”

      史凌越顺着莫小书的目光望去窗外,正碰上那一人一鸟把院门锁得严实,往送葬队伍的方向跑去,对,不是用走的,而是用可以称得上狂奔的快跑,那速度不是一般人的速度,虽则比不上轻功,却轻盈飞快,即使再勤快能干的农家女子也不会有的快速度。

      史凌越冷郁的眸子暗暗沉浮着,抿着薄润淡紫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武大为仍旧游离在状况之外,“你娶不上媳妇,便老盯着人家小姑娘瞧,那是正经人家的闺女。”

      “我什么时候娶不上媳妇?我莫小书要娶媳妇,那小姑娘能从村头排到村尾。”莫小书呸一声,“你懂什么!前个深夜公子睡不着觉,看到她偷偷摸摸的出去,便命我追过去。你猜,我看到什么了?”莫小书摸着下颚,高深莫测地笑,一副你来问我,快来问我的淘气相。

      武大为凶恶的脸戏剧性地作懵逼状,凑上前去:“看见什么?”

      “说出来吓你一跳!白日里村里的人都不敢上山,就刚才的小姑娘,半夜里居然敢一个人跑进山林,林子里还有一只我从未见过的巨大飞雕,她坐在那只雕身上,长啸一声飞走了。”

      “你在开玩笑,想耍我吧,这回我不信你。”武大为抱着大刀转过身,将此话又归类为莫小书耍他的事件之一。

      一直默不作声的史凌越突然道:“小书,你跟过去看看,小心不要被她发现。”

      武大为前一秒犹在傲娇的否定,下一秒莫小书就接到任务,不由得再次懵逼。

      听得莫小书脆声应道:“是!属下立刻出发。”

      武大为脑海里飘过无数个问号,所以……莫小书总算对他说了一回真话?

      上山的时候,林殊卿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往与送葬队伍相反的方向隐蔽着上山。附近的山,她都熟悉,再者她的脚程快,老早爬上去,趴在山陡峭的上坡处蹲点。

      那儿老早挖好约有半亩地的棺材坑,里面还划分好几个陪葬区域,有金银玉器坑、牛羊坑、陶瓷坑……最宽大的要数那个活人坑。

      没错,这个活人坑正是预备给那一众殉葬的冲喜妾。

      笼子里预备殉葬的小姑娘们绝望的嘤嘤哭泣,牢固的铁笼子阻断了她们逃跑的最后一丝念想,她们早已放弃挣扎,也对,被家里人放弃了的女儿还有什么希望?于是除了哭,还是哭,也没有人愿意理会她们。

      数十名道士在喃喃念经作法,下人们不断地将陪葬的物品有条不紊地分类摆进坑里。

      送葬的人跪拜在棺材坑边,道士们拿着法器唱唱跳跳也有个把时辰,不晓得还要唱跳多久。哭泣的人也不嫌累。林殊卿可不想等,手指擢擢脑袋上的丑鸟:“该轮到你上场。”

      一道优雅贵气的虚影自鸟身而出,倏忽冲进棺材消失不见,而头顶上的鸟儿仍旧乖乖地呆在林殊卿的脑瓜上,不肯离去,只茫然地叫唤两声,东张西望。这是鬼修侵占弱小动物身体所留下的后遗症,弱小的灵魂经过鬼修强大的灵体浸润久了,会亲近鬼修亲近之人,忠诚鬼修忠诚之人。

      这时,已然入坑的上等楠木做成的棺材发出沉闷的敲击声,砰,砰,砰……有力而沉重,仿佛来自深渊地狱的回响,一声声敲击人的心房。

      最先听到的是正准备收功歇一会儿的老道,布满皱褶的手,动作一顿,惊恐地盯着声音的方向,清晰地看到棺材板正在剧烈颤动。撞击棺材板的力量是大大的,撞击发出的声音是无比响亮的。听那力道,棺材里的人只差没把棺材拆散。

      随后跪在前排的人哭声突然收起来,刚开始都以为幻听,可随着撞击声持续不断,他们很快流露出惊惧的神情,没一会儿,专心哭泣的人争先恐后朝后退,而铁笼子里的姑娘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根本没有人敢上前看个究竟,这其中就包括死者的血缘至亲。

      “发生什么事?难道李员外没死?”

      “不可能!我亲自给他穿上寿衣,早没气了,我看多半是诈尸,青天白日的,哎哟,这事邪乎得很。”

      “俺滴亲娘啊!我感觉身上凉嗖嗖的!是不是李员外找的老道士好生厉害,一下子抬进十门八字契合的妾氏,李员外因此而复活?”

      一个个脑洞大开,林殊卿听得直想笑,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莫小书看得啧啧称奇,他隐约猜到是她搞的鬼,但是常人如何能够做到呢?

      突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盖过所有的议论,喊道:“爹爹活过来了!”

      一句话惊醒惊恐的众人,然而曾亲眼看到李员外死去的人根本没有办法相信。

      忽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出来,与此同时,棺材板突然翻飞,李员外站立在棺材中央,睁开寒渗无神的双眼。

      “啊!”

      众人哇然,胆子小的人第一时间纷纷逃窜。

      “都给我站住!”“李员外”一声爆喝,众人立即顿住不动。鬼修暗地里得意的笑,有他表演的场合,哪能少得了观众,观众越多,演戏越带劲。

      死人撞开棺材盖,并且像活人一般站立着说话,匪夷所思的场景吓坏众人,大家都害怕地匍匐在地面,不断叩首。最前排的某些人吓得尿裤子,怪异的气味隐约扩散。

      “爹爹。”小男孩跳进棺材,抱着李员外的大腿,睁着清澈的双眼儒慕的看着自家亲爹。

      “李员外”:“……”

      “儿子乖。”“李员外”摸摸他的脑门,随后摸摸鼻子,想起正事。

      鬼修没闲功夫分神理会小屁孩,他想起林殊卿的交待,开口道:“都不许哭!听我讲!我刚刚到阎王爷那里报道,被阎王爷骂了一通。说准备给我陪葬的侍妾通通都阳寿未尽,不能因此而提前下地府,乱了生死簿。阎王爷警告我说,我黄赌毒样样精通,该进十层地狱的,若再作孽找十来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葬,违了阎王爷的规矩,我就不能投胎转世,要被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受尽地狱一百零八种酷刑。”

      “铭儿不愿爹爹受苦。”抱大腿的小男孩李铭,是李员外第十房小妾生的儿子,老来得子的李员外把李铭宠上天。

      “李员外”伸手摸摸李铭的头,“那铭儿往后需替爹多积阴德,日行一善,善事做得多了,爹能在地狱里减刑,像村里的宋大娘,她收养了众多无家可归的弃婴,功德无量。阎王爷说,至少到达宋大娘那种程度,爹爹才能免受酷刑之苦。”

      “爹爹,铭儿知道了,铭儿会日行多善,早点让爹不受苦。”李铭乖巧地应着,两眼泪汪汪。这事影响了李铭的一生,往后的人生李铭将父亲的话铭记于心,知晓他爹在阴间不好过,此后成为众所周知的大善人,且多年以后曾在林殊卿的福利院遇到困难时给予巨资支持。

      “铭儿是我最疼爱的儿子,李家的家业未来要交到铭儿手上。”“李员外”不满意地扫视瑟瑟发抖的众人,硬邦邦喝道:“我说的话,你们都要照做,听懂了吗?”临终前,李员外的家业要交给擅长吃喝嫖赌的大儿子手里,复生却改变主意,然则没有人敢在此时质疑。

      “听,听懂了。”一道道颤颤巍巍的回答重叠在一起,无比怪异。

      李员外青黑的肤色在大白天显得格外渗人,偏偏邪门得像一个正常的活人一样说着话,自然唬得无知的人一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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