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冰炎

　　童妍妍不由停住脚步。
　　瞥见门里绿盈的倩影，思忆清合立即喜上眉梢，在门前已齐恭身敬畏行礼：“属下拜见少主！”
　　“思忆，清合！”小羽见到两人，也感到欣喜，走出门外，“你们怎么来了？”
　　清合口快说：“是龚宁告诉我们少主您在这养伤。”
　　“他？”这个名字又引起小羽的一股愁绪，不由收敛了刚起的欢喜。
　　清合并未留意继续说：“对呀！我们一直找不到少主，正在焦急，恰巧在附近遇见了他，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
　　思忆急问：“听说少主受伤了，姐妹们都很担心，少主！你的伤？”
　　“我已经没事了。”小羽回答，若有所思地问：“你们已经知道武帝宫发生的事了？”
　　思忆和清合相望一眼。
　　小羽又说：“那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少主了，今后可不必再对我以少主相待。”
　　思忆忙说：“少主何出此言？在我们心目中只有少主。”
　　清合也附和：“没错，姐妹们已经商量过了，只认您一个少主。”
　　小羽一阵激动，虽然现在这一切已不重要，可是对她而言还是来得如此珍贵，她感激地说：“谢谢你们和众位姐妹如此以礼待小羽，可小羽只不过一名无主孤儿，实在担当不起大家的厚爱，无能也无意再负起飞魂谷众姐妹的重责，还望另做打算吧！”
　　“少主！”思忆清合忧伤地喊。
　　傅华一直沉默不语，这会听到叶小羽的自怜不禁加深心内的那股愁。
　　童妍妍也默不吭声，羽蝶般的睫毛摭盖住一切的思量。
　　小羽一摆手阻止了思忆清合：“我虽然已不是你们的少主，可也希望你们能听我一句劝，飞魂谷毕竟不是长居之所，我不想姐妹们仍然过着留离失所的苦日子，若有机会，你们就和姐妹们觅地方安顿了，过些平淡和蔼的生活吧！”
　　傅华赞赏地看小羽一眼，对思忆清合说：“这本是飞魂谷的内务事，傅某本不应过问，可也请两位姑娘转告飞魂谷的众姐妹一声，小羽的提议完全是为了大家着想，万望大家听此一言，往后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思忆还礼说：“幸福快乐的日子难求，我在此代姐妹们谢过傅少侠的好意，只是……”她一顿语，接着说：“只是希望少侠能照顾好我们的少主，姐妹们只希望少主过得幸福就足够了。”
　　清合看了看小羽，大胆说：“傅少侠，姐妹们只有把少主交给您才会放心，少主的命运那么悲惨，身世又那么可怜，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难道你还要辜负我家少主吗？傅少侠，只有你才能够把幸福带给我们的少主呀！”
　　小羽本想打断两人的话，可又渴望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两人的热切恳求让傅华一时作答不能，承诺岂是这么容易作得的，他只是恐怕自己无法完成她们所希望的。
　　傅华不敢望向小羽，也不去看一旁的妍妍。
　　小羽心潮泛起酸涩，强提精神道：“思忆清合，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要姐妹们过得好，我也就……我也就心安了。”
　　小羽想什么，傅华并不是不晓得，可也只有假装漠然。
　　思忆忍不住替叶小羽抱不平：“傅少侠，你怎么忍心伤害少主呢？你们本来就是两情相悦，中间只是发生了误会，到现在，你也理应看清楚我家少主的心里只有你，难道说，为了不相干的人，真要背负两人的爱吗？”
　　清合在一旁狠瞪了童妍妍一眼。
　　童妍妍眼内谋思一闪，也不动气说：“我也希望小羽有个好归宿，将来过得好！只是傅大哥他……”她偷瞥一眼傅华，欲言又止。
　　清合没好气道：“只要没有你在这碍手碍脚的，少主早就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说话直接而不给面子，也不怕得罪童妍妍的大小姐脾气。
　　童妍妍却一脸悲伤：“我……”她神态迷乱，像是难以决择。
　　叶小羽从惘然若失中醒来，喟然说：“好了，你们回去吧！”
　　清合又急了，思忆问：“少主，那你呢？”
　　“我？”叶小羽茫然：“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或许，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那之后呢？”思忆又问，看向傅华：“傅少侠？”她希望傅华能给她回答。
　　可傅华无语，童妍妍却说：“你们放心，这里虽不在武帝宫内，却也属武帝宫之下，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羽的，傅大哥，你说是不是？”
　　傅华依然不作声，叶小羽脸无表情：“谢了，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她只说“你”字。
　　“小羽！”童妍妍情急地拉住叶小羽的手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想看到我，因为你还怨我是不是？怨我抢走了傅大哥，怨我所拥有的比你多，没关系，这一切都不能怪你，只能怪叶嫣，她实在把你害惨了……”
　　“童妍妍！”叶小羽警告。
　　童妍妍似身同感受地道：“她害得你从小犹如生活在炼狱中，才使你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怠，我想，你以前恐怕从来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说到此，她不禁澿下同情之泪。
　　叶小羽犹如烫手似的甩开她的手，别过头去。
　　童妍妍的每一字每一言一再戳醒她过往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阴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刺痛了她每一根的神经。
　　童妍妍一无所觉，又转到她身前继续说：“可我是真心想你过得好，虽然……虽然不能把傅大哥让给你，可是你为了傅大哥挡下了那一箭，我和傅大哥同样感激你，从今后，我所拥有的幸福，也希望与你共同分享，绝不会让你过回从前那痛苦的日子。”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面对童妍妍满脸诚恳，叶小羽断然拒绝！
　　“不行！”童妍妍忽然顽固起来，“小羽，除非你答应我，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不然的话，傅大哥也不会放心的。”
　　“你闭嘴！”小羽讨厌童妍妍自以为是的脸，讨厌她一再挖掘自己的不幸，讨厌她一再提醒傅华是因为感激自己。
　　她忍无可忍地推开童妍妍。
　　没想到她仅伸手一推，童妍妍竟“啊”一声甩倒地上，嘴角更溢出一丝鲜血。
　　“妍妍！”傅华惊然奔到妍妍跟前，扶起她，抬眼谴责地望向小羽。
　　小羽愣然呆视自己的手，不置信地喃语：“不可能！怎么？”
　　“少主!”思忆担忧地看着叶小羽。
　　清合幸灾乐祸地朝童妍妍翘翘嘴：“活该，谁叫你惹恼了少主，仅受这么点教训，算便宜你了。”
　　叶小羽对上傅华的怪罪眼神，急了，连忙辩解：“我没有发力，只是一时气不过推了一把，没想到会伤到她。”
　　童妍妍紧挨在傅华怀里，提手拭掉血丝，牵强地一笑：“我没事，傅大哥，不要怪小羽，她是无心的，都是我不好，又惹她生气了。”
　　傅华凝视着这抹牵笑，又愧疚又感心痛。
　　看见这一幕，小羽再无言，她的心似乎感觉到了冷意。

　　小草儿匆忙赶到，心叫不妙：不好，真的打起来了。
　　她连忙应傅华吩咐把童妍妍扶回了武帝宫医治，再让她们在一起，恐怕场面不好收拾。
　　反正只要是她们俩就连傅华都应付不了。

　　午时，傅华坐在竹屋门前的小竹櫈上深思，思虑很多事情，乱七八糟的，连他自己也没理出个章法来。
　　直至少雄英豪迈地打了个哈哈，傅华才惊觉抬头，方看见这位兄弟的爽朗之容，脸上也终于露出那惯有而慵懒的微笑。
　　少雄英问：“三位祈爷呢？”
　　傅华说：“今早回去了。”
　　“那你打算如何？回去接手忠厚城居？”少雄英递上壶美酒。
　　傅华接过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痛快，再递回给少雄英说：“还不是跟你一样，你不想重回丐帮，我更不愿意接手忠厚城居，我这个人呀!浪迹天涯惯了，哪有这种大度气概!”
　　少雄英也豪情地大喝几口，擦擦嘴角说：“我们俩可是臭味相投呀!”
　　傅华笑问：“你这次来不会只想送酒给我喝吧？”
　　“这只是原因之一。”少雄英难得地叹气说：“原因之二是为了那个龚宁，义父问起他，我也不知如何作答。”
　　傅华接道：“还有，你与白鷺婚期将近，你希望他能来喝你那杯喜酒。”
　　少雄英承认：“没错!”
　　“我想!”傅华突然提高声音道：“他要是还认你这个兄弟的话，一定会出现的。”
　　“当真？”少雄英紧张地问。
　　“那就要看你们的交情如何了？”傅华别有用意地说。
　　少雄英明白了，也大声喊：“对，就要看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兄弟，要不然，算我少雄英倒霉。”又压低声问傅华：“你确定他就在附近吗？”
　　傅华摇头回答得干脆：“不知道!”
　　少雄英不解：“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说？”
　　傅华伸伸懒腰笑说：“想来的总会来，你担心也没用呀!”
　　少雄英一想嘿嘿地笑道：“喂!我说傅华呀，要是你那天敢不出现，也就当我白认识了你这个兄弟。”
　　他半真半假地威胁。
　　“没这么多的事吧？行了，到时候你备好美酒等我吧!”
　　“放心，武帝宫储藏的酒多到可以淹死你。”
　　傅华笑着捶他一拳，忽然想到问：“只是原因之二？那么说还有原因之三或原因之四？”
　　少雄英点点头，“还不是为了今早妍妍在你这受伤的事!”
　　他紧盯傅华的脸问：“你到底有什么决定？总不能让两个姑娘为你就这样蹉跎下去吧？”
　　傅华敛起笑容，叹了口气不语。
　　少雄英也无奈说：“我也清楚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兄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又说：“义父知道妍妍今早在你这受了伤，大为震怒，要过来砍了你，幸好童爷死硬把他拖住，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看你也好警告你一声。”
　　“谢了!”傅华一笑说：“武王怎么样我不在乎。”
　　“我说的警告其实也并不仅止于此。”
　　傅华疑惑地凝望少雄英。
　　少雄英尽量以平常的语气说：“云瑶绮死了!”
　　傅华也不禁惊“啊”一声，待得少雄英将得知的事情始末叙述一遍后，傅华沉吟道：“以云瑶绮的性子，临死前的那番话的确是暗藏玄机，雄英，你确定当天没发现可疑的陷阱吗？”
　　少雄英想了想摇摇头：“义父已命武帝宫众兵卒把整个武帝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我看就算是只蚂蚁也难逃过，可仍然一无所获，除了雾云扔搜查在外，我能保证武帝宫里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傅华突然问：“蝎子呢？他没出现吗？”
　　少雄英马上回答：“说也奇怪，附近也没有他的踪影。”
　　傅华肯定道：“以前云瑶绮母子的行动哪次少得了这号人物，我相信这次也一样，既然在城门外的混乱中没他，那会到哪去呢？”
　　少雄英也同样满脸疑惑。
　　“妍妍呢？”傅华关心地问：“她回来之时当真平安无事？或许在去忠厚城居的这段期间真的没发生过任何事吗？”
　　“没事呀!”少雄英思索着：“只是听两位祈爷有提过在到朝乐的当晚，妍妍独自在院子里头晕倒了，好一阵才被家仆发现……”
　　“晕倒了？”傅华急问。
　　少雄英说：“大夫诊断过说是身体劳累，不防事，义父知道了也马上又请神医替妍妍做了全面细心的检查，神医也说身体好得很，没问题。”
　　傅华想了一会，又不放心问：“你真的没有发现妍妍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你今早不也见过她嘛!”少雄英忍不住问：“你怀疑什么？”
　　傅华摇头呆想着说：“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云瑶绮的话一定是别有用意。”
　　其实傅华心里正是想到今早看见的妍妍，总觉得有点跟以往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不同，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丝感觉虚无飘渺得想抓却无从抓起。
　　他苦苦搜寻着脑海里的那丝记忆。
　　少雄英不想打扰他，无意中瞥见正走近竹屋的那抹绿意身影，他不由立起身，愣愣地打招呼：“叶姑娘!”
　　傅华听到立即回过头，便看见叶小羽。
　　叶小羽刚送走思忆清合，回来瞧见俩人在，正犹豫着进退两难。
　　她最终体贴地说：“你们聊吧，我再到四处走走。”
　　傅华无言。
　　小羽正要举步，又想起什么对少雄英说：“听说你和白鷺就要成亲了，真对不起，我也没有什么贺礼要送给你们，也只有献上我的祝福，也麻烦你向白鷺转告一声，小羽祝愿两位白头偕老。”
　　少雄英连忙回礼说：“不必客气，我会跟白鷺说的，谢谢!”
　　叶小羽掀起一笑，轻移莲步走远。
　　傅华看着她俏然的背影，无名地又掀起心底一股愁。
　　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那么无助、那么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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