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晓故事

　　一天的工作结束以后，我伸伸胳膊嘱咐新来的小助理下班回家，小姑娘有点期期艾艾，似乎不太好意思先回。等她走后，我看了看里边，BOSS手下飞快地在翻着什么资料，过去敲了敲门刚要开口，他桌上的电话就响了，BOSS头也没抬：“接一下。”
　　“好的。”我说，过去一接，那头传来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乔助理，我是吴秘书。”
　　我看了看BOSS，“是，有什么事？”
　　“止渔集团的方总那边说想见见总经理，和他直接谈一下这次的合作项目。”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样毫无温度地答复：“好的，还有事吗？”
　　那边顿了半天，才硬邦邦地说：“没事了。”
　　“乔助理，我是吴秘书，”我挂了电话，学着他那装腔作势的语调，“话说得像是他才是我老板似的。”
　　BOSS终于舍得抬眼了，“你现在这说话的语气，好像我才是你的助理似的。”
　　“这话从何说起呀总经理，”我堆笑，赶紧转移话题，“他说方止渔发话要见你本尊，怎么，我帮您约时间？”
　　“约吧，”他收了收手边的资料，“走吧。”看他欲站起身，我连忙说：“那个总经理，我想问一下，你对今天新来的助理有什么看法？”
　　他听言淡淡皱了眉：“她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是啊，但是你不是也见了吗？请你谈一下看法。”我满脸期待。
　　他一笑坐下：“你的看法呢？”
　　“我？”我眨眨眼，这大半年送上来那么些个，聪明剔透的多了，想她这样没有背景的毕业生还是第一个，我点点头，“反正我对她印象很好。”
　　“哦？”他微笑了笑，“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她也留不下来的话，你的辞职报告我可就要留到明年了，你趁早和你未婚夫商量改一下婚期。”
　　我一瞪眼：“怎么可以对人家这么没有信心呢？反正我觉得她能留下来，反正她今天连伊经理都见过了，算是经过一关。”
　　果不其然，BOSS眸光一闪，“人家第一天来，你就……”“我可没有故意撞上伊经理，”我连忙表示无辜，“都是巧合，不过因晓就比较可怜，被无缘无故训了一通，好在她还算冷静，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一点儿也没有八卦的意思，多难能可贵呀，你说是不是？”
　　BOSS风轻云淡，“她如果是个喜欢八卦又心里脆弱的人，也不会被天津分公司推荐过来，更不用说通过面试了。”
　　认可一下别人有那么难吗？我腹诽，好吧，希望这位沈因晓沈助理，千万别像之前那几位一样，来来去去的，累死我了。

　　工作一如既往，每天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黎主管还是一本正经，吴秘书仍旧那么讨厌，我们几个在夹缝里生存，偶尔自己找点乐子，尚且相安无事。不过还是能感受到一点变化，首先是陆少和王梨之间的暧昧越来越明显——张科大概有点失落，不过得之人家的幸，谁让他不主动来着？程麦不多久就调走了，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和因晓在一起，希望她能尽可能快地熟悉工作，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就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
　　首先声明，我在容氏工作五年，最大的优点就是——我不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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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我和因晓一起整理会议资料，等把文件送到会议室时BOSS已经在那儿坐着了，因晓见到BOSS有点紧张，动作加快了不少，估计想匆匆放好就出去，我无意中看见她的肩上落了根头发，下意识伸手去拨，不想有只修长的手先于我拿下了那根青丝——是总经理。
　　我的手就这么抻在半空，看着他，一脸惊诧。
　　和我对视两秒之后，他移开了视线。
　　因晓正弯腰整理着文件，当然毫无察觉，后来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回忆BOSS那个疑似‘狼狈’的神情，我认识他将近十年，还从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
　　**
　　某天，因晓大清早给我发消息，说是身体不舒服，来那个，痛得厉害，说下午想去趟医院，我赶紧嘱咐她好好休息，告诉王梨一声就好了，反正这些天她手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午后拿了两份文件给BOSS看，他翻着翻着突然手下一停，我不解：“总经理，有问题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手边的文件上签着‘沈因晓’三个字，我遂解释：“因晓试用期过了。”
　　“她哪儿不舒服？”
　　“她……”我一时结舌，“哦，您说……因晓吗？她……总经理，我不是很方便告诉你。”
　　吓了我一跳，她是谁？谁是她？
　　他轻轻皱了皱眉，看着我，我想了想：“……这个涉及到个人隐私，而且人家女孩子生理痛，会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我告诉因晓BOSS心血来潮过问了大家的考勤，于是乎，她低落了好久，似乎很担心被领导批评。
　　**
　　某天，BOSS大清早就阴云满面，我在上班之前问了句，才知道是他表弟的事，BOSS表弟宁愿是个问题少年，光我知道已经好几次惹出大麻烦来，而且因晓今天又……请假了，办公室上午气氛极其沉闷，下午因晓来上班，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个情况，BOSS已经急匆匆叫上她走了。
　　那天发生的事太多，每件都让人惊诧非常。
　　当然这是后话，那天下午BOSS和因晓都没有回来，第二天因晓也没有来，王梨告诉我她身体很不舒服，我到底不放心，给她打了电话，她声音嘶哑得厉害，有气无力，我正说着，BOSS突然在背后出声：“是给因晓打电话吗？”
　　“……嗯？总经理……”我稍稍移开手机，“总经理，我正打电话问她呢，说是在家里休息……”“给我吧。”他低声说。
　　我一时蒙了，愣愣地递了手机给他，听见他说：“因晓……很严重吗？”
　　哦我的天，假如之前那些小细节都只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那这次BOSS的担忧和关心都让我明白，我并没有想错。因晓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但是听到她用力咳嗽了好几声，BOSS眸光立刻暗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可以给乔媚打电话……给我打也行。”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唉，我怎么不给了他电话之后就撤呢？
　　还没结束。
　　下午我正忙着，吴秘书进来出去，经过我突然问：“乔助理，沈助理今天又请假了？”
　　我眼神一顿：“是，她身体不舒服。”看他已经程式化皱起了眉，眼看就要开口批评，我立刻加了句：“严格来说，因晓是在调休，我们都攒了很多假期了。”
　　吴秘书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语气冷漠：“工作日应该有工作日的安排，助理更是这样，如果有调休时间就能随意请假的话，她大概不太适合这个岗位。”
　　我顿时恼火，“你……”
　　BOSS从天而降，“吴秘书。”
　　顺便说一句，总经理从来不叫员工职位，都是直呼其名，唯独对吴秘书会这样保持距离感。
　　“总经理，”吴秘书可并不觉得有距离感，他的表情丝毫未变，“我认为，沈助理的请假会不会太频繁了点？这样恐怕职责有失吧？”
　　BOSS眯起了眼睛。
　　“是吗？可我认为，你无权干涉她的工作，你的职责里，应该没有包括帮我管教助理。”
　　当时办公室的人除了因晓都在，我们共同见证了不可一世的吴秘书第一次正面受挫——BOSS以往真的很能忍。难以描述吴秘书那瞬间精彩的表情，也很久都忘不了BOSS的眼神，那种冰冷和霸气，让我看到他一直以来都隐藏的久违的睥睨风采。
　　到了下班时间，我拿给他第二天的日程，忍不住问：“总经理，沈师兄要回来了吗？”
　　他抬眼看我，淡淡一笑：“后天就到，不过……航班消息还不确定，我本来准备明天再告诉你。”
　　我脸上不由自主浮起微笑：“我知道了！哦，那……沈先生那边，也已经开始了吗？”
　　“嗯。”他点头，像是很赞许我的理解能力，我高兴得无以复加，说：“总经理，恭喜你！”
　　他轻轻笑笑，眼神一片澄明：“乔媚，这几年，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
　　我心下一动，这就是我的老板，隐忍复杂，又真诚坦荡，我眼眶微微发热，低声认真地说：“学长，其实，能和你一起走过这样一段时间，我真的很高兴，相信不多久，你就可以，不受任何拘束，发挥你真正的能力，我……我就要功成身退了，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因晓在，我相信，她也会做得很好的，而且，你会更开心的。”
　　他静静看我，起身走近，轻声说：“这五年因为有你在，我一直都很安心，不过你太辛苦了，嫁人以后就好好享受生活，别再累着自己，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好的。”
　　我垂眸深吸一口气，忍住酸涩，抬眼露出狡黠的笑：“既然这样，你准备红包的时候一定要想着我五年的任劳任怨，手下大方点，好不好？”
　　他大笑：“你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
　　进入十二月份我就处于半隐退状态，工作的事因晓都渐渐上手，沈靖予师兄的归来给公司上下带来一股新的活力，总经理办公室总算改组成功，吴秘书在不久以后也离开了总部……这是我五年来的期盼，终于一件件成为现实，我虽然很快就要离职，但是仍旧为学长感到高兴，当然了，他和因晓之间的进展那样缓慢，简直让我抓狂。
　　早前就请因晓当我的伴娘，某天找来她试伴娘礼服，学长居然破天荒到场……唉，总算有点样子。
　　因晓换衣服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伊经理。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见我直直盯着他，他没好气问。我扁扁嘴：“学长，你不会让因晓和之前的邱惜惜一样吧？”
　　邱惜惜是因晓之前曾短暂当过总经理助理的女孩，名牌大学毕业，品学兼优、家境优越，而且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为了容先生来的，结果在伊经理手下铩羽而归，这件事在公司一度传得沸沸扬扬，闹得她很受打击。
　　他眼神一顿：“不会的。”
　　我不置可否，跑去催因晓，这女人已经在试衣间待了十五分钟，到底衣服是难穿还是怎么了？我拍门询问，她在里边语气低落，“你还是请那位小姐来帮帮我吧，我自己搞不定了。”
　　我无奈，招手叫来店员。
　　这时刚好有朋友来电话，这朋友一向话很多，我听着听着，耳朵伸到了学长那边，听见他说：“你误会了，因晓和阿予不是那种关系。瑶瑶，你认识阿予也很久了，他的事情你不知道吗？怎么会这样想？”他语气平静又严肃。
　　因晓小姐就在这时出来了。
　　她很少打扮成这样，我都眼睛发亮，对着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人说：“一会儿再说吧，我这会儿要赞美我的伴娘了。”
　　老友人来疯：“伴娘？！美女？！给我介绍一下吧？”
　　我不耐烦：“什么？介绍？一边去。”说着干脆利落挂了电话，扑上去大叫好美，她有点害羞，说自己很不自然，我恨铁不成钢：“别这么没出息，来来来，出去让咱们容总看看，他在那里等好久了。
　　容总居然还没挂电话，听他说：“因晓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我大力咳了一声，他一回身，看见了因晓，霎时眼睛发光，手举在空中，完全怔了。
　　不经意间的眼神会出卖你真实的想法，只此一次，我就彻底相信了他的心意。
　　**
　　因为工作的安排，婚礼当天学长要领着一群人去美国，我只好放弃在那天关于他们的活动，好在还有婚前晚宴，因晓和王梨勤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按时到来。我费尽辛苦安排晚宴，似乎并没有特意安排，等到大家都陆续散去的时候，因晓已经脸颊泛红，撑着下巴在桌前若有所思。
　　我于是拨通了容召的电话，提醒他：“学长，你过来接因晓吧。”
　　他压低声音：“你让她喝了多少酒？”
　　我瞥了眼因晓，“嗯，基本上，可以让她酒后吐真言。”
　　挂了电话，我凑过去问她一些有的没的，看来她最近一人应对总经理办公室的事情，实在是有点支撑不住，似乎一肚子苦水。聊了没一会儿某人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因晓丝毫不觉背后有人，我于是问趁机问她：“因晓，你喜欢容召的吧？”
　　容先生锐利的眼光带着责备扫向我，可是眸中，又显然带着一丝期待。
　　不想因晓的回答竟然是：
　　“容召……是谁啊？”
　　我差点咬到舌头，容先生的脸微微扭曲，始作俑者却在此时彻底伏在了桌上。
　　看着昏醉的她，容先生十分无奈，一边帮她整理揉成散乱的头发，一边咬牙低喝：“只此一次，你再也不许喝这么多酒！”
　　我轻咳了一声，“学长，拜托你快送因晓回家吧。”
　　“你也是！”他看向我，浑身戾气，“让她喝成这样干什么？”
　　我眨眨眼睛，真的觉得很无辜，干什么？为你创造机会啊？这你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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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关于容先生和沈小姐的故事就说到这里了，你们也明白，身为旁观者，我所知道的有限。
　　但是我想，大概他们会有很多甜甜蜜蜜的时候，很多轻松美好的时光。
　　在这个忙忙碌碌的世界，见多了见色起意、利弊权衡的爱情，也有许多离别、错过的遗憾，和孤独、不是爱就是恨的执拗，我真诚希望他们能携手走过那些未知的坎坷，即便有犹豫、纠缠，最终也会，幸福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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