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农家媳

　　等到夏家的四五亩田地收拾好，也到了夏婉出嫁的日子。

　　头天晚上夏老娘特地陪着大闺女一起睡，夏婉以为她娘会比较娇羞地给她讲讲新婚夫妻房中那点小事，谁知她娘太彪悍，“姑爷想咋弄就咋弄，你躺着奏行，就是小年轻人得悠着点，别把你这地给犁坏喽。”

　　夏婉表示她听过的版本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还有她的婚前性教育是不是也太简单粗暴了点？

　　“娘，我还没十五呐，不能过几个月再圆房么？”好歹给她熟悉熟悉人的时间啊。

　　“不是早就来过葵水了？”她娘一拍额头想起来重点：“完事了之后多拿水冲冲，你年纪小，万一怀上孩子生的辛苦，能推就往后推推。这段日子吃苦受累身子骨不结实，在姑爷家养好了身子才能开枝散叶，这话俺跟王婆子说了让她给亲家带话，奏是不知道亲家能不能讲给姑爷知道。”

　　毕竟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新郎官睡媳妇啊。

　　夏婉已经不指望她老娘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嫁过去再自个想办法。

　　夏婉的嫁妆夏老娘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粗略看过堆在炕脚只等明天迎亲的人来拉走。又把迎亲的规矩跟夏婉交待一遍，夏老娘就催着她赶紧睡。

　　“明个一天有你累的，赶紧睡了好养养精神。”

　　“娘，咱家眼看就能缓过劲来了，我走了之后你对春柳好点吧，大妗子上回来闹把她吓着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嫁出去，夏婉有点睡不着，“等我在萧家立住了，一定能想到办法帮衬咱们家，把春柳好好养大，以后也给她找个好女婿，到时候我还能给她掌掌眼。”

　　“知道啦，咋废话恁多，”夏老娘没好气的拍她：“俺是没给她吃还是没给她穿啊，咋就委屈她了？俺小时候还没她日子过的舒坦呢，上回不是没办法想岔了么，谁成想你妗子那么不是东西，说出来的话句句捅人心窝子。”

　　“姑娘家嫁了人胳膊肘就得往外拐了，你也就拿好话哄哄你娘俺，”夏老娘想到自身跟娘家扯不清的破事赶紧又嘱咐夏婉几句：“姑娘家成了亲，就得先顾着自个丈夫孩子，别让人逮着话头再受了委屈。咱家这口气喘过来往后肯定越过越好，你白操心俺们，先把自己顾好。”

　　“我知道，”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相处，虽然挨饿受骂的没少吃苦，夏婉从心里深处感受到夏老娘疼她，自少比起春柳，她这个大闺女受到的优待实在是多的多，“萧家大郎不是上过学么，回头看能不能找着门路让咱家春生也识上字。”

　　“嗯，听你的。”好半天，夏老娘略带鼻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夏婉觉得自己刚闭上眼就被人喊醒。胡乱塞了两口吃的，穿上嫁衣，梳好新娘子头就不让再随意走动了，来了个开脸的婆子说着吉祥话给她绞了脸，乡亲四邻的小媳妇大闺女围坐在炕边陪着她，只等新郎官上门。

　　笼罩在饥荒穷困阴影下的溪山村因着这场婚礼好歹欢快了一点。夏婉从小媳妇们的闲谈中得知朝廷已经想办法派官员下来帮老百姓恢复生产了，要不了两天粮种的价格也会便宜不少，受苦受难的日子终于要熬到头，听起来比她成亲还要让人高兴。

　　家里条件还成的，能随的上礼的都想来夏家沾沾喜气，客人不多，三四桌就能坐满，待客的肉、菜萧家头天就派人送过来，夏老娘在外头张罗着师傅准备席面，忙的不可开交。

　　萧正赶着马车带了两个发小一起来接新娘子，了解他的兄弟忍不住调侃他：“你嫂子还想让俺帮她娘家侄女说给你，没想你小子倒是快，走趟镖回来就把媳妇给娶了。”

　　另一个兄弟忍不住接话：“老李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媳妇娘家侄女可是比你辈分小啊，咱正哥要是娶了你那侄女可不就得比你小上一辈！”

　　被称呼老李的汉子嘿嘿直笑：“俺倒是想呐，阿正贼中意他这小媳妇，俺想也不顶事啊。”

　　“正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啊？听讲你半夜还喊了兄弟伙子一起给嫂子家田地翻土浇肥来着？都没带上俺。”

　　萧正不置可否。他如今连媳妇的高矮胖瘦都不清楚，就听他娘说性子是个泼的，哪里就特别中意了。他想的最多的还是担心这回娶媳妇别又出什么岔子，克妻的名头对他没所谓，老是走到哪被人指指点点到哪就比较讨厌了。

　　“夏氏年纪小，一会回了东乡你们也别想着闹腾，家里酒席已经备齐，顺顺利利的把人接回去，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上一杯。”

　　“啧啧，”老李搭着三人里最小那汉子的肩膀，直咂嘴，“这回开眼了吧，咱阿正这回可是铁树开了花，等不及喽。要不把俺媳妇那娘家侄女说给你？”

　　“滚犊子去！”被搭肩的小兄弟恨不能拿脚踹这活痞子。

　　“阿正，你那舅兄比你还小点吧？回头兄弟帮你会会他？”

　　“……你儿子以后也是要成亲的。”

　　“哈哈哈哈，阿正急了！俺可不吃你那套，想闹俺儿子，等你先把儿子捣鼓出来吧。”

　　萧正把“儿子”俩字在嘴里过一遍，突然轻笑一声，有了媳妇儿子还会远么。

　　萧家大郎踩着吉时来迎亲，夏婉还在拉着春柳说话，她大哥夏春树已经在外头喊：“妹子，哥送你！”

　　夏老娘手脚飞快地给夏婉盖上红盖头，屋子里迅速响起依依不舍的抽泣声，夏婉懵了，被人引着拜别了爹娘，哭声比刚才更加响亮，她才想起来夏老娘嘱咐过她出门子的时候还得“哭嫁”！偏偏前后反差太大，隐在盖头下的新娘子忍笑忍得肚子疼，愣是哭不出来，被她大哥背上背的时候冷不丁被夏老娘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飙出眼泪，哼唧了一会，才算完成任务。

　　溪山村同东乡村只隔了两个村子，路不是太远，夏婉坐在铺着棉垫的马车上，听跟着萧正来迎亲的两个农家汉子左一句右一句的套她憨子大哥的话，偶尔两句陌生男人的回答还是她大哥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问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倒像个稳重的。

　　她大哥会一直把她送到萧家，等萧家待客之后，自会有亲戚朋友把她大哥送回家，到时候她就得一个人面对新的环境新的人和新的生活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在古代，连男方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给嫁了。

　　这种忐忑辗转的心情直到在新房的炕上坐定才渐渐平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夏婉一心只顾低着头装害羞小媳妇连萧正的正脸都没看到，只余光扫到对方是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比她高出一个头都不止。

　　这下可好，夏婉觉得自己这块地过了今晚怕是要不好，眼瞅着两两就不配套，她不会过不去今个晚上就夭折在炕上吧？

　　抬头见准婆婆正跟一群婶子大娘们笑眯眯的瞅着她，夏婉思索着晚上装傻充愣哭着喊想老娘，借此赖到婆婆炕上的机会有多大。

　　夏春树作为新娘娘家人，免不了要被宾客们逮着灌酒，萧正见他实诚的来者不拒很快被灌得晕晕乎乎，突然很怀疑新娘子的性子，不是说泼的很么？有夏春树这样的哥哥，新娘子别是碰一下就得哭半天的娇娇吧？

　　带着疑惑，萧正送走了亲朋好友，神色清明步态稳健的往新房走。

　　萧老娘刚跟儿媳妇说了会话，嘱咐她吃了点东西好好休息，转身就见儿子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想了想，萧老娘一把把儿子拉到一边去：“新媳妇还差几个月才及笄，身量看着是长成了，给饥荒闹的这些日子怕是吃过不少苦头，要不咱再给她好好将养将养？”

　　萧正笑他娘：“不是您急着要孙子么？这会又让儿忍着？”

　　“呸呸呸，没大没小的，在娘跟前说什么浑话呐，这东西你收着，回头自个看看，真要忍不住也得悠着点。”萧老娘袖子里掏出个小画册往儿子手里一塞，庆幸自个早有准备，自觉办成件大事，如释重负地挥挥手把儿子撵回新房去了。

　　萧正抬脚就要进门，低头一闻身上的味，转身又进了灶间。为了迎亲昨个已经好好洗过一回，这会随便冲冲了事，也不嫌夜里冷，只套着长裤内衫就进了新房。

　　夏婉乖觉地在炕上坐着，听到开门声扭头去看，入眼就是两条大长腿，隔着细薄的长裤能看到喷张的肌肉，再往上宽肩窄腰，面容刚毅棱角分明，是她喜欢的类型，离的近了还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酒味跟水气。

　　“夫君……”夏婉的声音有点抖。

　　“洗了么？”

　　“……洗过了……”

　　“那就睡吧，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早起。”

　　夏婉抖抖索索地掀开炕上仅有的一床被褥，躺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的。

　　北方的炕习惯性的连着一面墙，枕头朝向外放，夏婉这么一躺下，离她脑袋不远的地方，萧正站在床边利落地脱了上衣只穿一条长裤迈开大长腿就钻进了小媳妇的被褥里。

　　夏婉只感觉一片温热的肉／体擦过她脸颊，下一刻这温热便同她一起掩盖在崭新的被褥之下，跟她的身子只隔了一层衣裳。

　　老萧家的炕热的可真邪乎，夏婉睡着前迷迷糊糊的想，尤其是她左边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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