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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顾疏桐给杜溪透了个底：“韩家那个新人……你前男友的小姨子，最近在准备选秀，选出来给一个新版《江湖别录》的主要角色。我手上也有复赛名额，你要是想去，我给你资料，趁着过年没工作好好准备。”
杜溪没想到顾大佬给了这么个大礼，欢呼一声后连忙道谢。
《江湖别录》是个经典武侠剧，之前就一直听说正在准备翻拍，如果拍了，肯定是大制作。这个选秀选上了自然好，即使没选上，在黄金档播出的节目上刷一波脸熟也不亏。
说定这件事，顾疏桐起身准备回去，开门时正好撞见电梯门打开，顾鸿影走了出来。
顾弟弟不可置信地闭了闭眼，又低头看了眼手表。
中午十一点没到，这时间说早是不早，要说刚起床也没什么不对，而他哥大摇大摆地从对门小姑娘家里走了出来。
“……”他是不是应该恭喜他哥终于成为一个大人了？
顾鸿影：“杜溪，你们已经发展到同枕共眠的地步啦？”
当着顾疏桐的面，他没胆子调侃地叫杜溪“嫂子”。
杜溪正准备送顾疏桐出门，闻言心想，咦顾大佬这么快就能完事的吗，不可能！
想完立刻觉得不对，因为门里门外两个人的视线，如有实质般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她刚才说出口了！
杜溪默默地把自己的小恐龙帽子戴回去，遮住火烧般的脸，像只缩回壳里可怜兮兮的小乌龟。
实在不敢看顾疏桐，于是勉为其难地看向顾鸿影。
顾鸿影震惊地看回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嫂子。
顾疏桐满意地拍了拍杜溪的小脑袋，傲娇地哼声：“听听，亲弟还没别人家孩子了解我。”
杜溪捂紧了嘴拼命摇头，不要顺杆子往上爬啊你！脸呢！
迟到一步的羞耻感袭来，杜溪使着吃奶的力气把顾疏桐推出家门，沉默地飞快关上了门。
倚着冰凉的门板，她听见顾家兄弟一边交谈，一边开锁进门的声音。
顾鸿影：“你今年还是不回家过？”
顾疏桐：“不回。”
顾鸿影：“我怎么跟老妈交差啊……”
顾疏桐：“管她去死。”
“……”
大佬的语气好像比平时冷淡好多好多，听得杜溪凉飕飕的，瞬间脑补了一出恶毒后妈虐待非亲生大少爷的豪门苦情戏。
杜溪搓了搓渐渐凉下来的脸颊，揉揉热乎乎的耳垂，摇着头回去搜索选秀资料。
大佬们的事情她不会懂，别想了。
三分钟之后，门铃又响。
这一次杜溪吸取教训，老老实实跑去开门，顾家两兄弟瑟瑟发抖地挤在她门前。
杜溪一开门，顾鸿影争先恐后地尖叫：“他家有只猫！猫！猫！！！！”
害怕。
顾疏桐嫌弃地一指顾鸿影：“他怕猫，可以借我们个地方说话吗？”
杜溪则是双眼一亮：“大佬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她喜欢喵星人！喵星人是世界珍宝！
顾疏桐“啧”了一声：“今天早上跑步看到别人扔在垃圾站边，顺手捡的。你要你拿走，只有个笼子。”
顾疏桐没说，他是看那猫眼神像自家小兔子，一时脑子被风冻傻了冲动之下拎回去的。
回了家才发现除了个笼子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开冰箱找几个冷冻鸡翅解冻丢给猫吃，再拿条浴巾给它垫着救急。
顾鸿影来的时候，小猫正好在嘎吱嘎吱地吃生鸡翅，连肉带骨，场面凶残，严重加深了顾鸿影原本就存在的猫科动物心理阴影。
杜溪让顾家两位进门，自己换了鞋望着顾疏桐：“猫呢！猫呢！”
就差没急得一蹦一蹦。
顾疏桐把钥匙塞给她：“去吧皮卡丘。”
杜溪就乐颠颠地过去了，正好把空间都留给顾家兄弟说话。
顾鸿影看了眼门口，才小声说：“哥你查林思诚干嘛？我刚在公司看到记录了。嫂……杜溪运气好啊，他再之前那几个女朋友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呢，好像就杜溪没事吧？”
顾疏桐垂眸：“她运气不好，是心大。”
遇上那么个人渣哪里算运气好，再想起杜溪刚才对他说的一些事，顾疏桐都暗暗为杜溪那几年的精神状态捏了一把汗。
林思诚跟他是一个大学的，比他小两届，当年林思诚的女朋友隔阵子换一换，换下来的都出了事。
林思诚以为顾疏桐不认识他，毕竟顾疏桐从来不和他们那群人来往，其实顾疏桐只是嫌弃他们无趣得只知道玩女人而已。那时候顾疏桐还没有萌发要成为艺术家的想法，走着家里人指定好的正道，该记得的人、该知道的事情当然都清清楚楚。
“哥，我对他那个做法有点想法，”顾鸿影有些迟疑地问，“那是……精神控制？”
“嗯。”顾疏桐冷笑，“无聊透顶。”
精神控制，心理学上的术语。指用不道德地手段说服他人按照操纵者的愿望改变自己，瓦解自我认知，扭转性情、世界观，最后只能依赖操纵者而生。通常被用于传销组织，或者是……家庭精神暴力。林思诚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始终在试图限制杜溪的人际接触和个性化行为，幸好他的小兔子心够大逃过一劫。
“别跟她说，省得她想起来又不开心。”顾疏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文件粉碎，记录清掉。”
顾鸿影应了声，仍旧感慨，过了会儿又问：“哥，要是你发现她的时候她……”
“治到好为止。”顾疏桐知道弟弟的意思，想都不想地回答。
“……还真是为偶像全家鞠躬尽瘁。”顾鸿影噎了一下，顺口抱怨了一句，说完觉得自己这话有点酸，真不好意思。
顾疏桐扫了他一眼：“别多话。”
“知道知道。”顾鸿影连忙点头。
“项目上也不用公报私仇，还是要大局为重。”
“嗯嗯会的。”
杜溪一直以为顾疏桐第一次见到她就是三个月前扔垃圾那会儿，其实真正的“初见”是在七年前。
那一年顾疏桐大四，组了个团队参加创业比赛拿了一等奖，颁奖典礼结束那天其他人去庆祝，他没多大兴趣就在饭店附近闲逛。
他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行为也毫无偏差从小优秀到大，得第一名是理所当然的事，顾疏桐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甚至于，那一天游荡在街头的，22岁的顾疏桐内心升起了越来越多的茫然和疑惑。
大抵是人吃饱了撑着的时候就会开始思考人生，而顾疏桐思考来思考去，都没能明白自己为何会降生于世，重复枯燥的所谓“精英”生活，在苍白又毫无意义的数字游戏里消磨生命。
无趣，无趣得甚至偶尔会想这世界这么无聊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路边有个小小的美术馆，正在做画展。
顾疏桐闲庭信步进去打发时间，直到看见那些画作之前，都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轨迹会从此来个直角大转弯。
他从未见过如此饱满又丰富的情感和想象。
欢喜，苦闷，思念，焦躁……
他在那些纷繁变化的线条与色彩里看见了足够让他回味一生的万象森罗。
画家杜子鸣擅长的是抽象画，只有一张画像，使用了最传统的技法，画得像张照片。
画里是个眼神清亮的少女，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乍看之下普通，但感情饱满细腻……父女？画名《女儿十五岁》应证了顾疏桐的猜测。
这画没人投标，顾疏桐问了场馆的工作人员，可惜对方回答“非卖品仅做展示”。
顾疏桐于是在那个美术馆里一直待到了闭馆，第二天带了个针孔照相机再次进场，干出了他人生第一件“不道德”“不规矩”的事情。
——并且从此走上一条一日比一日放荡不羁的艺术家道路。
后来顾疏桐在国外多年消息不通，回国之后又忙得觉都顾不上睡，又觉得关注作品就好，派人去查偶像生平就太侵犯亵渎杜子鸣了，没去打探。那一天偷拍的照片倒是一直留着，时不时从加密文件夹里拖出来欣赏一番。
所以三个月前，刚刚清闲下来的顾疏桐看见面容极似却瘦弱苍白的小姑娘时，第一反应是卧槽画里的人跑出来了要死了他精神出问题了。
惊恐。
冷静下来后让人查了查对门邻居，才知道一别多年物是人非，偶像家独留小丫头一个人，日子还过得凄凄惨惨。
他那时就知道林思诚和杜溪在一起过。
那时候就担心过小丫头会不会也得进精神病院。
可是小丫头自己不开口，他从来不忍心触碰。
“大佬我可以回来了吗？你们好像没声音啦？”
忽然插入的声音。
“咦气氛为什么这么沉重？你们亲兄弟一场，要床头打架床尾和啊。”
顾鸿影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少看奇怪的小说多看看成语大全啊小嫂……杜溪！”
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他的兔子好端端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猫笼子。
往后的日子那么长，有他护着，她不论想做什么都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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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精神控制这个解释段落参考了百度百科的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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