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

　　第14章
　　听蔡氏说赵庭是孽种，赵云荞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宋嬷嬷却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其实要不是赵云荞这个大小姐在，她私下里也是这么说的。

　　她道：“应该是，听说三公子出来时一瘸一拐的。若不是两边动了手，总不能是他在静思堂摔的吧？”

　　蔡氏已经信了，冷着脸道：“反了他了！”短短时间，她已经在心里琢磨了好几种收拾赵庭的方法：“嬷嬷，你这就带人去……”

　　赵云荞却突然出声：“宋嬷嬷，三哥去静思堂是做什么的？”

　　“啊？”宋嬷嬷愣了下才道，“……好像是去要人的。”

　　老夫人给三个孙子赏房里人这事不是秘密，赵云荞早就知道了，因此很快接话道：“是要祖母赏给那边的玉瑶吗？”

　　宋嬷嬷点头：“是的，那个玉瑶哦，生了一副狐狸精样儿，一看就知是顶会勾男人的。除了咱们世子爷，三公子和静思堂那边都瞧上了。”

　　蔡氏略有些不耐烦了，不悦道：“荞荞，你问这些做什么？”

　　赵云荞起身，先是朝门口看了眼，然后才上前走到蔡氏身边亲昵道：“娘，您是不是想用和三哥打架为由头，好生罚那边一回？”

　　被猜中了心思，蔡氏没做声，只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赵云荞就摇头：“娘，这个法子可不好。”

　　蔡氏被被女儿的话勾起了几分好奇：“怎么，你有更好的法子？”

　　赵云荞笑着点头：“嗯。”

　　这下连宋嬷嬷都好奇了，惊道：“大小姐，那你说来看看。”

　　赵云荞便说了：“祖母跟前的玉瑶，我自也是知道的，确实不论是脸还是身段，都不像是寻常女子般端庄。且我还知道，那日在荣安堂祖母本是不想把她给那边的，结果不知道她和那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她主动提及要去静思堂，那边竟也不顾祖母态度便要了。”

　　那又如何？
　　蔡氏和宋嬷嬷都不懂赵云荞的意思，便只疑惑地看她。

　　赵云荞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很显然，那边也是喜欢她的。那边自小就体弱多病，如今还是要小心将养的药罐子，若得了玉瑶那样的女人，长此以往耽于享乐，会有什么后果娘应该知道吧？”

　　蔡氏顿时眼睛一亮。
　　她当然知道，身子那么弱却作死的想女人，早晚会死在床上！

　　而那孽种若是死在了床上，她解了气不说，还不会脏了手！

　　蔡氏看女儿的目光彻底变了，那是一种觉得女儿比自己还聪明的骄傲和欣赏，可看着看着，却又不由心疼起来。

　　再聪明再灵秀的女孩子，嫁了人，还不是要面对夫君后院的那些糟心事？

　　蔡氏心疼起来，拉过女儿的手紧紧握住了：“荞荞，只盼你日后嫁了，能用不上这些手段。”

　　赵云荞回握住母亲的手，有心想劝说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些手段的，那边的存在让你这么多年都难以接受，其实是因为你太过在意爹了。

　　但这个男人能在当年娶你进门后还养外室，那他实际上就不是良人，便是你不想跟他和离，也没必要还像从前一样那么在意他。

　　可这些话这些年，她早不知说过多少回了。

　　明里说，暗里说，但娘始终听不进去。

　　听不进去也好，只要她拦着些不让娘做的太过分，那娘就始终能活在自己骗自己的假象里。心里能稍微舒服些，那边也不至于有事。

　　赵云荞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露出笑来：“娘您就放心吧！苏伯母可是您的手帕交，苏大若是敢对我不好，苏伯母肯定会帮我教训他的！”

　　蔡氏点头，也高兴起来：“对，对，有阿莲看着呢，苏淮必不敢负你。”又轻轻点了下女儿的额头，嗔道：“什么苏大苏二的，往后不许这么说，要叫苏大哥！”

　　赵云荞笑眯眯应了。

　　一直到在宜安堂用过早饭，临要走时赵云荞才叫了宋嬷嬷到一边，冷声道：“宋嬷嬷，您是母亲身边最得用的人，更是母亲的奶嬷嬷，我本是该尊着您敬着您的。”

　　宋嬷嬷忙行礼道：“奴婢不敢，大小姐折煞奴婢了。”

　　赵云荞侧身只受了她半礼：“母亲这里不求您能拦着她什么，但我希望她如果真要做什么，也别是您在拱火！我知您也是心疼她，但她要真做了错事，您可是没能力替她兜底的！”

　　兜底……
　　宋嬷嬷心狠狠跳了下，态度更恭敬了：“大小姐说的是，是……是老奴糊涂了。”

　　赵云荞这才一叹，亲自扶起宋嬷嬷：“嬷嬷您别怪我，我也是怕母亲真的做错事。她……她太过在意父亲，若做了错事惹了父亲厌恶，我怕她受不了。”

　　蔡氏不在，宋嬷嬷忍不住红了眼道：“的确都是侯爷的错。”

　　谁说不是呢？
　　可他再错，母亲心里有他，只这一点，母亲就立于下风了。

　　……

　　静心堂，赵辉正趴在床上一面喊疼，一面吃美婢喂到嘴边的葡萄。

　　左边的美婢负责喂，右边的美婢负责接葡萄籽和皮，而他身后还有个玉玲，正用纤纤素手在给他轻轻按揉痛处。

　　赵钰拦了下人通报，因此进门后看见的就是这骄奢淫逸的一幕。

　　他顿时眉头一皱，只想上前给赵辉一脚。

　　还是正喂赵辉葡萄的美婢瞧见了人，吓得慌忙起身行礼，赵辉忙一骨碌坐起撵了伺候的丫鬟，才避过了这危险一脚。

　　“二哥呵呵，你怎么来了？”赵辉一面笑，一面一瘸一拐把还剩一半葡萄的白瓷碗递过去，“冰镇过的葡萄，又冰又甜，你尝尝？”

　　赵钰没接，往右走了两步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板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走着路，一跤摔成了这样？”

　　他去静思堂的事做的不隐蔽，消息早晚会传到二哥耳朵里，赵辉这么一想，就老实道：“不是走路摔的。”

　　赵钰：“那是怎么回事？”

　　赵辉咬牙：“是赵庭那个孽……”见赵钰面色不对，他忙改口：“额是赵庭，是赵庭打的！”

　　“他打的？”赵钰有点不信。

　　赵辉急了：“是的！就是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谁知道力气那么大，一脚就把我踹跌出去了，他奶奶的！”

　　赵钰摸过榻边小几上赵辉装样摆着的书，直直砸在了赵辉脸上。

　　赵辉被砸中，一面吃痛地揉脸，一面抗议道：“二哥，你干嘛也打我！”

　　赵钰只问：“他奶奶是你什么？”

　　“是我……祖母。”赵辉立刻缩了头，不敢说话了。

　　赵钰却不放过他：“你干什么了，他要踹你？”

　　赵辉头缩得更狠了：“我、我也没干什么，我就是问他要玉瑶而已……”

　　赵钰猛一下起身。

　　赵辉飞快挪进了床里侧，不甘心道：“我喜欢玉瑶嘛！再说了，玉瑶本来就是祖母准备给你的，你不要那也应该给我，赵庭算是哪根葱，凭什么给他啊？玉瑶那么漂亮，就他那个小身板……”

　　听赵辉越说越不像样，赵钰难得动怒了：“够了！”

　　赵辉吓了一跳，立刻不敢吱声了。

　　赵钰起身，失望地看了他片刻，沉默着转身就走。

　　“二、二哥！”赵辉有点慌。

　　然而赵钰脚步不停，很快就出了静心堂。

　　……

　　赵钰中举后，并没再往上考。
　　永宁侯赵镇掌管吏部，是个实差。他作为永宁侯世子本就可以荫封差事，更何况他还小小年纪就考中了举人，更证明能力不凡。

　　如今他在御林军中当差，昨晚刚值了大夜，因此这会儿便直接回了养怡轩，打算先补个觉。

　　只心中对赵辉失望，躺下后翻来覆去，久久不能成眠。

　　他爹是家中独子，到了他这一辈虽兄弟四个，可大哥赵庭体弱多病指望不上，且他到底是外室子，赵钰心中想着蔡氏，也不想拉他起来。而亲弟弟赵祺今年才十一，又太小了，等他长成能独当一面少说也还要六七年呢！

　　因此唯一可以指望的，也就是三弟赵辉。
　　结果这个弟弟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道找女人，还半点羞意也没有！

　　赵钰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觉得累，没个能帮他一把的得力亲兄弟，他即便贵为永宁侯世子，在外当差也有诸多不易。

　　好在他还有表哥表弟，虽远了一层，但跟外人比到底还是亲的。

　　就在赵钰琢磨着下午是不是找表兄弟们出来吃茶的时候，玉容端着安神茶轻手轻脚进了里间：“世子爷，您要不要喝碗安神茶？”

　　赵钰从床上坐起来，冲她伸了手。

　　玉容忙放下托盘，半跪下双手举着，把碗送到了赵钰面前。

　　女孩儿容貌姣好，进门时又刻意拉了拉衣襟口，这般跪着还故意稍稍前倾些身体，面上虽不显，但心里其实已经志在必得了。

　　她本就是老夫人赏给世子爷做房里人的，第一晚世子爷有事很晚才回府，昨晚又进宫值了大夜，那于情于理，这会儿世子爷都该要她伺候了。

　　谁料世子爷接了安神茶，因着温度正好，几大口喝完就直接把碗又丢给她，同时还不耐烦道：“下去！”

　　玉容有一瞬愕然。
　　但眼前的男人毕竟是世子爷，侯府未来的当家人，因此虽有一肚子不解和委屈，她还是忍了涌到眼眶的泪，起身匆匆出去了。

　　赵钰却压根没注意，一个下人而已，哪里值得他费心注意。

　　或许是安神茶的作用，也或许是怒意渐渐消了，这一回赵钰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但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女子靠近，她黑发如瀑，肌肤胜雪，声音娇娇又俏俏，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几乎要黏在他身上。

　　他觉得她陌生又熟悉，见她一步步走近，忍不住就迎了上去。

　　女孩儿靠进他怀里，仰起脸嘟起唇，似乎在索要亲吻。

　　赵钰不由得一笑，正要低头去吻她时，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整个人在梦中惊跳一下，彻底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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