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鱼与白龙[西游]

　　夏鱼起得身来，飞奔过去护住阿婆，看到那白发老者满眼慈祥，甚是面熟，不正是白日里河堤边那位算命先生吗！

　　原来今晨夏鱼去渡口上工的路上，在河堤边碰到了一位言语奇怪的算命先生。说来也巧，夏鱼路过他摊位时这老先生刚算完一人，舌燥口干扬起葫芦却已空空如也，夏鱼从小尊老，忙解开腰间水壶倒了一半给他，那老者谢过，与夏鱼双目对视时，却似猛然眼中一怔。

　　夏鱼拧紧水壶系好，那老者忽站起道：“多谢姑娘的茶水，老朽愿免费为姑娘算上一卦。”

　　夏鱼躬身谢过，微笑道：“滴水之劳，就不劳烦先生仙卦了。”言罢转身便欲离开。

　　却听那老者在身后道：“入水呼吸也定非常人，莫非姑娘不想算算今生姻缘？”

　　夏鱼心中一惊，知晓此老者定是高人，回过头来见老者正一脸慈爱，笑看着自己道：“老朽也是举手之劳，还请姑娘告知生辰八字。”

　　夏鱼看时辰尚早，心想老先生一再赐卦，不说也是不够礼貌，便答道：“阿婆说我生辰很特别，为辰年辰月辰时生。”

　　老者掐指算过面色大震，看夏鱼道：“姑娘年方十六，如遇龙性男子，无论姓龙属龙，如能避之，则避之，如不能避之，则嫁之，若不能嫁之，则须杀之！”

　　夏鱼只是想算个姻缘，哪听得了如此言语，匆匆谢过便疾步离开去了渡上。这一天来夏鱼经历了诸多变故，现下再看到眼前这位刚刚救了阿婆和自己的老先生，想起他的算卦结语，心中不禁又是一惊。

　　这老者转目看到夏鱼，却突的神色穆然，双手抱拳一个大礼就要躬身拜来。

　　夏鱼忙扶住老者道：“凭先生相助我们祖孙才度过此难，先生这是为何，请受小女跪拜之礼。”说完欲拜，老者当下面色大变，急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

　　却听得阿婆在旁冷冷道：“哼，使不得？那年你和你的主子怎么又那么使得？昧了良心活了快一百年，怎生又使不得了？”

　　老者转身向阿婆看去，眼中却满是关切，轻声道：“雪莲，九十六年了，我每天都算着日子，你还好吧，我其实，我其实一直在寻你。。。”

　　阿婆傲然道：“寻我？笑话，我们异域异族，怎敢劳驾你们天庭正仙来寻，莫不是你那主子担心除根未尽，寻到我们好上报大功？”

　　老者明显急了，颌下白胡须都立了起来，不知如何解释，原地打了一个转转，叹了两声长气。夏鱼听得糊涂，猛然想到那推车上的四具身首，转身飞奔过去，看见车上几人面无血色，夏鱼双膝跪倒，大哭起来。

　　老者迅即走了过来，俯身探试，摇头对夏鱼说：“禀小姐，这几位村民早已气绝，无力回天。这公子是西海龙王三太子，姓熬名烈，乃我蓬莱门下弟子，平素叫我师叔。”

　　夏鱼听得心中痛楚，呼吸难畅几欲昏厥。阿婆走到后心处一掌击出输入真气，夏鱼才稍缓过来，指着敖烈道：“这位公子今日溺水过久，恐也难救。”

　　老者依然毕恭毕敬，低头答道：“在下斗胆，今日河堤边见到小姐，知是鲲族后人，问到小姐生辰八字，心中已是甚疑。后冒昧跟随小姐之后，见小姐百毒不侵，胆识过人，又是由雪莲照料，心中已有九分，直到适才再见小姐眼中北冥神火，才敢确认无疑。敖烈之伤不在溺水，在于那肩中那把北冥寒钗，若欲救他，恕在下愚贱，只怕还须劳烦小姐。。。”

　　“做梦！”阿婆抢过身来，将夏鱼拉起隔在身后，怒道：“好你个陪剑阿桐，刚说你居心不良还真没冤枉你，我们小姐何等身份，你岂敢妄语让她替那仇族后人解寒钗之伤！”

　　老者只有苦笑，摇头道：“还请小姐恕罪，只是我这师侄实属善良正义之人，这次因救人行善被奸人所害，又是被寒钗所伤，只恐会移祸于贵族，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在下斗胆，敢请小姐予以施救。”

　　夏鱼知那公子因救阿宝被害，一直心生愧疚，听到还有救治心中稍稍好过，立即点头道：“自是自是，还请先生告知小女如何去治！”

　　老者悻然望向阿婆，阿婆冷面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另侧。老者指着敖烈肩部说道：“那把北冥寒钗乃你鲲族特物，由北冥玄冰锻造而成，中寒钗者血脉冰寒，昏厥不醒。若解此寒，须得鲲族正脉之血，滴入伤口。。。”

　　夏鱼没待老者讲完，直视问道：“我的血可以吗？”

　　老者低头黯然：“小姐之血，那是最佳，三滴即可。”

　　夏鱼径直蹲下身来，伸手拔出了敖烈肩上那把冰钗，此钗果真冰寒无比，在月光下莹莹发光，夏鱼低头看那伤口，只见得一个刺洞，周里血液早已冰冻，丝丝缕缕冒着寒气。夏鱼咬了咬牙，拿那寒钗划破自己左腕，把那鲜血顺着刺洞滴了下去。

　　老者见状神色愕然，忙点住夏鱼左臂穴位说够了够了，害小姐赐血，老奴有罪。

　　阿婆冷哼了一声道，“虚伪！”走近握起夏鱼左腕，口中念词，取出银针缝合起来。夏鱼顿觉手腕冰凉，却无一丝疼痛，侧身看那公子，却见他伤口已然愈合，眉睫渐渐纹动，突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夏鱼心中激动，脱口道：“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敖烈双目茫然，望着夏鱼慢慢站了起来，侧目看见老者，立即躬身作揖道：“敖烈见过阿桐师叔！”

　　老者昂然道：“还不快谢过这位姑娘，她赴河底拖你上岸，又滴血救了你。”

　　敖烈转目望向夏鱼，心中一阵恍然。他清晰记得河底那副面庞，那是多年魂牵梦绕之貌，他从不敢忘，只是面前这位姑娘相貌平平，实非斯人。

　　老者见敖烈神情呆滞，厉声道：“敖烈！”

　　敖烈惊醒，立即鞠半身道：“在下蓬莱门敖烈，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夏鱼迎着月亮，向敖烈看去。那公子长身玉立，白衣带风，眉眼间如朗月繁星，举止间若气宇轩昂，十六年来夏鱼从没见过如此俊朗不凡的男子，也不禁痴了，突然间想起今日在河底与他隔唇送气，不禁双颊绯红，低下头来说道：“助人自是应当，公子无需多礼。”

　　敖烈起身转向老者，道：“师叔在上，敖烈已经查明此次幼童失踪案，实为黄河蛇族所为，蛇王为主谋，幕后应该还有他人。”

　　老者点头道：“我都看到了，如若无错，此事幕后应是蛟族所为。那蛇王我已拿下。。。”老者回身指去，当下骇然，那地上立着一人形蛇皮，哪里还有蛇王身影。

　　顷刻见却见厚云遮月，四处暗淡下来，周边阴风大起，阿婆冲河边大喝道：“不好！”夏鱼向那看去，只见整条河床扭曲变形，河水巨浪波动，河中雷声轰鸣。

　　阿婆和老者对望一眼，相□□了点头，阿婆转身取过那把北冥寒钗，插入夏鱼发髻，大声道：“务必记住刚才车里我讲的话，四年后夏至之前，西北之北血玉山上，洞口有棵血玉树，树上开满血玉花，在你左腕，在你左腕！”

　　夏鱼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见此情景已被吓住，大哭道：“阿婆。。。”阿婆猛地推开夏鱼，冲着老者吼道：“快啊！还等什么！”

　　老者点头，驱出鞘中长剑，对敖烈大声道：“敖烈听令，护送小姐，速回蓬莱！”

　　敖烈不解，指着河堤道：“大敌当前。。。”

　　老者面色突怒，长袖挥过将敖烈与夏鱼抚上剑身，大声道：“敖烈听令，护送小姐速回蓬莱！”

　　敖烈知事关紧急，低头抱拳道：“敖烈遵命！”

　　夏鱼抬头看去，整条大河已被搅动起来，河水被云卷到天上，似一条蛟龙，向自己方向倒灌袭来。夏鱼知大事将至，伸手哭道：“阿婆！”

　　阿婆挥泪道：“去吧！”老者二指向天，口中念咒大喝道：“送！”那剑凌风凭月，如道一闪电朝东北向破云而去。

　　阿婆长舒口气，回头望去整条河水已经笼罩了天空，四周狂风大起，漆黑一片，不禁笑道：“没想到时过百年，我方雪莲还是要和你这伴剑书童一起辞世。”

　　老者也朗声笑起，欣然道：“天意如此，甚好甚好，雪莲，你原谅我了吗？”

　　阿婆叹气道：“我知你苦衷，小姐当年也知湛公子心意。一眼百年，望四年后鲲后重生，化解世间之苦，三界之怨！”

　　老者紧握住阿婆的手，昂然道：“我适才来时已飞鸽传信蓬莱山，公子此刻应已知晓，雪莲，小姐去找公子了，我们也放心去吧。。。”

　　大水如天幕落下，伴着狰狞吼声，瞬间吞噬了这方圆之内，刹那间一切消失殆尽，寂静如初。正是：

　　天地无一物，
　　蓬莱应有知，
　　百年如一念，
　　画中睹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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