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

作者:廿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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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宗庙


      一阵环佩轻鸣打破天牢的沉默,容颜清丽的少女公主带着两名近身侍女缓缓走来。她的目光落在璇玑身上,几日不见她发现璇玑身形较之前有些不同。

      似乎是长大了?

      微微一怔后,她紧走两步,拉住苏陌桐的手,尽可能让璇玑和苏陌桐保持较远的距离,“哥哥,我听说你杀了今日在朝堂上为了说项的忠臣?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就是那申仲老贼他……”

      “还不住口吗?”苏陌桐冷言打断她,“谁让你到这里来的?回去!”

      苏娜儿一跺脚,狠狠瞪璇玑一眼,气呼呼地带着两个侍女走了。她咬咬牙,发誓一定要把璇玑支走,支的远远的!

      牢房的壁烛被阴风吹得恍惚,铁做的囚笼中身穿囚服的男子端正坐着,见到苏陌桐,他急忙起来行礼。

      “侯爷。”

      付少卿恍如在长刀下一眨眼,再醒来就是再阴暗的铁囚之中。他本以为手起刀落,已赴黄泉,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还活着,刚开始不能置信,直到苏显过来看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才确定他是真的还活着。

      苏陌桐让人打开铁囚,将付少卿请出来,“本候尚还留你一条命,你就还有用。如果你找不到申仲的罪证,那么这世上将再也不会有付少卿这个人。你明白了?”

      付少卿叩首,“臣明白。”

      苏陌桐点头,“宋离和苏显都会暗中帮助你,这位姑娘,”他指指璇玑,“是寐语者,她也会帮你。你即刻收拾收拾就准备动身吧。”

      璇玑望着这个一脸正气的臣子,嘴角慢慢弯起个弧度。

      宋离看着璇玑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扶起来付少卿,悻悻然,“打架我上,查案你们来。璇姑娘很厉害,你不懂得的事情可以问她,但是不能总是烦她,听得懂?”

      付少卿站起来,傻笑道:“多谢逍遥王,少卿知道分寸。”

      宋离拍拍他的肩,“知道就好。”

      月色如水,通往候府外的长长甬道寂静无人。

      苏显的马车黑不溜秋,在这浓浓夜色中毫不显眼。璇玑他们坐在车里,安静的听着苏显的安排。
      苏显,是苏陌桐的十二叔,人近中年,至今孤身一人。

      苏陌桐很信任他。

      “我们四个人要调查的不仅仅是申仲勾结成王掳走苏娜儿的事情。仅凭这一项罪名,还不足以将申仲连根拔起。”他谨慎又小心的说着,眉头微皱。

      付少卿惊诧,问道:“难不成,申仲还有更大的罪责?”

      苏显沉默一阵,凝重地望着车内三人,“这事牵扯到老侯爷。少主他怀疑老侯爷的死,是他杀!”

      付少卿目结舌。

      宋离却是想起这段陈年旧事来。老苏候死在穿肠箭下,那箭是淬了断肠草的毒。但那时候,正赶上牧云族来犯,九岁的苏陌桐不得不离开师门,回到燕圩城继任新候,抵御牧云族进犯。当时正直盛夏,酷热难当。一边是战事吃紧,一边是死者为大,老侯爷的尸首腐烂极快。无奈之下,只好先将老侯爷入葬。后来战争结束,老侯爷早已入土为安,而苏陌桐年幼不能主事,调查老侯爷之死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苏显将事情大致讲述一遍,付少卿听完后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了一阵,开口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当年知道这件事的大臣们辞官的辞官,归田的归田,有几位已经驾鹤仙游去了,我们要如何查?去哪里查?!”

      苏显看着他,十分直白道:“好查?你的人头昨天在午门外就已经被野狗叼走了!”

      付少卿无言。

      苏显说的没错,正是因为不好查,而事情又和申仲有关,他才被苏陌桐暗渡陈仓,留下这条命。

      璇玑晃晃脚,铃铛声音忽然清脆起来,叮铃铃的,煞是好听。

      她幽幽,“那就先从那支淬了毒的箭查起吧。”

      车内众人全都抬眼望着她。

      “那支箭,是为护老侯爷而死的申优叔锻造的利箭。申优叔是申家的支脉,这支脉是锻造弓箭的良匠。他设计的弓箭是最好的兵器,可以百步穿杨。但是,他当时是为护老侯爷,与老侯爷一起死在自己锻造的箭下。说他弑主,于情于理都不合。”苏显很坚决的否定了查箭的主意。

      付少卿点头表示赞同。

      璇玑没有再言语,转而望向车窗外,外面已经是一片茫茫荒野。

      宋离望向璇玑,心不由得一动,没来由的他竟然很想按着璇玑的说法去做,仿佛那么做,就可以找到答案,找到最终的结果。

      他定定神,沉思半晌,开口道:“我们去苏氏宗庙祠堂。”
      苏显眉毛微挑:“宗庙可是日夜有人把手,没有侯爷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宋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不就是来帮我们查案的吗?”
      苏显眼角耷拉着,他的所有路数,都在宋离这个鬼灵精手里攥的结实着呢!
      “我丑话说在前头,宗庙有申仲的眼线,你今夜去了,他明早就能知道!”
      看来,光明正大的去,是不行的!
      宋离暗骂:申仲那个老贼,真是害苦了他师兄,既然那老贼这样不识好歹,他干脆半夜一把火烧光整个左相府算了,奶奶个熊的。
      璇玑倒是没他想的多,大多时候,她的脸总是轻描淡写,和她的心境一模一样。
      “我去吧,就说,我是寐语者,来为亡灵念祷。”她侧脸,撑着腮看苏显。“可以?”
      苏显赞赏的点头,够机灵。
      宗庙建在无妄山。说是山,其实是因为五行说,宗庙建于高堂,这里方圆几里,都是平地,更像是富丽堂皇的义庄。
      门口有训练有素的铁卫,内里有负责打扫的仆从。
      铁卫如同千年不倒的石塑,就是见到苏显也没有挪动半分,只是见到苏陌桐的手令,才拿开横亘在二人面前的长刀。
      此时,夜深人静,猫头鹰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虽说是贵族宗庙,到底还是摆放灵位之地,此时进来,处处吹着阴风,路上的长明灯火焰倏忽,摇曳不定,更叫人心中生畏。
      璇玑脚步未停,脚脖上的铃音竟又给这夜色带来几份诡异。
      这样冷的夜,苏显不自觉渗出层细汗。
      巫师不停的念着听不懂的祝词,他常年坐在这里,不知道宗庙外今夕何年。听到门响,他缓缓转过枯槁的老脸看过去。
      璇玑双臂交叉,对巫师揖礼。
      巫师颤巍巍站起来,裂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得十分慈爱。
      “长的真是水灵灵,水灵灵,老天也喜欢。”
      璇玑默默转过他,来到一尊牌位前,那牌位上写的是苏候慕肖之灵位,在灵位的旁边,安静的摆放着一支通体黑亮的长箭!
      璇玑向灵位拜了三次,伸手将长箭取下,握在自己手中。
      “无礼!你胆敢……”
      苏显谒住他,“住口,你只是来超度亡灵的,其他事情,你管不着也管不了。不要觉得在宗庙呆的时间长,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巫师慢慢垂下脸去,惧怕的发疯的钻进桌洞,呐喊着:“风来了,雨来了,鹿都跑了,都跑了!”
      璇玑困惑的看着缩在桌洞里疯言疯语的巫师,有一瞬间,觉得他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但她说不出来。
      苏显已经在催她。
      “快走吧,一会儿换值,会出问题!”
      璇玑明了,匆忙将长箭收进伞袋,和渡忘川放在一起。
      临走,她重又回头看了眼巫师。
      他已经安静很多,一双干涸的眼睛正望着璇玑。
      出来宗庙,和宋离他们会和,苏显驾车继续前行,天明时分,苏显把他们带到偏僻的山坳,马车停在三间瓦房门口。
      “这里是围猎场背阴的山阴脚下,这三间瓦房,是当年我和八哥发现的秘密之地,这里十分隐蔽,除了我和八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璇玑仰望山势,发现苏显所说不假,这里往上看全都是悬崖峭壁,从上方看过来,这里是盲区,而周围都有山石遮挡,根本没人可以找到这里。
      苏显把众人请进屋,用袖子拂去桌子上厚厚的灰尘。他长的一副斯文模样,做事却手脚大落,满不在乎。
      璇玑把长箭搁在桌上,箭头对着自己。那支箭,箭身纤细,箭头是螺旋纹路,看得出是为了减免空气阻力,使之可以在极快的速度里射穿目标而特别研制的。
      她坐在桌边,时不时敲打桌面,发出空空的木响。
      “这种箭,北燕大概有多少支?”
      付少卿听完,忙回道:“骁骑营一众共两千五百支,禁军一千五百支,弓箭手有七千支。”
      宋离刮目相看的望着付少卿,“看不出来,你还统计的很精确?”
      付少卿倒是毫不谦虚,“我做城卿八年,除了盘查来往行人,武装配备都由我管,所以兵器,粮食我心里有明帐。”
      宋离笑笑,接着泼下来一盆冰凉的水。

      “这么多相同的箭,怎么查得出当年是谁用这种箭射杀了老苏候?”

      璇玑摇摇头,“当年,这箭,只有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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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流行感冒找来谈人生,浑身都跟小火炉一样,打完点滴接着码字打算赶在12点前更新,还是晚了。
    作者君他正在努力与发烧战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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