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千年

　　秋叶回府后，就不再垂头丧气，他开始精神奕奕地做起事来。该读书就读书、该出门就出门，人整个显得精神多了。

　　儿子的变化，父亲看得分明，秋老爷把文墨叫过来，“我儿为何一扫颓废之态，他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文墨就把公子那天见到红花，以及红花如何劝告秋叶的事情细细说了一回。秋老爷听后，沉思了一阵，就发出疑问，“这些话，真是个商家女说出来的？”

　　“是啊，老爷，小人虽然跟着公子两年了。可是，那些好话，我也是不大懂得。那姑娘好似读过些圣贤书的。以往小人也劝公子，可是小人不会说大道理，公子不听，还嫌小人烦。可是，那姑娘就会说话，引经据典的，公子就听进去了。那姑娘还劝公子要孝顺，说不相干的人才不管他呢。”

　　公子心情好了，振作了，文墨心里感激红花，就为红花多说些好话。

　　秋老爷点头，“看来，这倒是个聪明的女子，那，你看她可有故意勾引我儿的意思吗？”

　　文墨立刻摇手，“没有，没有，那姑娘很谦逊的，她一再说自己只是个商家女子，不配得君子夸赞的。而且，每次都是公子去找人家，人家没一回来找过公子。见到公子，也没有像有些姑娘那些搔首弄姿的，人家很本分的。”

　　秋老爷皱眉，“那姑娘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样为她说话？”

　　文墨赶紧跪下，“小的，真没收过谁的好处，只是那姑娘是真的心善。而且，我打听过了，那姑娘及笄之时，曾当众说过不嫁人的。而且，这几年她家也确实不曾给她说亲。周围的人都说，她是家里的顶梁柱，照顾母亲、弟弟，帮着父亲种花、做生意，都靠着她呢。她不舍离家，大家都能懂。”

　　“不嫁人？最好如此。”秋老爷自言自语，“不过这女子说不嫁人，常常是坚持不了的。”

　　过了半月，秋叶又去找红花。这次，他来一本诗集，“上此，你说贺明写的好诗，你只见了一首，可惜他才华不被人世人所知。我被你启发，突然想起，可以为朋友做些什么，比如，为他出本诗集。这是我给贺明整理刊印的诗集，一整理才发现，他写了不少好诗呢。”

　　“这才十几日，你便整理了一本诗集出来，可真厉害！”红花很惊喜。

　　秋叶兴奋地说，“这十几日，我可是马不停蹄，到处拜访贺明以前的老师、同窗、友人，还从他最后的房东手里买了他所有的遗物，里面还有不少未曾让人知道的新诗。诗集印好，第一本就送你了，不枉你为他嗟叹一回。”

　　红花捧着刚印出来的诗集，爱不释手，“赠送诗集，本是文人雅好，我一个小女子真是受之有愧。秋公子，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多谢公子！”

　　秋叶突然敛了笑容，“不对，你说的不对，你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应该是我的诗集！我的诗比贺明的还好些，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刊印诗集，我想，再多写些好诗出来，再拿去印。”

　　红花露出大大的笑容，“那好啊，我就等着公子功成名就、才名远播之时，送我一本诗集了。”

　　两个年轻男女在无意之间，许下诺言。然而，当时的他们，不会想到，终其一生，曲红花都没有等到秋叶的诗集。

　　……

　　收到诗集的红花总觉得自己欠了秋叶什么，于是，她精心做起了文竹盆景，等着秋叶再来时，好送给他。为了掩人耳目，红花又做了好几盆。

　　小弟想来跟她玩耍，红花推脱，“姐姐手头事情多，你乖，等姐姐卖了这些盆景，得了钱，给你买糖吃。”

　　小弟不依，“糖也要，姐姐也要！”

　　面对“贪得无厌”的小弟，红花使出了“杀手锏”，“学堂的功课做好了？该背的都背过了？不如，我来考考你……”

　　“我找大壮有事，我到李大娘家去了！”小弟瞬间跑得飞快。

　　红花无奈摇头，这个弟弟虽然聪明，但是却是个坐不住的，学东西也学得不够扎实，“哎，睿儿这样可不行，读书怎能不勤奋，他要是有秋公子一半，就好了。”

　　“秋公子是大才子，自幼不凡，睿儿与人家比不得。”

　　红花回头一看，“母亲，您今天好些？”

　　曲娘子近日又病了，卧床休养了些时候，不过好在丈夫疼惜，儿女孝顺，家人精心照顾下，也好很多了。

　　红花给母亲搬来椅子坐，曲娘子接着刚才的话说，“那秋公子，是书香门第出身，祖父、父亲都
　　做过官。就算秋老爷后来辞官不做，也还有个举人功名在身。秋公子听说自小聪慧过人，年纪轻轻就成了举人老爷，不是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人家能比的。”

　　听话听音，红花手里忙着做盆景，心里却清楚，母亲这是有话要提点她。

　　曲娘子看女儿不接话，就知道女儿看破她意图，就借着红花手里的盆景问起来，“这文竹盆景真漂亮，读书人喜欢文竹，莫非，这是给秋公子准备的？”

　　“哪里啊。母亲多心了。您看，我做了好几盆呢，昨日摆出去两盆，不过一个时辰，伙计就全卖了。看来，咱家又能多些进项。卖盆景比卖花还赚钱呢。”

　　红花嘴上说着轻松的话，脸却红了。母亲在旁窥视，心下了然，“红花啊，我可是听说，那秋家门槛高，连隔壁县的县令之女都回绝了呢。有知情的人说，秋老爷指望秋公子蟾宫折桂，与那四品以上的人家结亲呢。”

　　母亲的话说完，红花忙碌的手停下了，脸色也变得不好，但是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忙碌起来。不过她再低头掩饰，曲娘子也看出她心里的难过。

　　“不是娘不想让你找个好人家，这几年是你执意不嫁，不是父母强留你在家。如果女儿有合意的婚事，我们做父母的自然高兴不过。可是，红花，齐大非偶。那官宦人家不是我们商户人家攀得起的。以前，咱们这里也有过商户人家的女儿嫁到大官儿家的。可那是特殊情况。本城首富吴家的女儿能嫁到京城李侯爷家，那是因为李侯爷家除了个空头爵位，什么都没了。李家人奢侈靡费、坐吃山空，欠下外债，急需补窟窿。吴家女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过去，也只是名声好听，日子过得其实不好。李侯爷家花着媳妇娘家的钱，还嫌弃媳妇出身商家。”

　　“母亲，不用说了。我明白的。”红花勉强冲母亲笑笑，只是这笑容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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