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

　　是谁说的来着，女人都是很得寸进尺的动物。
　　上了他的船就想上他的床。

　　统共也不过是一字之差，秦鱼觉得还是不难的。

　　秦鱼没有理会杰克逊唠唠叨叨的话语，当天美滋滋得吃了螃蟹和鱼之后又美美睡了一觉，周日准备好下周安排学生画的东西，休息了大半天，周一又是一条精神奕奕活蹦乱跳的鱼。

　　那么巧，秦鱼周一的课就是那个画《海贼王》的罗志进班级的课。

　　上课的时候秦鱼让大家把桌椅往前推，四大组分成十小组，然后把带来的画板架在放粉笔的地方，让画板靠着黑板。

　　为了让大家看得清楚一些，秦鱼用的是素描纸，半开的很大一张，贴满了整块木板。

　　“你们美术课少，我就不跟你们说那么多理论，今天教你们点基础的，就是搞清楚人体结构。”她意有所指地挑眉，“对画画感兴趣的就听一下，这个对你们以后的绘画很有帮助，当然也包括漫画……这些我今天会用速写的形式教你们。”

　　秦鱼示意他们拿出草图纸，与此同时手拿着炭笔在纸上刷刷刷几画，一个简易的几何形人体就出现在了纸上，这里的学生大多没有接触过这种，纷纷发出了“哇”的感叹声。

　　“简单点说，我们人体是有比例的，以头为标准，我们大致分成七个头——当然，这只是方便你们记忆，事实上每一个人在比例方面都不一样，再细一点应该是七个半头左右，所以你们也可以记七个头或者八个头。”

　　秦鱼在人头的上下画了一条辅助线，然后再以同样比例划出剩下的七条线，把人的下胸线、腰线、裆部、大腿中部、膝关节、小腿中部到脚板切割成等分。

　　学生们接触到新的东西，一个个都听的一脸认真，罗志进则是边听边在纸上画着，秦鱼示范一下他就记下。

　　留意到这一点，秦鱼放慢了语速，她用笔慢慢把这个平面的几何丰富，让它渐渐变成一个立体的图快，接着说：“比例确定好之后，你们就可以观察同桌——看脖子到肩膀、手臂……这里是有肌肉的，然后是小臂，这里也有，形状大概是这样……”

　　秦鱼把手臂放大的细节画到旁边，为了让学生们更好地理解，这一次她加上了肌肉的辅助线条，接下来衣服挡住的地方，她也相应地把放大版的部位图画到了画纸空白的地方。

　　一节课40分钟下来，秦鱼除了让他们记录的时间，几乎都在动笔和讲解，今天学生们理解能力出奇地高，加上秦鱼讲的细，所以下课的时候大家对人体的基本形状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秦鱼嗓子干，咳了两声，然后在下课铃响起的前两分钟停了下来，底下讨论的声音从她让下笔实践开始就没有停过，秦鱼拍拍手，说：“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下一节课，我会在这个基础上再深入地讲解，你们平均两周一节美术课，所以今天我教给你们的这些——我不强求你们全部记住，但是在下一节课到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们之中有人能给我一个惊喜的成果，不多，哪怕一个人都行，再哪怕你们之中有人就照着这个临摹一份给我看，我都会满意。懂吗？”

　　“老师——那不哪怕大概是要做成什么样呢？”

　　有调皮的男生举手提问。

　　秦鱼笑着回他：“简单啊，在这个基础上加头发丝儿眼睛衣服之类的，只要比例正确，你可以让你的小人儿光着头穿三点式泳衣跳舞。”

　　大家哈哈大笑。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秦鱼说了一声“下课”，就把画纸的胶带撕了下来，交给了美术课代表，并让她好好保管。

　　在收拾画具的时候罗志进摸了上来，他抬起头，双眼还因为刚才的学习而亮晶晶的，问秦鱼：“老师，您有这方面的书推荐吗？我、我想学这个！”

　　秦鱼早就猜到他是要问她这个的，从上课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他。

　　孩子对喜爱的事物总是能轻易表现在脸上，并且感染身边的人。

　　秦鱼笑着说：“外面的书很深，以你现在的水平一个人看很吃力。”

　　罗志进：“我会努力看明白的！”

　　秦鱼：“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愿意放弃周六或周日，我可以给你补课。”

　　罗志进愣了愣，随后惊喜地差点蹦起来：“可以吗？！我、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我太喜欢这个了……”

　　见他开心地都口吃了，秦鱼才哭笑不得地打断他：“好，那周六下午一点，我们在一楼尽头的109教室集合。”

　　“好！”

　　罗志进没想到的是，当这周六他背着画具到学校109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居然有三十几个人。

　　秦鱼正在指挥学生们把桌子椅子搬到后面去，靠墙那边有几十个崭新的画架，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等教室空出一块地方之后秦鱼让人手一个把画架端到空的地方去，面向统一对着黑板。

　　秦鱼还是老样子，一块画板上面贴了一张空白的半开素描纸，架在黑板上待命。

　　罗志进愣楞地挑了个前排坐下，等他把画纸沾好之后看到旁边动作利索的李望春，心情有些微妙。

　　罗志进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李望春。”

　　“哦……我叫罗志进……我初一三班的。”

　　李望春抿唇：“初二十班。”

　　然后气氛有点尴尬，罗志进本来性格就腼腆内向，能开口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加上李望春又比自己高一级，所以他垂着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李望春忽然问：“你是自己主动说要过来学的？”

　　“啊？”罗志进磕磕巴巴地说，“是、是啊……”
　　不然呢？罗志进疑惑。

　　李望春看着讲台上的美术老师，鼓了鼓嘴。

　　他和罗志进不同，是秦鱼下课的时候走到窗边，主动提起问他要不要周六给他加课。
　　当时他因为学到了新东西正兴奋，闻言下意识以为是一对一教学，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回家的时候还心底偷乐自己是特殊的……

　　看到罗志进刚来的表情，想必想法也是和自己一样。

　　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李望春还仗着自己是秦鱼主动邀请的去安慰罗志进：“没事，其他人有很多都是听着有趣所以过来的，指不定下周就不来了。”

　　罗志进不明所以地点头。

　　他……没有觉得那么多人一起画画有什么不好啊，刚开始是有点诧异，可他朋友一向就少，相反这样的画画氛围，让他觉得很安心，交朋友的心也在蠢蠢欲动。

　　两个各怀心思的男孩很快就和其他人一样准备好东西，开始专心听秦鱼讲课。

　　陆鸣北今天和他二叔过来学校，等到了大厅的时候，隔远了都能听到秦鱼的声音，还有学生们欢笑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女人声音的瞬间，陆鸣北就几乎是下意识皱起了眉，陆华强倒是来了兴趣，率先向尽头的教室走去。

　　走到后门的地方陆华强停住，两人同时往里看，就看见秦鱼正在摆弄一个男生给学生们做人体讲解，那男生被秦鱼逗得面红耳赤，但还是乖乖抬手抬头做示范，旁边的学生们也在笑。

　　陆华强几乎能认出这个学校每个班的学生，所以一看就知道在教室里的初一到初三的学生都有，平时三个年级的学生没有什么交集，这还是陆华强第一次看到他们能像同龄人一样相处得那么好。

　　陆鸣北的视线却很快略过学生们，最后停留在秦鱼身上。

　　她在学生面前和在他们面前的态度差不多，天生的眼角总是上挑，给人一种时常在调侃人的感觉，可陆鸣北也能察觉，她在教育学生的时候眼底的耐心和快乐是掩不住的。

　　她莹白指尖握着黑色炭笔，画出来的线条柔韧利索，陆鸣北看了一会儿，撇过头去：“走吧。”

　　可话音刚落，教室里已经有对着窗户的学生发现了他们，秦鱼一看见陆鸣北的侧脸，丢了炭笔，爽朗地叫了一声：“陆校长！你们怎么来了？！”

　　既然被看见，陆华强索性走到窗户旁边，笑着说：“过来办点事，秦老师，你这是在开小灶啊？”

　　陆华强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许多学生都松了一口气，秦鱼本来就不怕，这会儿跟校长说着“哪能啊”，一边用眼睛瞟他旁边的陆鸣北。

　　陆鸣北假装看不见，可当陆华强侧过眼睛瞥他一眼的时候，他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哦你们要忙吗？”

　　“我要，但鸣北不用，他陪我过来的。”

　　“…………”

　　“嘿嘿嘿，是这样，我们正讲到成年男性的身体结构，本来想让李望春凑一下数，可孩子太小了还是没有效果……所以……”

　　陆华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鱼得寸进尺的试探，随即十分大方地说：“既然这样，鸣北就去帮个忙吧？”

　　陆鸣北隐忍地看了陆华强一眼，正想说什么，秦鱼马上保证：“放心！不脱衣服的！顶多把袖子撩起来！”

　　陆鸣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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