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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天引
“剩下的弟子去接应师兄，助他一臂之力。”
他收回掌门印，对紫幽道：“师姐，大师兄那里就交给你了。至于我和璇儿，师父他们有难，现如今正与皇极天宗的阐道人在古树那里交战，形势危急，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
紫幽抱剑接令，对宋离郑重道：“掌门，师父那边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保护师父周全。”她恳切的看旁边的璇玑一眼，没有说什么话，转身带着剩下的千余名弟子一路向西。
那个眼神，即便不说什么，璇玑也感受到了其中的信任，她不能保证什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时局紧急，只是片刻，她拉着宋离开始往相反的东面方向去。
树林中一片寂静，几株野生海棠吐露出新芽，仿佛在提醒飞过的人，春天到了。
只是两个脚底生风的年轻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的提醒，脚踏树枝而过，带落几片新叶。
隐在林间一片阴暗地的人似乎低声笑了笑。
他旁边的紫衣少年，灰瞳里有些疑惑，“爷爷为何发笑？”
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叹一声，“这两个娃娃已经得到了南篱和璇河两个人九成功力，我看南篱和璇河此番是打算和司月那个老道同归于尽了。尘儿，做大事不能儿女情长啊，你可要狠下心来。”
紫衣少年的瞳色里没有什么情绪，他唇角弯了个弧度，嗓音轻柔，“他们早就信任我了，这次孙儿保证不会失手，爷爷您放心吧。”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
紫衣少年将一根骨刺做成的匕首塞进袖中，那匕首是乌黑色的，虽是骨匕，却十分锋利。他矮下头，雨雪生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树林中。
璇玑和宋离一路疾驰，到达树洞的时候，整棵古树已经毁坏的只剩下半株，半空中的木桥木板稀稀落落还有几块横亘在上面，上面的三个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宋离从地上捡到一只鞋，浅蓝色的绣花鞋，上面的布料残破不全，却能认得出这是南篱的鞋。他着急的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树洞里传来莫名的叫声，像兽又不似兽，嘤嘤的。璇玑探进树洞，望见抱头蹲在阶梯下角落里的清灵，她皱眉，“你怎么在这里？师父他们人呢？”
清灵抖抖肩膀，“去了碧水天湖，那里有师尊留下的禁术，是可以把人封印在湖底的术。”
璇玑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将清灵扯出来，“碧水天湖在哪里？你现在带我们去！”
清灵抱着媪的大腿死命摇头，“我不去我不去，去了就没命了，我才只有九岁，不去不去！”
璇玑抓住她头上的小髻角，“你若不带我去，”她从袖中拿出寸剑搭在清灵的脖子上，咬牙恐吓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死？”
清灵满脸委屈，被她这么一下，登时哇哇大哭，“姑姑乃是我的长辈，竟然如此欺负我一个孩童？我手无缚鸡之力，人也长得可爱，你竟忍心能下这般毒手？罢了罢了，就是怪我自己命苦，爹不疼娘不要，入了师尊的圣道却被丢在这荒郊野外自生自灭，你就杀了我吧，叫我凄凄惨惨而死，年纪小小无人收尸在荒郊野外被狼撕扯吃了罢！”
他哭的真切，诉的叫人心疼，璇玑一时也没了主意，她确实没有办法安抚孩子，残念的愣在那里。
宋离在稍远的地方听到孩童哭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掉回头来找璇玑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过来安抚清灵道：“璇玑姑姑是为你好，你看这里，”他指指摇摇晃晃的偌大树洞，“马上要塌了，你躲在这里也并不安全。”
清灵抬头看看，到处都是飞落的木板和木屑，有些怯意，点点头道：“我带你们去。”
他把璇玑和宋离带到原本该是沼泽地的围谷中央，澄澈的湖水上南篱月白衣服下摆残破，沾着斑斑血迹。她赤脚站在湖面上，吹着笛子。
那笛音充斥着强大的真元，灌入耳中扰乱识海。若不是在场的人都是内力深厚，早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璇河接住半空中阐道人一记重剑剑气，被惯性狠狠甩在湖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南篱动作飞快的将璇河从水下拽出来，他们都很清楚，一旦落入湖中不能及时脱身，立刻就会被阐道人的秘术封印进湖底，投入虚镜之中。
璇玑把清灵扶上媪背，嘱咐道：“你们两个赶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要卷入这场恶斗里。”转身抽出寸剑，决绝的飞向远处的湖面。
宋离长呼了一口气，不管怎样，那边正在打斗的是他的师父，现在又加上她心爱的女人，他将心神镇定下来，跟着璇玑一同加入战局。
璇玑似乎感受到了宋离的目光，转过头来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宋离也望向她一眼，眼中柔情闪过。
南篱扶着璇河，看着飘然而至的两个年轻身姿，几乎是同时愕然。他们眼中有些生气，璇河挣扎着挣开南篱的搀扶，往前走两步，死死看着一身杀气的璇玑，他眉头紧蹙，厉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璇玑看也没看璇河一眼，冷冷开口：“我要杀了他！”
“胡闹！”璇河瞪着璇玑，几乎喷出怒火，“我是如何吩咐你的？你要杀了他？你是来送死！”
话音未落，南篱叫唤一声：“小心！”'一道极强的剑意袭来，将飞身挡在宋离面前的南篱钉入水下。受了伤的南篱缓缓沉入湖底。
透过透明的湖水，他们看到湖底有无数金色的锁链像手一样把南篱死死抓住，慢慢拖入黑暗中。
阐道人自半空缓缓飘落，站在数十步之外，轻笑一声，“哼，解决了一个。”
宋离看着慢慢被黑暗吞噬的师父，轻轻闭上眼，他站起身来，再度睁开眼时，已经双目通红。
阐道人望着宋离的模样，淡淡道一声：“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
璇河心中也是吃惊，原来宋离便是那个随神石雨从天而降的孩子。那么，他的身世……而他的命运，已注定会和命盘所指的一样吗？
阐道人冷冷瞄一眼璇河，道：“看来，你的想法同我一样？那么，”他顿了顿，声音中似有不尽的嘲讽，“你们都得死。”
忽然，他的脸裂开了一条缝。
璇玑看出来，那是张很薄的人皮假面。阐道人一直是以假脸示人！
阐道人低眼看了看脸上的裂纹，轻轻撕扯下来。
那张苍老的人/皮假脸下面，生着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脸，足以叫整个天下为之动容的盛世美颜。只是这脸色像月光一样．使人感到一股冷意。
阐道人笑了笑，周围风景颜色尽失。“这张人/皮/面/具带了这么多年，竟忘记我原来还是有张自己的脸的。”
他瞧着对面的璇玑他们，目光定格在璇河身上。
“看来，师弟你很吃惊？”
璇河怎么也想不到，司月竟然连宗门禁术天引都学会了。
阐道人一声清啸，“你想不到，我不仅用帝王剑破坏了命盘，还习得生生不老不死的本事？师父当年年纪大了，许多事情糊涂。他将天引造出来，却又列为禁术不让门中弟子用。可造出来，就是要为人所用，不然造出来有什么意义呢？他太古板，你们也愚笨，我司月有通天之能，可以用这些来为天下苍生造福，人人皆可四万八千岁，有什么不好？你们却要和我背道而驰！”
璇河握紧拳头，按耐不住心中怒火，瞬间给了阐道人一记重拳，将他打飞出去。他低着头，头发盖过眼睛，看不到什么情绪。
“你，将天下苍生当做什么了！”
阐道人猛吃一记重拳，被打飞出去很远，他强行压下倒退的脚步，擦掉嘴角的血迹，嘶吼道：“这天都是师父造的，我只是替他管理他造就的天下，哪里不妥？”
宋离愤怒的望着他，“我不管你为苍生做什么，把我师父还来！”他的长枪抵着阐道人的脖颈擦过，却没有伤到阐道人分毫。他快，阐道人就比他出手更快。暗器血流如护身符在宋离周身飞舞，借着两人交手之计，频频在阐道人要害处发难。
阐道人望着血流，心中叹道：“连落拓教的法器都在这小子手里，他还真是不能大意。”
几个回合，宋离和阐道人退于两边，两人都是警惕的互相看着对方。
璇玑的寸剑同时飞出，和暗器血流一前一后，一虚一实攻向阐道人的命门，却被阐道人的拂尘打飞，转个回旋都落在阐道人手中。
阐道人捏着手中两件绝世暗器，双眸里完全是一种兴奋狂喜的目光。
“两个娃娃，当日初见，我竟然没有看出你们如此优秀？”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几乎让璇玑和宋离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喘息。
阐道人广袖清风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他弹弹袖子，好像要坐下来喝茶的模样。“你们可想知道，自己生于何处？身世几何？不如暂时我压下火气，来同你们讲讲五百年前的故事？你们可有兴趣听听？”
宋离和璇玑几乎是同时下意识的沉默了。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们，从记事起，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如今有个人告诉他们知道他们的身世！他们的内心动摇了。
璇河面上神情复杂，虽然他一向觉得对不住璇玑，可是，此刻垂死之际，他却不想让璇玑知道真相。有心想阻止阐道人，所有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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