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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
杜溪收拾收拾去了对面，顾疏桐很快给她开了门。
顾疏桐似乎打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里头灯火通明，杜溪乍然从昏暗的楼梯间进来，差点被闪瞎：“大佬你家装的都是聚光灯吗？”
要不是今天，她都不知道顾大佬家居然能这么亮堂。
顾疏桐已经在沙发上就座，伸脚点了点边上的单人沙发：“坐这里。”
杜溪站在那个沙发边上迟疑了一下，脸上写满了纠结。
座位本身是没什么问题，她相信顾大佬不会做出在沙发上糊双面胶的恶作剧，但这里……好像是整个客厅里最亮的地方。
好刺眼。
头顶的LED家用灯就不说了，杜溪伸着食指，颤抖着指向顾疏桐背后正对着她的立地灯：“那是什么？”
顾疏桐：“静物射灯。”表情里带着一种“你居然连这个都不认识”的嫌弃。
是是是我认识的，可是这种只有画室里才会有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
“那，那这个呢？”杜溪又指了指搁在脚边斜靠着的长方形发光板。
顾疏桐：“拷贝台。”表情已经深化成了“你到底学没学过美术”的怀疑。
等等，那不是漫画专业工具吗？大佬你画种不对口啊。即使它偏要发光，也应该去桌子上吧。
杜溪想到她还有求于顾疏桐，不敢反抗，只能弱弱地提议：“大佬，请问……能关掉几个么？”
顾疏桐二郎腿一翘，坚定且不留余地的拒绝：“就坐这里说，或者晚安，再见。”
杜溪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用，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顾疏桐看着小兔子着急的样子，觉得她要是去幼儿园玩“团团转抢椅子”小游戏，至少能支撑到最后一轮。
“都想好了？那开始说吧。”顾疏桐向杜溪点头。
杜溪动了动身子：“我是杜溪。”
……这好像是句废话。
抬头直视进顾疏桐的桃花眼，杜溪在那里面看见一片寂静的大海——和平时散散漫漫的顾大佬完全不一样。
杜溪顿了顿，没来由有些紧张，下意识正襟危坐。
“我是杜溪，2012年签约顾氏旗下的华夏娱乐公司。这五年，我出演2个歌手MV，跑过32次虽然有台词但是没人会记得的龙套，拍过91次不露脸或者只露半张的情景平面照……拒绝过7个角色。”
“不要嘲笑我小透明还要求多啊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以前为了迎合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可笑的喜好放弃了太多机会，活该我一事无成。不过幸好我被甩得早！”
“被甩了以后才想起来以前我本性是什么样的人。我杜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三岁模仿广告倒背如流，五岁幼儿园演话剧我是小王子，活到十六岁画了十二年画，心里想的还是哪天我要离家出走去演戏当大明星回来嘚瑟给我爸看。我记得我演过的每一个除了自己没人会记得的小角色，在剧本和原著上写过叠起来几米高的笔记，演个卖菜背景板都要去菜市场暗中观察，因为我其实比我想象的更喜欢表演。”
“喜欢到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追求演员的事业，谁拦着我我咬谁！”
“实绩什么的暂时没有，《相逢》播出以后会看到我实力的冰山一小小小小角的，以后还会抓住每一个机会展现更多。”
“我会成为一个好演员，成为最好的观察者，会把真实的生活偷偷搬进作品，会遁入角色中间引诱他们揭露所有的隐秘，坦白、爆发、生活。我不能保证让每一个看着我的人都认可我，但是我要向着这个方向往前走。等我老了我要把我这辈子拿的所有奖杯捧出来抱给孙子看，然后告诉他，‘你看当年签我的经纪公司，多有眼光’！”
爱弥尔·左拉说：“作为一名艺术家，我来到这世界，是为了大声地活着。”
杜溪想说只要能让这世界看见身为演员的她，她就是聒噪地活着都没关系。
不过这句话实在是她长篇大论里的羞耻之最，杜溪一紧张，把这个结尾给忘了。
“……”
“……我讲完了。”杜溪吐出口气，眨巴眨巴眼望向顾疏桐。
顾疏桐也眨巴眨巴眼看回杜溪：“讲完了？哦。”
下一秒，杜溪眼睁睁地看着顾疏桐掏出了插在口袋里的手，手上握着个小遥控器，对着放在茶几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球状物体按了一下。
杜溪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球状物体：“摄像头？”
嗯，摄像头。
——摄像头！！！！！！
顾疏桐的确没在沙发上贴双面胶，他干出的事比这个丧心病狂多了！
顾疏桐慢条斯理地走到客厅长桌上的一台电脑边，晃了晃鼠标，杜溪惊魂未定地跟过去，看见屏幕上显示着某通讯软件视频会议界面，六张业内十分眼熟的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各自的电脑。
导演，导演，导演，导演，编剧，制片人。
全是业内大佬。
杜溪的脸上写满了绝望：“顾疏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QAQ”
她直播完以后，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看过网友评论，就直接过来了。
啊啊啊她的妆有没有蹭花？
发型是不是乱了？
这个角度拍摄是不是显得她鼻孔特别大脸特别圆润身体特别矮胖？
还有衣服，衣服，这淘宝帽衫是什么鬼，早知道她至少应该换个小西装再来啊……
顾疏桐一边打字，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话：“喊什么，只要有一个人说你不行，你就枪毙了，知道吗。”
聊天框内——
【顾疏桐：结束了，请各位按序号枪毙了】
顾疏桐已撤回一条消息。
【顾疏桐：对不起】
【顾疏桐：请各位按序号发表评价，谢谢。】
顾疏桐指责地一回头：“看看，跟你说话害得我字都打错了。”
杜溪被顾疏桐这一波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天啊顾大佬你这样搞，可能人家会以为你在暗示什么的……
因为网络延迟，顾疏桐的屏幕上现在才显示出那边的六人各自笑了笑，显然是看见了顾疏桐手误的“枪毙了”。
杜溪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第一个：“小姑娘很虎啊，实绩一个都没有还敢这样说话。不过感染力非常不错，以后应该挺有观众缘，给她个机会吧。”
第二个：“现在走偶像派的多，有点追求的少，小女孩说话挺真诚，我没意见。”
第三个：“这个类型的受中老年阿姨喜欢，可以往活泼正能量的方向包装。”
第四个：“我本来想给不行的。就这个演讲水平，太空，说来说去，既没有奖项也没有人气只能靠大道理博同情，风险太大。”
杜溪低下头，她也知道这是她避不开的弱点。
唉……
那个大佬顿了顿，又开口给了杜溪一线生机：“不过我看了你们《相逢》的预告，蒋勋也跟我提过你，还凑合，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第五个：“外形不错，整过吗？多高？几岁了？”
顾疏桐把位置让给杜溪，杜溪自己好好地打字回复了。
第五个满意地点点头：“是能拼一下的年纪，试试看吧。”
第六个：“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她还可以。”
过了！真的都过了！
杜溪还在怔愣中回不过神，有些模模糊糊地高兴，像是从天而降了一个香喷喷牛肉馅的馅饼，正好落在她嘴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听起来简简单单的自白小面试变成了“七堂会审”，反正结果看起来……
是好的！
【顾疏桐：好的，谢谢几位老师建议，那么就这样，期待下次合作。】
顾疏桐打下最后几个字，关闭了视频会议模式，看向一边脸上写满了“懵”字，隐形的兔耳朵却高兴得一竖一竖的小兔子。
好想扯一扯兔耳朵。
顾疏桐向来是无所禁忌的人，想到就顺手……揉了揉杜溪的发旋。
“网上带你节奏的事情我会让人去查，三天之内出结果。”
“另外公司很快会给你配助理和司机，以后不用一个人跑行程了。”
杜溪挣扎着试图维护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发型并表示抗议，抬头瞪着顾疏桐一张嘴，口中瞬间被塞进了一颗什么。
于是顾疏桐就看见他养的兔子表情更懵逼了。
杜溪的眼神先后经历了“你给我吃了什么”的惊恐和“这奶糖真好吃我都生不起气了”的憋闷，最后定格在顾疏桐的指尖。
“吃点糖压压惊。”顾疏桐把糖纸塞给了杜溪，“出门顺便扔了。”
哇你家没有垃圾桶吗？
“有，刚倒干净，不想污染。”顾疏桐一眼看穿了杜溪的表情。
杜溪还想说什么，顾疏桐转身从桌上罐子里又抓了一把糖：“跑腿费，行了吧。”
杜溪：“……”
行。
什么都行。
顾疏桐看着杜溪一笑，落在杜溪眼里，莫名有种令她心惊肉跳的风情万种。
杜溪强装镇定地问：“笑什么？”
顾疏桐又把她往门外赶了，两人这个姿势，杜溪就是努力地回头也只能看见顾疏桐的下巴。
“就是有点羡慕你。”
杜溪惊了：“……羡慕我……穷吗？”
是羡慕能毫无负担地自由追逐理想的人。
顾疏桐默默地又给杜溪添了把奶糖：“睡前，记得刷牙。”
杜溪嘟嘟嚷嚷地换了鞋出门：“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
转过身想想今晚大成功，心里一高兴，一蹦一跳地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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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溪溪部分自白参考了维奥拉的金球奖演讲，做个小注解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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