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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他卧在窗边,望着窗外。宝蓝色的瞳孔里映照出漆黑深沉的天空。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隐约的光圈挂在这张幕布的正南方。
城市的光影即将退回帷幕背后,时间差不多了。
他推开窗,攀着水管爬上楼顶。他的脚步清灵,呼吸几不可闻,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在高楼间飞跃。
今天他的猎物在城西,他需要穿过三个小区和五条街。他放松肌肉,尽情的奔跑着,带着远方的诱惑和找回自由的快感。
他的影子被昏暗路灯拉的很长,他放下脚步,呲了呲呀,满意的欣赏地上的巨物做出骇人的姿态。是的,他们本应该这样的。
前面隐约出现了人声的喧闹,手电的白光嚣张地巡视这篇暂时被封禁的路段。有那么一瞬,他在光下暴露无遗,他瞳孔猛地一缩,扭身藏进旁边的角落。
前面发生了车祸,协商并不成功,车主骂骂咧咧地走到这边来打电话。
车主不会注意到他——即使注意到也没什么,城市里永远不会缺少半夜的游荡者。但生来的小心和谨慎还是让他选择越上这家旅馆的阳台,他爬上三层,在一个阳台上坐了下来。
阳台的窗帘看起来拉的很匆忙,因为他能从中间将房间一览无遗。
□□与□□的吮咬,五指山与雪峰的契合,凹与凸的碰撞。
不得不承认黑夜的胸怀比白昼宽广的多,它包容所有的龌龊:大的或小的,正当的或不正当的,善意的或恶意的。
也可以说,来者不拒。
正比如现在,房内在偷情,房外在偷窥。
男人的技术只能用渣来形容了,但那又怎样,他还有金钱的力量。无论是为前者还是后者,女人都必须迎合他。
这就是生活。
光鲜的外衣下,生活就是这么龌龊。
诗和远方?
切,没有苟且,你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猥琐又怎样,这只是一种更原始的生存方式。
并不是一场精彩的戏。他看的兴致缺缺,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把头搁在胳膊上,等着楼下的闹剧结束。
偷窥并不是今天的主题,他还有更不可告人的行动——他要犯罪。
是的他是个罪犯。
人们发现被害者的尸体,从未发现他。
从没人去仔细寻找他。
他在铺满阳光的阳台上惬意的午休,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人们转瞬即逝的惋惜,有时,他就在人群中间,欣赏自己的杰作。
泥土和着那鲜红□□的味道,是他每天除了睡觉之外最好的心情调节剂,也会让他为下一场杀戮蠢蠢欲动。
拖车的声音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他,他们走了。
他跃下,在地面上舒展了一下筋骨,继续他的行动。
其实城市的深夜依旧热闹,在围墙外,在粉色的美梦泡泡外,在一天中人们最虚弱的时刻。
他踏进这条街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不喜欢处于被动的位置。
窥探者们按捺不住了——一群黄毛小子,相对于他来说的确是这样,用更准确一点的话来说,不良少年。
领头者扬了扬下巴,嚣张地示意这是他们的地盘。
他当然知道,但时间不多,他必须从这经过。
他的静默与直视等同于挑衅的信号,街头混混总是不愿意遵守和气生财的准则,他们不满足于用一顿烧烤或野味解决问题,这太无趣了。
他们舔舔嘴唇,口腹之欲?不,血与肉的厮杀才更有意思。
对方已经准备好了,迫不及待的亮出他的资本,他年轻,强壮,无所畏惧。在这方面他已经比不上他了。
他老了。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得承认他老了。
但老有老的好处——经验。他敢说死在他手下的猎物比这些小伙子打过的架还多。
小伙子的进攻有力而猛烈,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致命破绽——他这个年纪的通病——花哨。
他有意在这场搏斗中传授这个后生一些技巧,比如阴险。
别因为那些文人的满嘴胡诌就看不起阴险,它很实用,也很通用。
他弯起唇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
他并不排斥这场斗争,相反的,他很享受,也很欣赏他们。
远古赐给他们叫嚣着疯狂与感性的血液,奔跑,杀戮是他们的天性。他们拥有可以碾碎血肉的利齿和刀刃一般的爪子。他们在哪个没有火的年代里尽情地释放欲望,不需要动太多脑筋——本能比脑子快得多。
他们肆意的跑着,跑着跑着,就跑进了人类的历史里。
利刃与头脑的天平,开始向另一方倾斜。
那些方方正正的穹顶,一点点,一点点地消磨尽了他们骨子里的野性。
算计,无处不算计。
算计着食物,算计着地位,算计着生存。
而眼前这些后生们,他们,是这个城市中最后的野性。
但时代在变化,现实总是很骨感的,不会停下来等任何人。摩天大楼的法则是:驯者生存。
毫无悬念,小伙子输了。他狂躁的心脏正被这个阴险的家伙踩在脚底,他的追随者们将他们俩团团围住,数十只瞳孔在黑暗中燃着。
他歪了歪头,他还不想闹出事,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松开脚,退了两步。
小伙子狼狈的起身,警惕的瞪着他。僵持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小伙子带着同伴重新隐回暗夜中。
他不紧不慢的走着,设想着小伙子的未来。
或许将来他还能见到他,见到学会伪装的他,和他一样在人前纯良无害的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适日子,而在人后,享受着谨慎的狂放。
转过这个街口,他离猎物不远了,诱人的芳香越来越近,他的脚步轻快的似要飘起来。
他溜进杂乱的通道,房间里守夜人的电视声在通道中无止境的回响,震得他耳膜有点疼,他收了收耳尖,弓着背,快速的在黑暗中寻找入口。
他是在上午看到她的,她被锁在笼子里,用黑布罩着,拎着笼子的人笑眯眯地为她找好了下家,下家看了照片,满意的交代明天取货。
他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蹭到笼边,透过笼子底部的间隙,他终于一睹她的芳容。她被胶布封了口,绝望的躺在笼子里,清澈的黑色的瞳孔落下水晶泪,凄楚的挂在她颊边。
多么美丽!多么动人!
不用第二眼,他就认定了她!
找到她了。
他在地下室的小窗外,深情地注视着他的姑娘。
地下室很狭小,不过至少比笼子宽敞。她嘴上的封条没有撕,大概是怕发出声音引来麻烦,这样刚刚好,给了他更多和她独处的时间。
看着她,他感觉到了自己血脉的贲张,他甚至难以遏制的激动的颤抖,他粗沉而急速的呼吸声终于惊动了他的姑娘。
他会是来救我的吗?姑娘这样想着。
当目光漏进小窗,点在他背脊上,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不!不是!他不是!他是天生的杀手!
他钻进小窗,一步步优雅的朝她踏近,眸中是炽热而疯狂的爱恋。
别过来……别过来!
她的尖叫被堵在喉咙,她挣扎着向后退,一寸,又一寸,最后徒劳地贴着冰冷的墙,苦苦哀求。
不要杀我。
她哭着,清楚地听到利刃从他手中滑出,刀剑落在地面,发出宣告死亡的摩挲声。
我是来救你的。他温柔地哄着,慢慢地在她身前停下,抬手抚上她脸颊,依近她的唇。
按住她挣扎的手,贪婪地看着她破碎华裳下白皙的肌肤,他吻上,低喃:
与其让□□失去自由,不如释放灵魂。
“王炸!嘿嘿嘿!瞧瞧咱今儿这手气!哎呦真不好意思!”说着不好意思,老四扒钱的手可没半分不好意思。
老二把牌一摔,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酒,“妈的!背!老子不来了!”
老四叼了根儿牙签,踢踢闷头喝酒的老七,“这都什么点了!去看看!别出了岔!”
“哎!”老二按住正要起身的老七,撇了眼老四,难得的替老七说话,“咱们今儿输的这么惨!你这大赢家还好意思使唤我们!”
老四心里鬼精,明镜似的,当即就拿了电筒起身,“是是是!自然是兄弟我去!哥几个先歇着!咱们回来继续!”
“滚吧你!妈的谁和你继续!”
老四出门,朝门上啐了一口,才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往地下室去。
查归查,老四可不觉着会出什么漏子,地下室锁的可紧,人都难逃嘞!
结果走近了,还真有些奇怪的声响。
老四登时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这可赔上了兄弟们的全部身家!
瘦点的光急促地冲进阴暗的地下室!
半截黑色的猫尾在小窗外一闪而过,光下的,只剩下满地的金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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