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种青梅(上部)

作者:萌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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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怀心中事


      小子彦从大树上摔下的原因,显文心里明了,显文的心里不是打上问号,而是有了结论,他深知在孩子身上吃了李利奎的哑巴亏,李利奎蛰伏多年,手里终于有了权力,会像一个无形的鬼魅,围绕着焕文和小子彦实施报复,显文心情沉重的走回家去。
      显文媳妇在院子里亦步亦趋的追着显文,为了不让大先生听见,她哭哭啼啼小声解释着:“家里的事我忙不过来,没法追在傻儿后面盯着他,傻儿每天都在村里变着花样的闹腾,也没出过什么事,谁知道今天会从树上掉下来?”显文若有所思的看了媳妇一眼,媳妇吓得又要往下说,显文看了一眼东屋,媳妇不再出声了。
      晚饭后,显文吩咐子年:“去找你二哥二嫂过来。”
      子年得令走了,显文媳妇忐忑地问:“找子寿两口子有事?”显文只说:“别让老爷子知道这些事。”显文媳妇赶紧回:“我知道,孩子们也都知道,一直瞒着爹呢。”
      老二子寿带着媳妇进了屋,媳妇模样周正,嘴也很甜,进屋先叫爸妈。
      子寿坐在炕沿上,子寿媳妇垂手站在子寿一边。
      显文笔直的坐在炕上,头都不抬一下,显文媳妇对儿媳倒是很亲热。
      显文说:“你们结婚以后单过,我看着你们日子过的还像个样,不过,分家不代表家里的事你们不用上心了。”
      子寿和媳妇点头称是。
      显文又说:“子寿每天去供销社上班,媳妇在家没什么事,以后你负责照看傻儿,你叔不在家的时候,午饭你做给傻儿吃,白天傻儿在村里玩,你费心盯着他,咱们村子也不大,看住他不是难事。“
      子寿答应的很爽快,子寿媳妇有点犹豫,但公公的威严在那,何况子寿用腿碰了一个她,她不得不应承下来,笑盈盈的说:“爸,妈,我知道了,以后我多用心就是了。”
      “傻儿是你叔的命根子,不能出差错,你叔是个心里有数的人,谁对傻儿怎么样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们从小到大他对你们怎么样你们也都清楚,你们是我王显文的儿女,要懂得知恩图报。”全屋的人静静的听显文说话,尤其是子寿媳妇,听了显文的话,有点茅塞顿开灵光乍现,脸上慢慢露出几丝喜悦来。
      明月升起来,高悬在头顶,仿佛是这个世界最明亮的一盏灯。
      刚出了院门,子寿媳妇迫不及待的抱住子寿的手臂,嘴巴贴到子寿的耳朵上,说:“爸是不是要把你过继给叔?”
      子寿吃了一惊,继而不以为然的说:“哎呀,你想哪去了?爸就是让你负责照看傻儿,没别的意思。”
      “你傻呀,爸肯定是那个意思,就是没明说,要不爸不让妈照顾傻儿,偏偏挑中我干啥,早就听说爸会把你过继给叔,我一直盼着呢,这下好了,好日子就要来了,跟着叔过多好,叔的条件没人能比啊。”
      “唉,妇人之见,叔有傻儿,还过继我干啥?”
      “你又不是没听说,傻儿活不长呢,傻儿一出生,就有人给算了一命,说傻儿命短,爸和叔都那么在意傻儿,还不就因为这个嘛,再说傻儿多小,叔多大,叔能指望傻儿给他养老?将来还不得靠你啊。”
      “唉,你脑子里瞎想的都是些啥啊,我都让你闹糊涂了。”子寿没把媳妇的话放到心里掂量,任凭媳妇喜洋洋的搂着他的胳膊回了家。

      文堂走进院子,屋子里幽幽的灯光,漫射到院子里,院子被舒兰拾掇的十分干净,两架西红柿上结满了果子,豆角架上密密实实垂挂的豆角该把架子压垮了,花也怒放着,文堂心里高兴。
      虽然多日不见,舒兰却很冷淡。
      “两个闺女呢?”
      “校园里放电影,看电影去了。”
      文堂从兜里掏出几张十元的钱,递给舒兰:“开工资了,收起来吧。”舒兰把钱接了,打开靠墙的大红色柜子,放到一个小木盒里。

      舒兰转身时,文堂走到舒兰身后,抱住舒兰,亲热的说:“想我了吗?”
      “你没空回家,我没空想你。”舒兰的语气十分平淡,文堂以为舒兰只是耍性子,依旧哄道:“我不回家,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们?”
      舒兰离开文堂的怀抱,抱怨道:“我不用你为了我,多苦的日子我都不怕。”
      “你今天怎么了?”文堂无奈,望着郁郁寡欢的舒兰。
      “你看看我一天天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有什么意思?”
      “怎么空荡荡了?两个闺女天天守着你,孙子孙女也天天来。”
      舒兰想说,你不在家,这个家对我来说就是空的。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说又有什么用呢,还有两个儿子需要新房娶媳妇,文堂待在家里,两套房子从哪里来?
      文堂安慰舒兰:“眼前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吕凤友说,国家的新政策就要下来了,到时候我带着孩子们组建一个建筑队,到那时家门口有的是活,我就不用跑那么远了,家里热闹了,你也不会觉得冷清了。”
      “我看以后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你为钱奔命,我守家护院。”
      “唉,你怎么不把眼光看远一点呢,这日子不是一点点变好了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觉得累了,可能是老了吧。”舒兰俊美的脸,透着凄凉和寒意。
      文堂看舒兰那么萎靡,哄舒兰说:“再过两月就入冬了,冬天没活干,我就回来了,想要过好日子,不就得先受苦么。”
      舒兰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收拾着屋子。
      文堂握住舒兰的手,说:“现在不是比当初咱们带着孩子们刚回老家那时候好多了吗?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比你小时候娘家的日子还要好的日子。”
      舒兰看着近在咫尺的文堂,落寞地说:“好日子我在娘家跟着我妈过过,也没见着我妈在好日子面前有多高兴,总是见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有钱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么?”
      “你妈过不出好日子的滋味来,那还不是因为你爸在外面找了小老婆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活心越凉,孩子们都大了,分家另过都长了小心眼,各自顾各家,过着过着我好像看到头了,再奔波下去气力不足了。”
      “咳,想那么多干什么,家家不都是这样么,做父母的把我们该为他们做的做到了就行了,至于他们对咱们怎么样,凭他们的良心吧,少想那些烦心的东西,你还有我啊!”
      “你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孩子们都不知情,还以为你有多强多壮呢,你不该再这么累了,找大夫看过了吗?”舒兰的语气缓和下来,关切的问。
      文堂却一下子不高兴了,忽然起身,掀开门帘,留下一句:“我哪有那个空?”
      屋里只剩下舒兰,整个院子也只剩下舒兰,文堂出了院子去了村里,舒兰的眼睛里一下子空洞起来,失望在里面扎了根,她站在外屋门口,茫然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无心去看。
      吕凤友却站在院外,看着站在外屋门口的舒兰,他本想去焕文家看看小子彦好了没有,听说文堂回来了,想和文堂见个面,看见舒兰一个人在家,他当然不敢抬腿进去。
      月亮照着这个院子,照着吕凤友心里最美的女人,吕凤友的魂儿飞到舒兰身上,他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驱壳。
      舒兰醒过神来,看见了傻呆呆盯着她看的吕凤友,冲着吕凤友走过来,客气的说了一句:“找文堂吧?”吕凤友的魂魄刚刚回来,一时答不上话,舒兰见院子门口又长出了一些小草,弯下腰採草,吕风友的声音怯怯的,答非所问:“吃过饭了没?”
      吕凤友的口气那么像个孩子,暴露了他心里所想的一切,舒兰的手僵在小草上,头也不抬,回:“早就吃过了。”
      吕风友堆了一脸的假笑,搜肠刮肚的说着赞美的话:“村里就你们家最干净,里外收拾的都那么利索漂亮。”
      舒兰回说:“家家都这样。”
      吕风友好像吃饭噎住了似的,卡壳了,上下嘴唇碰撞了好几次,才艰难的再开口:“我帮你採吧,正好我刚吃完饭,消化一下食。”
      舒兰继续採着草,只说:不用。
      吕风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叫停了自己的莽撞,恢复了爷们样儿,大声说:我去焕文家看一眼,过会我到街里去找文堂。”
      舒兰应了一声,採完了草,站起身进了院子。
      吕风友看看四下没人,压低声音骂自己:“你咋就那么贱,好好的你去犯什么贱!原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想和李利奎学啊,当个流氓混蛋?让别人戳脊梁骨,让大伙骂我不是人?”
      吕风友往焕文家院里张望,灯亮着,他想进去,此刻他需要找个人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但那个人肯定不是焕文,他又去显文家门口绕圈,想想显文也不是听他说这个的人,他彷徨了会儿,最后孤独的一个人走掉了。
      焕文整晚守着小子彦,片刻不离,小子彦很虚弱,眼神追随着焕文,焕文几次找借口躲开小子彦的视线,小子彦发现焕文眼里有泪光,好奇的问:“叔,你是不是眼睛坏了?”
      “不是,是天热,眼睛出汗了。”
      “嗯,叔,要是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啊?”小子彦悲哀的说着,仿佛他是焕文的叔。
      “傻儿,你出事的时候,爸爸救了你,叔却不在你身边,都是叔不好。”焕文说着,心里更加难过。
      “叔,那是因为你去治病救人了。”
      在你心里,是爸爸好,还是叔叔好?”
      小子彦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你怎么答叔都不会生气。”
      “说话算数?”
      “一定。”
      小子彦斟酌着词句,小心的说:“爸爸是爸爸,爸爸对我的好是爸爸的好,叔叔是叔叔,叔对我的好是妈妈的好。”
      小子彦的话,让焕文感到困惑:“傻儿,怎么这么说,叔不懂。”
      小子彦很费思量的想了想,皱着眉头,努力给焕文做出解释:“爸爸很疼我,我犯了错误,爸爸和别人的爸爸一样会训我打我;叔从来都舍不得打我骂我,叔给我做饭吃,给我洗衣服,夜里给我盖被子,叔最疼我,别人的妈妈都是这样对孩子的。我心里就把爸爸当做了爸爸,把叔当做了妈妈。”
      焕文把脸转到小子彦看不到的一侧,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叔,叔,你的眼睛又出汗了?”小子彦的小手去摸焕文的脸,给焕文擦去眼泪。
      “叔没事,明天叔请假,在家陪着你。”整个晚上,焕文脆弱的像个孩子。
      “真的?叔,太好了,我一整天都能看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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