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

　　等秦鱼来到大棚里面的时候，村长看到她，立刻热情地迎上来：“秦老师啊！你来了，特意给你留了个好位置……咦这位是？”

　　忽然看到秦鱼身旁的高大外国人，村长迟疑了一下。

　　秦鱼皮笑肉不笑地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特意过来看祭海的。”

　　“哦哦！那没关系，反正位置够！”村长把他们带到祭台的侧后方，从这里看，不论是表演还是祭海仪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陆鸣北就站在旁边。

　　秦鱼心里对村长比了一个心。

　　招待完秦鱼，村长又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一样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哦，原来是有记者，秦鱼看了一眼，随即找陆鸣北搭话：“陆校长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陆鸣北看着海面，闻言才转过来，轻瞥她一眼，说：“他们在祭台下面，有船的才在大棚里面。”

　　秦鱼看了一眼周围，还真是。

　　“那我还是挺特殊的。”

　　秦鱼乐观地笑了笑，陆鸣北看了一眼她身后也跟着左顾右盼地杰克逊，轻扯了下唇角，说：“是很特殊。”

　　秦鱼给了他一拐子：“不是我让他来的，他趁着放假自己跑来玩，我也没办法。”

　　陆鸣北抿唇，不看她了：“跟我无关，你不用跟我解释。”

　　秦鱼小声“切”了一声，不以为意：“跟你无关你脸那么黑干嘛……”

　　“什么？”

　　“没什么。”

　　这时候杰克逊“哇”了一声，扯着秦鱼的袖子兴奋地说：“天啊，鱼，好大的鱼！”

　　秦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想说“你在讲冷笑话吗”，可目光顺着杰克逊的手看过去，也愣住了，还真的是一条很大的鱼。

　　这时村民开始摆放祭品，被装点过的猪头和那条大鱼被捧着走在最前面，很快就放在了祭台的中间，那条尤其大的鱼和其他食物一样，上面都贴了一个福字，还被绑了红丝带，鱼眼凸着往外翻，别说，还有点瘆人。。

　　秦鱼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鱼，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了。

　　这时杜飞轻哼一声：“这是鲤鱼，大惊小怪。”

　　陈来学：“外国人连鲤鱼都没见过，略略略。”

　　杰克逊撇嘴：“鱼你也没见过吧？”

　　秦鱼老实点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么大的。”

　　两个小孩轻哧一声，表示他们实在土到不行。
　　陈来学和杜飞虽然小时候出海次数不多，但村里的祭海是从小就参加的，每年不落，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个枯燥的日子罢了，循环反复的环节，外头又那么冷，要不是爷爷押着一定要来拜一拜，他们是不会来的。

　　想到爷爷，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此刻也安静下来，看着别人做准备。

　　祭品很快摆满了大棚最前方的一排长桌，这时候村长高喝一声，出来一排秧歌队，三四十的阿姨们穿着喜庆的外衣，伴随着旁边敲锣打鼓的声音扭起了秧歌，大棚外顿时发出哄笑声。

　　也对，这在城里人看来……这一幕真的是村地有点过分了。

　　连秦鱼都有点被雷到了，看着被冻僵的阿姨们的脸，觉得她们也是很不容易。

　　十二点一到，村长准时放起了鞭炮，他和一名出海时间最长的老人一起各点燃了一捆最长的鞭炮，因为大棚离得近，秦鱼下意识就要捂耳朵，这时杰克逊已经先一步上手，捂住了秦鱼的耳朵还一脸邀功地朝她笑。

　　秦鱼也懒得弄开他，大概是鞭炮终于把这祭海的气氛点燃了，人们开始喧闹起来，秦鱼不由自主也笑了，看了看周围，每个人眼里都洋溢着满足的笑。

　　就连陆鸣北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浸在人们的欢笑声中，像一片被揉开的石墨。

　　然后村长给大棚内的每一个人分了三支香。

　　大棚内的所有人，在村长的祈福语落下后，一起朝大海上香。

　　这环节和之前的不同，是严肃而庄重的，就连杰克逊也正着一张脸，虔诚地拜了三拜，跟着秦鱼走到香炉前上香。

　　回到原位后秦鱼调侃他：“你拜外国的神又拜中国的神，神不会吃醋吗？”

　　杰克逊正色：“我那是为了你，你现在在海边生活，我要请求海神保佑这里风调雨顺，这样你才不会有危险。”

　　“我又不下海。”

　　“谁说的？那个朋友圈视频…….唔唔唔唔……”

　　陆鸣北转过头去，就见秦鱼踮起脚捂住杰克逊的嘴，他的视线停留在女人的手与男人的唇之间，顿了顿，不自觉地轻抿了唇。

　　等村长带着渔民们下到岸边进行开船仪式，陆鸣北身边都围绕着一股低气压，秦鱼因为被一直在做妖的杰克逊吸走了注意所以没注意到，心累得像个儿子老在一边调皮捣蛋的老妈子，但儿子本人却注意到了，笑嘻嘻地被秦鱼拧住手臂三百六十度旋转也只是假兮兮地喊疼，气的秦鱼差点就把他丢下自己回去了。

　　可是丢下是不能丢下的，这个男人不理会的话能把自己是秦鱼前男友这身份弄的人尽皆知，秦鱼不想沦落为这一个月之类村民们的闲谈对象，所以几乎是走哪都扯着杰克逊一起，让他活在自己眼皮底下是最安全的做法。

　　等祭海所有仪式都结束后，秦鱼心累得准备拉着杰克逊上龙王庙一趟，打发完他赶紧回家。

　　正好又和要去上香的陆鸣北一行人撞上了，这一次还加上了陆华强，一碰头，六人就默契地一起走。

　　陆华强看到杰克逊的时候倒没有像别人一样上来就问“男朋友”，而是一副要尽地主之谊的模样和杰克逊熟络地打招呼。
　　杰克逊对这样文质彬彬的人十分有好感，加之陆校长是文化人，杰克逊与他十分有共同话题，两人聊着聊着居然就把秦鱼等人甩下一大截路。

　　看着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杰克逊，秦鱼叹了口气，觉得轻松了些。

　　这时陆鸣北似不经意地说：“你男人和你一样聒噪。”

　　秦鱼吊着眼尾看他，忽然一笑：“吃醋了？”

　　陆鸣北抿唇，刚想反驳，秦鱼就摆摆手说：“好吧，我承认他是我前男友。”她把这个“前”字咬的尤其重，“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分手后还是朋友？”

　　“呵，你们可真豁达。”

　　秦鱼好笑：“好聚好散嘛，杰克逊除了傻逼了点别的地方还是很优秀的。”

　　陆鸣北看着前方男人的身影。
　　的确，在衣着和言谈中，这个男人身上都散发着和这里的人不一样的矜贵气息。

　　陆鸣北心底轻哧一声，手掌微微合拢，感觉到粗糙的掌心，他没说话，下一秒面不改色地把手揣进了羽绒服的兜里。

　　“不过他是中看不中用就是了。”秦鱼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她斜睐了陆鸣北一眼，轻笑着说，“还是你比较好。”

　　陆鸣北被她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弄得下意识开始思考——
　　他哪里好？
　　是不中看中用，还是中看又中用？

　　可无论是哪种，陆鸣北反应过来后脸还是一下子就红了，好在他皮肤本来就不白，所以就算脸红了也不明显。他努力冷着脸瞪着秦鱼：“你……”他说不出露骨的话，这时候只恨胸腔内能用的语言极少，磨了磨后槽牙，才缓慢挤出几个字，“在孩子面前说什么？”

　　杜飞和陆鸣北忽然被点名，一脸问号。
　　他们年纪还小，真不能立刻明白秦鱼话里藏着的“中用”，当然更不清楚就在刚才秦鱼又调·戏了陆鸣北一波。

　　而脑子太好知道自己被调·戏的男人只能浑身僵硬，自己把这口气往里吞。

　　秦鱼贼笑。

　　“难不成我说的不是实话？”

　　她忽然凑近，挨着陆鸣北，气息吞吐间隐隐撩人，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量轻声说：“最起码我觉得你比他好看呀～”

　　所以.......是中看又中用哦～

　　等参观完龙王庙之后，秦鱼就要拉着杰克逊去取行李，当陆华强问到杰克逊晚上住哪，秦鱼坦然说自己家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陆鸣北表情僵了僵。

　　看着他们两人走远，陆华强看着走上前说要离开的陆鸣北，意味深长地说：“秦老师优秀啊，连带追求者也那么优秀......”

　　陆鸣北撇过头去，也不等他们，快步回村。

　　那一头，秦鱼把杰克逊领回家之后，遭到了杰克逊惊讶的嫌弃：“天啊！这儿也太小了！”

　　秦鱼翻了个白眼：“讲道理比宿舍大多了。”

　　“可你现在是在工作啊宝贝。”杰克逊参观完一圈之后没有发现第二间卧室，回到秦鱼跟前的时候整个嘴角都要咧上天花了，“哎呀只能打地铺了～”

　　秦鱼累的不想动，手一指衣柜：“自己搬被子，着凉了算你的。”

　　“好的～”

　　等杰克逊在秦鱼的床边地面上铺好一层厚被子后，就跟秦鱼说了一声，进屋洗澡了，关门之前还说：“鱼！我想吃这里的特产！”

　　白痴，这里的特产就是海鲜。秦鱼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认命去给他做饭去了。

　　等杰克逊出浴室之后闻到饭菜的香味，听着锅里的油爆声，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蹭到秦鱼身后，一米八几的男人缩成一团巴着秦鱼嘤嘤嘤：“呜呜呜呜呜我们复合吧～你不要喜欢那个渔夫～我不想你给他做菜吃～嫉妒使我质壁分离呜呜呜呜呜......”

　　秦鱼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肩膀一抖差点没把烫着热油的锅铲拍他脸上，怒道：“发什么神经？！你以为人家是你！他做菜比我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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