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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自从上次画眉失败后,沉钩就对此事耿耿于怀。
第一个原因,要是太子妃是个别的什么女人也就算了,她也不会多管,可是每当太子妃顶着那样一张素淡的脸与她相对,她就会变得非常烦躁,又不好再逼迫对方,只能自己憋在心里,跟哽了根刺儿似的。
第二个原因,当天门外值守的宫女太监全都看见她铩羽而归,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估计是她脸色不太好看引人遐想,这几日的流言甚嚣尘上,连皇帝都惊动了,找了她私下里敲打。
皇帝:“最近和太子妃关系如何啊?”
沉钩:“还好还好。”
皇帝:“可是朕听到传闻,你与她有不睦?”
沉钩:“哪来的传闻,真是一派胡言。”
皇帝:“她是朕千挑万选给你选出来的正妃,你就算不喜欢她,也得同她好好相处,不能跟她生了罅隙。人家毕竟是救过你的。”
沉钩:“儿臣心里明白。”
皇帝:“新年将至,你打算何时让朕抱个皇孙呐?”
沉钩:“嗯???”
最后这个严肃而可怕的问题被她糊弄了过去,好在新婚燕尔,皇帝也就是顺口一提,并不是真的着急,对此并未多言。但这无异于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必须找太子妃商量一下对策。
她背着手匆匆回到东宫。
银朱迎上前来,递给她一个暖和的手炉:“殿下今日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
“临时有事,想找太子妃说说话。”沉钩张望道,“太子妃人呢?”
“刚出去不久,好像是去一尺苔了。”
“真悠闲。”沉钩忍不住道,“我去找她,你不必跟着。”
东宫西侧专门开辟了一块地,里头花花草草假山池塘一个不少,相当于精简版的御花园,原太子还很有情调地在入口处题了个匾额,上书“一尺苔”,也不知道是什么寓意。
沉钩在门口见着了立在那儿无所事事的桂枝:“你在这儿做什么?”
“太子殿下。”桂枝福了福身,“太子妃在里面,奴婢在外面等她。”
“她在里面干什么?就她一个人?”沉钩疑惑道。
桂枝绕着手指,说:“太子妃说喜欢这儿的景色,又不喜欢有旁人打扰,想一个人安静待着。奴婢就出来在外头等。”
“有这么好看吗?”一尺苔她也进去过,就是寻常的人间花园景致罢了。沉钩垂眼,瞧见了桂枝袖子里冻红的指尖:“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吧。”
“等这么久做什么,回屋暖和待着去吧,你家娘娘又不是不认路,看完景色就自己回去了。”沉钩道。
“没事的,虽然娘娘没要奴婢等,但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万一娘娘有什么吩咐又找不到人呢。”桂枝小声道,“殿下来找娘娘吗?”
“嗯,我找她有事。”说着,沉钩把手炉往桂枝怀里一塞,“你拿着它回去吧,我会跟太子妃一起出来的,你用不着操心。”
“哎殿下这可使不得!”桂枝慌忙要还手炉,“这是您的东西,奴婢哪里敢碰!”
“就当我赏给你的,不行吗?”沉钩看着她,恍然,“难道你怕你家娘娘吃醋?哎这有什么的,你不说不就行了吗,大不了回去直接跟银朱说一声,是我让你把手炉送回去的。”她推开桂枝,抬脚就往一尺苔里走。
“殿下稍等!娘娘她马上就出来了!”桂枝手炉也不还了,直接拦道。
沉钩惊讶挑眉:“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奴婢……奴婢冒犯了,请殿下恕罪!”桂枝慌忙跪下。
疑窦陡生,沉钩抄着手瞧她:“你在紧张什么?太子妃在里面做什么?你怎么知道她马上就出来了?”
“奴婢、奴婢……”
沉钩眯了眯眼,弯下腰,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直视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把话给本宫说清楚。”
这个姿态她最拿手了,最适合用来吓唬没胆魄的人。
桂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殿下千万别误会!娘娘她没在干坏事!奴婢能知道她马上出来,是因为快要到点儿了!娘娘一向很准时的!”
“哦?”沉钩慢慢道,指下掐得更紧了些,“看来有些天数了,她究竟在里面干什么?”
“不、不是。”桂枝语无伦次,“奴婢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娘娘从小喜欢安静,就一个人在花园里待着……”
“看风景就看风景,怎么,连本宫都不能进去?”
“没有……”桂枝快哭出来了。
小姐啊小姐,奴婢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还重点关照要拦住太子,你把奴婢坑得好惨啊!
沉钩松开手,直起身子。
桂枝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手炉拿着吧,自己回去待着,不要管我和太子妃的事情。”
风中飘来这么一句,等到桂枝偷偷抬眼时,视野中早已不见了太子的人影。
-
沉钩一路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花园,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这怎么不让人兴奋,太子妃一个人待在花园里,派婢女在外面守着,连太子都不让进,看样子还有好几天了,这简直太引人遐想了好吗。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有秘密才足够吸引人。
沉钩的胃口被吊起,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了太子妃的人影。
诶!看到了!前面空地上有人!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趴在假山上,通过洞眼悄悄观察。
嗯?奇怪,情形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太子妃的斗篷被随意搁在一边的石头上,太子妃自己则头发高束,单扎成一个马尾绑在脑后,身上穿的是便于活动的交领襦裙,上身是白色上襦,袖口以线绳系紧,下身则是简简单单一条灰蓝色褶裙,足上蹬一双黑色硬底翘头长靴。
——她为什么连长靴都能看清,原因无他,那便是太子妃踢腿翻身之际裙袂飘动,露出了靴子的模样。
沉钩惊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太子妃遣退了所有人,竟然是为了躲在花园里练!武!功!
她忍不住咬住手指。
她的太子妃……真乃奇女子也。看这架势,已经不仅仅是防身之术这么简单了吧?
她怔然片刻,然后决定继续趴在假山上围观。
太子妃紧抿着唇,表情有些冷冽,所有招式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就像是……就像是那种硬碰硬的真功夫,没有半点花里胡哨、极具观赏性的繁复动作。
顶着这么一张妩媚美人脸,姿态却偏偏冷硬如铁,沉钩津津有味地看着,甚至觉得……太子妃还有点帅。
虽然她自己主修法术,没怎么练过武功,但是好歹见得多了,能瞧出一些门道来。看得出,太子妃要不是还有些顾忌之前的伤口、以及体力有些跟不上,也许能做得更厉害。
一套招法行云流水地打完,太子妃站在原地歇了歇,然后走到旁边拿起斗篷一披,帽子一戴,俨然就成了一个乖巧温婉的世家女子。
沉钩:“……”
小姑娘还有两幅面孔哟呵。
便在这时,杨斐的动作忽然一顿,然后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射向假山方向。
“谁?!”
沉钩深吸一口气,缓步而出,打招呼道:“好巧哦,太子妃。”
杨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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