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崇明饮花雕

作者: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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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回



      一听到这句话,屋内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小夜子把脑袋凑上前去,焦急问道:

      “刘大掌柜,您有什么线索,不妨说出来?”

      刘掌柜看了一眼周围,见韦知了并没有阻止自己,这才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其实,那遇害的玉楹姑娘,也是我这家店的常客呢……”

      他这话一出,小夜子和段明崇都惊了。段明崇哗哗的翻着自己手上的账本,奇怪说道:

      “有这样的事?可这本子上,分明没有她的名字啊。”

      “这位小哥有所不知,她这样的青楼女子,哪里有自己买单的道理,自然是有人替她结账的。”

      “那替她付账之人,究竟是谁?”

      “这个,我也说不好,反正她每次来,都不是用的自己的名字,都是提前有人订好的,只不过这位姑娘实在太过出名,虽然每次都是带着面纱斗笠而来,可是香风阵阵,实在是太过招摇。”

      小夜子忙急切问道:

      “掌柜的,那每次在这里和她聚会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啊?”

      “什么人,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城里面稍微能够叫的上号的富家公子,有哪个她没有结交过的。这么一数,可真是数不过来了,萧家少爷,齐家少爷,那都跟她相熟啊。”

      齐家少爷?段明崇心头一抖。

      “您说的,某非是齐家二少爷——齐正语?”

      “不错,正是他。齐家老大常年在外,见不到人影。只有这齐家老二,常年喜欢在我们这望景楼厮混,他也是个惯会流连花丛中的人,这方面,也不简单呢。”

      段明崇忆起上次在齐府见到齐正语时的情形,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可是,我听说,这齐家治家甚严啊,他家老太爷并不喜欢自家公子出入青楼,更何况,这齐二少爷的夫人据说就是个有名的醋坛子。这般境况之下,他还能经常到你这望景楼来寻欢作乐吗?”

      “哎呦,这位小哥,你这一说,我可更想起一件事了。就是你刚刚说的这位齐家老太爷,就为着这齐二少爷与玉楹厮混之事,还曾经追到我们店里来,当众责骂过他呢。”

      “还有此事?”

      “那一日,说起来,本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老子骂儿子的事儿,我们也是头一遭见。所以留了点神。那位齐家老太爷可是气的不轻呢,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可是还是拄着拐棍前来敲打他,我们怕闹出乱子,一直在隔壁房间小心守着。断断续续的就听见齐老太爷骂自家公子不争气,说什么……你哥哥已经废了,难不成你也要重蹈覆辙什么的……,我也不是听的太明白,毕竟人家家里的私事,不好过多掺和。”

      小夜子口中言道:您都蹲在隔壁听了大半天墙角了,这还叫不好意思掺和?

      只听得刘掌柜继续拧着眉头回忆道:

      “本来我听到这儿,就以为他们两父子拉扯下也就没了。不料后来好像又说到什么旧事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很大,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大概是齐家老太爷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吧,就丢下了一句话——你如果再跟玉楹这个女人纠缠不清,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说完那句,老人家就气冲冲的走了,下楼的时候还在猛地咳嗽呢。看起来也真是怪可怜的。一把年纪了,还在替子女操这种心。说起来,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韦知了听到这儿,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这等纨绔子弟,不忠不孝之人,他日必要遭因果恶报。”

      小夜子没想到姓韦的本来自己就是纨绔子弟,没想到,他还敢痛骂纨绔子弟,正想夸赞他两句。

      不料,段明崇愈发眉头深锁,细细盘问了起来:

      “那后来呢,齐家老太爷走了之后,齐二少爷是何反应?”

      “我怕他们争吵的时候,砸坏了我家的东西,于是借故进去看了一眼,地上倒是干净的很。只不过齐二少爷呆若木鸡,一个人只是坐在里面凝神发呆,我也不好意思惊扰他,于是就又退出来了。谁知道,第二天,就听到了齐家老太爷病逝的消息,街坊邻居都说是久病缠身,这才仙去,可是要我看啊,这纯粹是让自己儿子给气死的。谁要小辈不争气,不省心呢。”

      小夜子听到这儿,隐隐猜出来了些用意。

      “刘掌柜,你和我们说了这么多。莫非是想说,这案子和齐二少爷有关?”

      刘掌柜一脸闪躲,忙摆了摆手:

      “诶,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我呢,充其量,也就是提供些情况。实情如何,我不是神仙,我也猜不到。但是,就我看出来的这些端倪,齐家二少爷对那名叫玉楹的花魁用情极深,不是常人可以比拟,也不是普通的寻花问柳。所以,如果真是那玉楹要丢开他,自己和萧家公子私奔,齐二少爷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了,是决计不会放她走的。”

      段明崇的眼神瞬时亮了起来:

      “刘掌柜,果真如此?你莫不是误会了,我曾经听闻,这玉楹乃是京城名妓出身,与这齐二少爷的哥哥有过些露水姻缘。这兄弟俩爱上同一个女人,说出去恐不太好听。他们二人频频聚会,说不定也只是齐二少爷思念大哥的缘故,所以只是想好好照顾一下玉楹的生活起居。”

      “这位小哥,你当我刘掌柜什么人。我这么多年迎来送往,不知道看了多少人情世故,如果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我还混什么混啊。要我说,这萧鸣笙萧公子对玉楹也不过一般的上心,寻常的花头算了。可是这齐二公子,那可真是,啧啧……我说出来,你恐怕都不相信。”

      小夜子来了兴致:“掌柜的,你尽管说,他才不懂这些男女之事,你说与我听。”

      刘掌柜呵呵一笑:

      “小姑娘倒是挺上道。好啦,别的我也不啰嗦,我只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这玉楹姑娘每次来,都爱吃些瓜子梅干之物,不过常嫌吐壳吐核麻烦,我们的小二一忙起来,没有工夫替她细细料理。可是这齐二公子是何许人物,人家也是富贵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少爷。可只要是约了她,每次都会提前早到,不但如此,还会坐在桌旁,替她细细剥好瓜子,剔除梅核,列在果盘里,摆放整齐。单说这两样,可都是劳心劳神的事儿,这娇生惯养的齐二公子却是做的甘之若饴,乐不思蜀。你说这样的风流债,不是真爱,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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