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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法男女-02
她明明是个鬼，自己都碰不到东西，但为什么会被张哲触碰到？
日常觉得自己很倒霉的吴澜：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触碰她侧脸的手是带着温度的，而吴澜也没有躲，反而探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对方的衣袖——别说，她这真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在他小的时候就不太触碰他的皮肤，做过最多的举动就是摸摸头发，最过分的一次大概是帮对方洗澡。
不过指尖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让她愣了一愣。
她竟然真的能碰到。
“为什么我能——”
吴澜脸上的疑惑之色刚刚浮现而出，就见对方的左手突然抓向了右腕，接着硬是将触碰着她脸颊的右手拽了下来。
“怎么？”
做出这种反常举动的男人突然又笑了，他看都不看那只不断颤抖着但依旧硬攥着自己右腕的手，他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但话却是对另一个人说的，“怕她知道什么？”
转换了人格的张哲——或许叫他K医生更为合适，他明明在流着眼泪，但笑容却暧昧又嘲讽，“不想让她知道，她曾经是你的性.幻.想.对象？”
“……”
【系统：额？嗯？？？】
吴澜的表情一瞬间有点空，但众所周知性.幻想是介于意识和潜意识之间，且每个人都会有的东西——不管人们愿不愿意承认。有时候这种性.幻想会通过‘春梦’的形式出现。如果张哲在成长过程中没有接触到太多女性，而那时候她的形象又固定在了他的脑子里，那么倒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把她当成幻想对象，也总比把他妈妈当成幻想对象要好点吧？
这么一想吴澜的心里诡异的舒坦了许多。
“哈哈哈哈——怕破坏你在她心里的形象啊——”
K医生笑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只不过被桎梏的右手依旧在和左手较劲，“你可真是个胆小——”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女人已经用双手捧住了他的两只手。
真冷啊。
浑身都在出汗的k医生想，这和那个胆小鬼记忆中的温度完全不一样。
“……疼不疼啊，这东西不要紧吗？”
吴澜低头看着对方手背上破裂的毛细血管，在抬头的时候目光则落在了对方的脖颈和一边侧脸上，那上面也布着一些如同蛛网般杂乱的血色，她倒是第一次见切换人格的时候体表会有不一样的改变，不过这真的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你叫什么？”
她的视线放在了对方那双通红的眼睛上，只不过语气有点犹豫，“我也叫你小哲吗？”
“你这人——朴秀雅，朴秀雅你可真是——”
手心里的手再次开始剧烈的颤抖，而男人的右手则拼命的扣住了她的左手，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和不甘，但他的眼神却给人莫名的妖异感，“怪不得，怪不得这个胆小鬼会——咳额——”
K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布着红血丝的双眼便猛地上翻，几乎只剩下了眼白。他额上细密的汗水濡湿了头发，而修长的脖颈也同样浮出了一层湿意，最后他将头往后一仰剧烈的摇晃，痛苦的样子像是在和什么抗争似的。
——就这样他都不去看医生？
吴澜光是在一边看着这场面都觉得身上有点疼，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张哲。可也就是对方的头颅垂下声音消失的一瞬，她捧着对方的双手却忽的一空。
“……”
她讶异的看着男人的手直接穿过了自己的手指，身上突然就毛了。
——完了系统，这次真的要糟。
这算怎么回事，她能触碰到第二人格，却碰不到主人格吗？
但为什么这一次她的肢体没有发生变化？之前在马路上被人撞到的时候，她的身体明明会化作雾气一样的东西。
【系统：我的天他也太惨了吧……】
可再次切换了人格的张哲却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落于地面的手勉强撑起，最后有些吃力的抬起左手想要触碰她的手——
但却意外的穿了过去。
“姐、姐姐……？”
一双含泪的眼倏地瞪大，张哲的表情除了怔愣外还有些许的迟钝和不理解，可还不等他再说一句话，就见眼前的人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他看着她伸出略有点苍白的手，但是他只能感觉到一片凉意笼罩过来，却没有感受到刚才的那种冰冷真实的触感。
“擦擦眼泪吧，小哲。”
别说张哲了，吴澜自己也有点懵，她收回了那只想要擦去对方眼下泪水的手，最后苦笑一声迎上对方僵硬无比的视线，“姐姐没办法帮你擦眼泪了。”
“……不，不，为什么，为什——”
张哲的神情一下子就慌张起来，他不死心的再次伸出手，但明明人就在眼前，可他却只能摸到一片微凉的空气。张哲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肩膀，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他好像听见了那男人的大笑声。
那个男人说——
‘都说了啊，你还不够强，只要把她——’
“别说了！你永远都别想！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他的表情再度变得痛苦而狰狞，张哲跪在原处哀嚎一声揪住自己的头发，可很快的，像是清晨雨雾般的凉意便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挣扎又茫然的抬起脸，却发现本来与他面对面的人已经凑过来虚环住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视角里，他只能看到她的肩膀和黑色的长发。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抱’他。
张哲一愣，随后浓郁的哀痛和细碎又怪异的喜悦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只能颤抖着松开揪着头发的手，最后学着她的样子抱住了她的身体。
明明她的确在抱着他。
但他却只能抱住自己。
···
···
吴澜就这么陪着张哲慢慢的等他冷静下来。
而且她发现只要人格一切换，那么他身上炸开的毛细血管就会很快的恢复正常——这可以算的上是医学奇迹了。
不过她一个鬼老呆在一个活人身上，很有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太好的感觉。
比如特别阴冷一类的——电影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于是吴澜见张哲不再颤抖哭泣便撤开了身体。可也就是这一瞬间，她听到了张哲突然呢喃道，“妈妈？”
“……？”
吴澜一愣，紧接着就见张哲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踉跄着爬起身，他还有点哑意的声音里带着歉疚和慌张，“姐姐，你等等我，妈妈该吃药了——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最后他绕开她的身体冲出了房门。
——系统，这房子里只有我和张哲吧？
吴澜凝神看着到底的玻璃罐子，她走过去试图将其扶起，但是依旧摸了一个空。最后她心情复杂的转身看向空无一人的房门口问道。
【系统：是呀，可是宿主你不能对一个精神分裂的人抱有太大的期待啊。】
——也是。
吴澜又开始发愁了，她听见了张哲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的声音，于是便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结果在张哲妈妈之前住的房间里，她看见了跪在床边的张哲。
天花板上的灯被人打开了，显得有点刺眼。她发现这房间里的大部分东西都不见了，只留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以及一些琐碎的物件儿。而床头柜上摆着的心电监护仪也是开的，但界面上显示的所有数据都是0。
当然是0。
因为即便张哲再怎么殷切的叫着‘妈妈你不要生气，是姐姐过来了’，再怎么一遍遍的将手探到床上，可铺着被子的床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至此，吴澜深深地以为张哲并不需要她的感化，他需要的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妈妈，快吃药吧。”
张哲看着躺在床铺上朝他微笑的妈妈，终于也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他拧开手中药瓶的瓶盖，接着倾倒出了几片小心翼翼的喂给了病中的妈妈。
但在吴澜的视角里，却是他自己仰头将药片吃进了嘴里。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哲其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得到了。
吴澜静静地看了半晌，见男人以一种求得保护的姿态半趴在了床面上，那样子好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的时候，便一声不吭的退出了房间。
她没有在张哲家停留太久，而是穿过了一面面陈旧的墙壁，直接来到了朴秀雅的旧居。
这栋房子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只不过与她想的不太一样，因为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出奇的干净，就连电视机旁的相框上都没有半点灰尘。
显然是有人一直在帮忙打扫。
闲逛到过去自己住的房间，这里的摆设也和她最后离开房间时一模一样，吴澜在床褥上嗅到了洗衣液清新的味道——不过好像还有点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只是感慨除了张哲大概也没人会帮她打理这里了。
唉，是个好孩子。
吴澜现在突然感觉鬼魂的身份也不怎么好，首先她没办法帮张哲找心理医生，再者她什么都碰不到，除了张哲以外别人也看不到她——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那该有多害怕多寂寞啊。
她站在原地出神的看着玻璃窗，没有拉窗帘的房间也就靠着这点光线才勉强显现在她的眼前，而窗外似乎也起了雾，白蒙蒙的一片——
……起雾了？
吴澜忽的皱起眉，再走近点看那扇玻璃窗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外面起了雾，而是玻璃上被贴了一层薄薄的磨砂纸。
按照这房间过去的采光来看，就算是晚上，光线再暗也不会暗到这种地步才对。
这也太奇怪了，在卧室的窗户上贴磨砂纸干什么？毕竟又不是卫生间。
她心中疑惑，刚才在路过其他房间的时候她可没看到玻璃上有磨砂纸，而且……
她停顿片刻转过身看向紧闭的房门。
……好像只有她的房间是关着门的？
感觉越来越奇怪的吴澜刚准备再去地下室看看，却被系统告知张哲正匆匆的往这里赶来，于是她也就暂时消了去地下室的念头，打算等会儿再说。
没一会儿她就听见了门锁转动和大门猛地被推开的响动，紧接着张哲急切的喊声便自黑暗中传了过来，“姐姐？姐姐你在吗？”
“我在。”
忽的一下出现在了张哲的跟前，吴澜面带疑惑的看着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崩溃不安之态的张哲，她完全忘了自己曾经还是对方的幻想对象——因为她潜意识里依旧将对方当成了小孩，也不想让他不自在，“怎么了小哲？”
可还不等张哲说什么，她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歉疚道，“啊——对不起，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家里怎么样了……是小哲你一直在帮我打扫这里的吗？”
“……嗯。”
已经戴上了黑框眼镜的张哲稍稍喘了口气，伸手抚了一下汗湿的头发应道，胸腔内跳动剧烈的心脏也因为感受到那股凉意而慢慢的恢复了正常，他刚才在给妈妈喂完药之后，转身就想去找她，但是房子里空空的，一点她存在的迹象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
“这样啊，谢谢你小哲，不过为什么我的房间里还贴着磨砂纸？”
见张哲的状态比刚才好了很多，吴澜便直白的问道。
“……前一阵子有小偷敲碎窗户进了姐姐的房间。”
张哲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了某处，最后又重新落在了她的脸上，不再哭泣的面容带上了医生面对生死时惯有的冷静，但他的语气非常小心，似乎在害怕她生气，“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搬走了，所以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本来也要搬走的，但是妈妈——妈妈不想离开这里。这样也只有姐姐的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而且又没有人住，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后来就有小偷来踩了点……我发现之后就帮姐姐换了双层玻璃窗又贴了一层磨砂纸。”
“这样白天也会有阳光照进来，就不用一直拉着窗帘了。”
张哲补充道，表情带了些涩意，“不过如果姐姐你不喜欢，我明天就换掉。”
吴澜闻言恍然的点头，接着连忙摇了摇手，“没关系没关系，这样就很好，谢谢你小哲。”
对方的这个解释在她看来很合理，让人完全挑不出错。那么她最初的判断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早慧的张哲的确是个好孩子，还是很贴心的那种——就是他妈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姐姐，妈妈想见见你，可以吗？”
张哲见她摆出理解的神情，先是极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种笑破坏了他面上的沉静，他复而又垂下了眼帘，“妈妈，妈妈她一直想跟姐姐你道歉的，她其实不讨厌你，只是为了我——姐姐，妈妈她——”
“我知道了小哲。”
吴澜耐心的听着张哲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没有逻辑的话，最后她笑着说，“我也想见见阿姨。”
真的想见见。
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要不要去坟头看看。
或许能抓到张哲妈妈的鬼魂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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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K医生对吴澜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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