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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案
庚高义这句不知是同谁讲的。
阿衡脸厚的认为是同卢道舒讲的，见赤云怔忪着看刘氏的尸首被人抬走，她大喝一声：“干活。”
赤云一瞬回神，嘘着卢道舒的脸，小声同阿衡咬着耳朵，颇有些为难：“阿衡，还要审啊，万一再出人命......”
“有卢大人兜着，你怕什么？”阿衡凑在他耳边，也小声说:“你我既无品阶，有无官位，大不了被人赶出去。”
赤云想想是这个理，抬头便见卢道舒的唇角抽.动了下，忙直起虾着腰的背，指着近处的衙役喊道:“你，你，你给我看着点人，我和阿衡去趟茅厕。”
阿衡:“.....”
这厮，你说去找碗水喝也成啊。
“去吧，顺便给本官讨碗水喝。”卢道舒撩袍坐在原先庚高义坐的石桌上，低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本官要上好的茶汤。”
这便是默认了，阿衡眉眼弯弯，扭头轻快地应下:“小的，这就去。”
她的笑容明艳,说起话来上挑的眼睫凭生出丝狡黠,卢道舒被晃了下神，再抬眼时，两人已不见踪影，他看着就近石桌上的冷茶，不由好笑，平日里见惯了投机取巧，巧言令色的人。
而刘衡这般却使他觉得有一丝的傻气，三分娇俏，分明是一副奴才相，却使他生不出一丝厌恶，反倒是...欢喜。
这厢阿衡扯着赤云没走多远，就连声打喷嚏，赤云抱臂朝前走着，凉凉的说“肯定是姓卢的再骂你。”
“指不定再说，这次刘捕快若能快速破案，给你个捕头当当呢。”阿衡搭着腔，转头朝刘氏房间方向走，边说道：“有没有人跟着咱们？”
赤云听到那句“赞美”早就神游天外，若果真能因此案升上捕头，那可是风光无量，他正洋洋自得间，忽听阿衡一句，“啊？”
赤云闻声忙转眼看，确实有个鬼鬼祟祟的人隐在墙角，露出白锦靴面，若非他眼力好，在这黛瓦白墙下，定发觉不到。
“嘘。”赤云放缓脚步，小声朝她比对着嘴型，“有。”
阿衡神色一凛，眼神示意赤云朝前走，边若无其事的说道：“说句闲话，这刘氏一死，这府上岂不是没正妻了吗？不知户部侍郎会抬谁做正妻。”
“我猜是二夫人吧？”
赤云稍侧着身子，诧异道：“三夫人？我看三夫人端庄贤淑，又是个懂学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
两人一路攀谈着，边朝人稀少处引，待到无人角落时，赤云出手如电，制住那人时，等看到是谁，两人怔住。
尾随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五夫人身侧的丫鬟墨香。
此时，险些被赤云扼断了脖子，她艰难的吐气，右手高举一枚玉佩，“五夫人命我来找你们。”
阿衡接过来，正是刘氏塞袖子里的那枚，青黄穗子，圆形上面绣雕着花草，普通的玉料，只在旁侧刻有一个小字“兰。”
原本刘氏一死，这案子线索就断了，观她生前那瞬，似是受到了极大地刺激，而庚高义见状非但不追究，反而说要结案，这其中关窍到底是什么？
至少迄今未解开困惑，有徒增新的疑问，方才五夫人种种迹象，都在昭示她似是知晓，而此时又献出玉佩，这是何故？
难道是....
阿衡瞳孔微缩，被脑中的猜测震惊的说不出话。
“我家夫人说，刘捕快是个明白人，把这个交给您就行了。”恰时，赤云放开了墨兰，她面上似是有些惊魂不定，就连说话也有些沙哑。
似是见阿衡面上诧异，她继续道：“我家夫人还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些人看着活的光鲜亮丽，骨子里的龌龊比之阴沟里臭虫不遑多让。”
墨兰说完就要走，阿衡先一步唤住她，“五夫人为何不当面指认？”
“那岂不是无趣得多？”墨兰并未回头，回了这一句，顺着夹道走了。
“为甚么不拦下她？”赤云皱眉看向渐远的墨兰，听语气这五夫人和墨兰是知晓的，若能做人证，岂非能及早破案。
阿衡回神，手里摩挲着玉佩，低语道：“五夫人从头至尾都未说她看到，只有墨兰点出“大夫人和香兰有争执。”能证明什么？”
赤云被噎住，默了一瞬，“也是。”
庚府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扑塑迷离，庚文斌，香兰的死尚未查出，刘氏撞柱而死，庚高义不愿再查，接着又有五夫人暗地提供线索，还有墨兰的几句话，这些如同乱麻般揪扯不断。
阿衡想到这里，掉转头就走，赤云指着手边：“喂，阿衡不去先上个茅房。”
原来这厮果真是找茅厕色，阿衡往身后摆摆手“我在外面等你。”
接着她肩膀一沉，赤云的胳膊横过来，揽着她朝茅房里去，边埋怨道：“案子再大，也没撒尿重要。”
他说着，在一处站定，伸手胡乱解腰带，急言道：“快憋死我了。“
因这是府中下人用的茅房，中间只隔着布帐。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阿衡只来得及看清屋中物件，旁侧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惊得她险些晕厥过去，一掌拍开赤云的手，夺帐而出。
“哎，怎么走了？”身后传来赤云一叠的惊诧声。
阿衡面上燥热的厉害，只想将眼珠子挖下来，熨烫一番，也未等赤云出来，她一路疾步到香兰的屋中，翻开妆奁盒查看，珠钗皆是花草，无一例外，等目光凝住一物时愣住。
一枚珐琅彩脂盒，呈瓜果形状上面雕刻着花草，盒柄上用绿叶点缀，显得娇小可掬，此刻正半开着盖，露出里面鲜红的脂粉。
赤云尾随过来时，刚好撞上阿衡，两人险些装个满怀，幸好阿衡及时避过。
“你个大老爷们还害什么臊？”赤云嘴里啰嗦着，边望向她手中脂盒，方才悬于头顶的疑问被荡扫一空，“你拿这个做什么？”
“物证。”阿衡答道：“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赤云怔住，阿衡已将脂盒塞入他手中，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半晌，赤云惊喜道：“当真？”
“龙门客栈的浆烙，三脆羹，羊舌签，来两盘。”阿衡舔.了舔唇，如是说。
暮春时节多雨，方才还晴空万里，此刻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打在脸上微凉，卢道舒抬眼便看到，远远的一个瘦弱身影，怀中揣着壶茶过了来。
待放在石桌上时，还冒有丝丝热气，他不禁诧异：“在哪来寻来的？”
如今只怕整个府上的人都避他们为蛇蝎，更有庚高义发话，能寻来一壶热茶，委实不易。
“自然是偷得。”后.进来的赤云竟是一句道破。
阿衡：“.....”
阿衡心中诽谤，难怪赤云做了五年的捕快，不见晋升，就是这张嘴惹的祸，再观卢道舒，他执壶倒水的动作一顿，瞥了眼她，凉凉的道：“倒能投其所好。”
阿衡望着杯中黒褐掺杂的茶汤，面色白了一白，卢道舒为汉人士族子弟，而自己为鲜卑人，饮食上南辕北撤，她依稀记得，前世卢道舒嗜爱饮茶汤，故没有细究。
现在想来，庚高义为鲜卑人，自然同她一样，不喜浓稠的茶汤，而是加有浆酪的茶汤，正如此刻桌上放置庚高义喝剩下的茶汤，浓白。
这么看来却有“图谋不轨”的企图，阿衡想到这，脸上又火急火燎的烧起来，忙接话道：“赤云查到凶手了。”
户部侍郎庚高义来时，已过晌午，面上带着倦色，五夫人并未陪同前来，想必是惊动了胎气，他巡视满院的丫鬟，婆子整齐的站做一排，石桌对面，卢道舒悠闲的吃着热茶，庚高义一股子无名火蹿得老高，“卢大人，开始罢。”
接着就见赤云跨出一步，对着众人朗声道：“香兰真正的死因是失足落水。”
此话一出，端坐在下首的三夫人，头一个质疑：“若香兰是失足落水，为何早先有人撞见大夫人和香兰起争执？而大夫人已....”她说到这，噤了声。
大夫人疯魔时，众人皆在场，那糊在眼前的鲜血还历历在目，如今再翻前事，无疑在惹怒老爷。
果然，赤云再次准备开腔时，被庚高义一脸怒容的打断：“香兰此事，不可再提。”
“庚大人慌什么？不如先听听刘捕快怎么说？”卢道舒倒了一盏茶，推至庚高义手边，慢悠悠的将这口恶气堵了回去。
“只因大夫人刘氏是香兰的亲生.母亲。”
话落，院中静谧，余人屏住呼吸，皆望向一直静默垂泪的新嫁娘姚碧安。
墨香的话犹在耳畔，香兰曾为大公子庚文斌堕过胎，若香兰果真是刘氏亲女，而大公子庚文斌为兄长，岂不是乱.伦？
“一派胡言。”众人正猜测间，庚高义倏然站起，爆喝一声，“雪安家世清白，为怀县知县的嫡女，岂容尔等在此毁坏声誉。”
早年庚高义只不过官至八品，尚未仕途平顺，只这门亲事，还称的上门当户对，起初夫妻两人伉俪情深，随着庚高义步步高升，官场得意，后院女眷也跟着水涨船高，多了起来。
若非今日刘氏撞柱而死，恐怕庚高义再难想起其闺名叫什么。
阿衡看在眼中，心中说不出的惆怅，这一幕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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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蠢作者反反复复的改，才满意了些。更新晚了些，不好意思。明天争取早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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