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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夜强压着沈炎麒给受到惊吓的医护人员们挨个道了歉，这才领着他和秦绡往外走。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园区里四处安静，伫立在正中心的白塔外壳反射着路灯淡淡的荧光。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正与白塔相反。
“喂，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沈炎麒怀疑地看着乔夜。
“没大没小，叫乔老师。”乔夜“啪”的一掌轻拍在他的头后，“还有，问老师问题要带‘请’字，这是基本礼貌。”
沈炎麒瞪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秦绡，勉强把原本都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请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老乔？”
乔夜忍无可忍地冲他的屁股抬起了脚。
秦绡没忍住笑出了声。
乔夜看了她一眼，干咳了一声，把脚放回了地上，“宿舍区。你还想带着向导回‘静音塔’里吗？”
按照园区规定，所有成年的配对哨兵和向导都可在宿舍区领到一套公寓，免费使用直到退役，勉强也可以称作他们的“家”。
“刚好，前两天有一对搭档申请退役，房子刚收拾好还没分配出去，钥匙还在我这里。手续明天我办，你们俩就去那里住着吧。”
乔夜说着摸出一个卡套，取出两张电子钥匙卡分发给两人，“你们两个一人一份，我这里留一张备份。宿管办公室那里有总卡，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去找他们，具体的绡绡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就不啰嗦了。”
“是，有问题我会‘请教’你的，乔老师。”秦绡接过卡揶揄地回答，乔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乔夜转向沈炎麒，“还有你的，愣着干嘛？”
路灯的光映不清沈炎麒此刻的表情，但依稀可见他脸上有些异样的色彩，还有他躲闪眼神中的几许青涩与局促。
“你不会都到这一步了，突然间给我害羞了吧？”乔夜愣了一下，坏坏地一笑，“没想到你沈炎麒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算了，你不要也无所谓……”
他作势要收起房卡，沈炎麒连忙一把夺下，“谁说我不要了。”
乔夜转过身朗声大笑起来。
“吵死了！”沈炎麒假装生气地堵住耳朵，但连秦绡都能清楚地观察到他脸上的绯红。
路灯下的他，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浓密的睫毛，眼睛很大也很黑，只要有光就会闪闪发亮。额头缠着绷带，脸上贴着纱布，右肩打着石膏，走起路来姿势还有些轻微的不自然，但一直下意识地做着凶狠的表情。
秦绡默默地看着沈炎麒。
身高外形已经进入了青年期，可无论是性格还是举动，都还保留着少年的懵懂与不顾一切，行动总在思考前——和季辰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还有，“‘我喜欢你。’”
秦绡低下视线，手指绕着辫子的发梢。他是个好孩子，也是名极有潜力的哨兵，值得遇见一名真正的，全心全意与他相伴一生的向导。
她是“鸠占鹊巢”，但只要给她这点时间就好。
一旁的沈炎麒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却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影响到了她，“我没有害怕，只是需要点时间缓冲。”他故作沉稳地干咳了两声，犹豫了片刻，伸出唯一自由的左手握上她微凉的指尖，“我会负责的。”
秦绡侧头轻笑了起来，直视向他的眼睛，尽管那里面的亮光轻易就能灼伤她深藏眼底的愧疚。她没有说话，只是反握紧了他的手。
抵达屋外，乔夜开了门，让沈炎麒先进屋，“绡绡，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说。”
秦绡点点头，随他一起走远了几步。乔夜盯着沈炎麒进了屋，又目测了一下距离，确认以哨兵的听力也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才附到秦绡耳边轻轻开了口，“这小子要是还对你意图不轨，你来找我，我帮你修理他！”
秦绡哑然失笑，“他也没那么……”
“绡绡。”乔夜的神情格外严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懂哨兵，我懂男性，你不要因为他年纪小就放松，这种刚刚脱离青春期又不知道节制的男生很、危、险。”
秦绡强忍着笑点点头，“不过你也别忘了，虽然我失去了哨兵的能力，但我的身体还记着这些年的训练。以他现在的状况，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那倒是。”乔夜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而且有事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秦绡给了他一个真诚的拥抱，“今天谢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朋友了，客气什么。”乔夜弹了记她的额头，“你也早点休息，我明早再来找你。”
秦绡摆着手，目送着他走远，这才转身走向公寓。
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她脱下鞋，一边摸索门边的开关，一边询问，“沈炎麒，你还在吗？灯有问题么，怎么不开灯？”
手指才触及到开关边缘，秦绡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再回过神，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背部的触感软软的，好像是被扔到了沙发或者床上。
沈炎麒单手撑在她的脸侧，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
“开了灯，就不能偷袭你了吧？”
想到乔夜刚才说的话，秦绡不禁一挑眉，“你想干吗？”
“做哨兵和向导都会做的事情。”沈炎麒俯下身，想要去亲她，黑暗只会稍稍影响他的视力，倒是打着石膏的右臂造成了一些麻烦。
秦绡伸手抵住某人，“但我们才认识一天吧？”
“可我已经等你等了十八年，对我来说，已经够长了。”沈炎麒理直气壮地回答。
“好，最后一个问题。”秦绡放弃和他理论的打算，“你的腹部应该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伤口吧？”
“没……”
沈炎麒话音未落，腹部就瞬间一痛，然后轮到他视线迅速翻转，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啪嗒”，秦绡打开了床边的台灯，趴在床边看着他。
“我能理解你焦急的心情，但介于你这一身伤口，还有我们之间的特殊情况，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吧？”
沈炎麒仰看着她，眼神里清晰地写着“不甘”和被自己向导踢下床的“屈辱”，倔强地抿紧了嘴。
秦绡控制着自己想伸手摸摸他头的想法，继续耐心地哄劝道，“今天已经够漫长了，至少今晚我们先好好休息，可以吧？”
沈炎麒做了一番强烈的心理挣扎，终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秦绡勾起嘴角，伸手把他拉上了床，小心地替他盖上被子，“你现在行动不方便，等明早乔夜来，让他帮你洗漱吧。”
她坐起身，走向浴室，但半路上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蹲回了床边。
“我虽然控制不了你的思想和行动，但我想经过我们两次交手，你应该清楚——就你现在的状态，我单手就能打赢两个你。”秦绡撑着下巴，眼神“温和”，“所以，为了你的伤势能尽快痊愈，别让我在‘我不想看见你的地方发现你’，好吗？”
沈炎麒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秦绡笑了笑，替他又掖了掖被角，“晚安。”
她带上卧室房门，粗略地扫了一遍公寓的布局，进了外部的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秦绡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但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她还是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衣服穿了回去——暂且忍耐到明天拿到衣服吧。
重返卧室，沈炎麒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这一天，他确实也累坏了。
秦绡斟酌了一下，决定拿了另一套枕头和被子去沙发上将就一晚。
然而，她才抓到枕头边，看似睡着的沈炎麒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沙发太小了，睡这吧，我发誓今晚不会再碰你。”
看秦绡还在犹豫，他的语气更加诚恳，“相信我。”
她还能说什么？秦绡叹了口气，“那你先松手，我把灯关了。”
沈炎麒半信半疑地松开手，但秦绡真的只是下床关了个灯，就绕回了床边，相当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她看不见的黑暗里，沈炎麒露出满足的眼神。
秦绡掩嘴打了个哈欠，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头一沾上枕头，睡意就气势汹汹地涌上了脑海，模糊间听到旁边又传来沈炎麒的声音。
“……那家伙叫你绡绡，我也可以这样叫吗？”
“可以啊。”秦绡含糊地答应了一句，“那我该叫你什么？炎麒，炎炎，阿麒……”
“阿麒吧，还没人这么叫过我。”沈炎麒眼神一亮，侧过头，却发现秦绡已经安静地睡着了，匀长的呼吸声在他听来格外清晰悦耳。
他侧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阖上眼睛。
“明天见，绡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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