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的你

　　第六章

　　一顿海鲜大餐吃得每个人都十分满足，虽说这家店并非几星级的高档餐馆，但是老板毕竟是当地人，对于海鲜的烹饪掌握得还是十分到位的。
　　这也不辜负了万亦涵他们一行人来到海边一趟。

　　午饭过后，太阳的烈焰当空，热得人不得不寻找降温的地方。
　　万亦涵在听了吴珂和杜颖一上午的成果汇报后，略微点了点头，说：“嗯，下午继续，我和你们一起去。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吴珂和陈师傅回他们房间去了。万亦涵则跟着杜颖也回到她们的房间，享受一下海边的午后。
　　万亦涵躺倒在床上，真是累死了。
　　今天一上午都在帮张作尘干活儿，手臂这时候还有些微微发酸的感觉，她现在只想让自己这么瘫着。

　　杜颖将窗帘拉上，遮住外面炽热的阳光，将空调打开，凉爽逐渐充斥着整个屋子。
　　万亦涵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尽快修整一下，毕竟下午和晚上还得忙。可是她脑子里却总是浮现刚刚和张作尘在厨房里的那一幕，依旧愤愤不平。不过，他抓住自己手腕的那一瞬间，万亦涵真心觉得这个男人的力气真大，怎么可以这么大！

　　虽然是不满意他那样的态度，不过万亦涵想着他毕竟是怕自己的手被烫到，所以原先的愤怒也一点点熄火了。
　　躺下后的十几分钟内，万亦涵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张作尘抓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刻，如同重播键一般，不断地重复出现。

　　她左右摇晃了自己的脑袋，睡姿从面朝自己的左边换成了面朝自己的右边，似乎这样就能够将闹中的画面删除。
　　可是效果似乎不大尽如人意。

　　半个多小时的午觉时间，万亦涵都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可能是介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所以午觉起来后，并没有感觉困意减少，反而是没有睡好。

　　伴着困意，万亦涵凭着毅力让自己起床，脸色很难看，带着些起床气。
　　清洗了一番后，心情这才稍微舒畅了一些。

　　带上自己需要的装备，万亦涵提前下楼等着其余两个人。
　　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她坐在老板柜台前的休息区，拿出一副墨镜，架在自己两个耳廓上，并调整好位置。

　　为了打发等人的时间，万亦涵将自己的单反拿出来，打开看了看自己今天上午抓拍的景色，每一张都很满意，感觉自己的摄影技术再次提升。
　　就这么一张一张地翻过去，猝不及防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张作尘的照片，就是他们在往回走的路上，万亦涵在他背后偷拍的一张。

　　不得不说，这张……真的很帅，光是这背影，就让万亦涵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她拍这张照片的目的是什么？
　　万亦涵不知道，她那时那刻只是很想拍下来，否则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后悔。
　　至于动机是什么，似乎并没有什么动机。

　　吴珂和杜颖也走了过来。
　　三个人一起走出旅店，继续朝下一家走去。

　　三人来到一户人家，似乎家里人都出去干活儿了，只剩下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三个孩子。一个孩子还坐在婴儿车里，嘴里含着奶嘴儿。大的那个看上去应该有十几岁了，老二也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
　　两个大孩子都在帮忙干活儿，中年妇女坐在阴凉处，手里正在弄着一些菜和鱼。

　　吴珂和杜颖先进了门，万亦涵也跟在后面，只不过刚准备进去的时候，透过墨镜，她的余光却瞥见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某个人，又是张作尘。
　　依旧是上午那身打扮，似乎又要出去干什么去了。

　　万亦涵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不过心里倒是想着这人在这里也真不闲着啊。

　　两人就这样，没有目光的交流，没有动作的改变，继续着自己之前的脚步，一个走进了院子，一个继续沿着水泥路向前走着。

　　吴珂和杜颖正在向那位妇女介绍着他们前来的原因，万亦涵走到他们身边，笑着和那位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
　　女人招呼着三个人坐下，并且给他们都倒了杯茶水。
　　万亦涵从包里拿出本子和钢笔，准备记录下有用的信息。
　　她笑着对妇女说：“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四年前在这个前面的海域发生的事情，就想简单地问问您还记得当时的一些情况吗？”

　　张作尘找到一颗树荫下，而这也是他经常待着的树下。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的景色，这片海……
　　放下自己背上的竹篓，从里面拿出画板，颜料，画笔，还有一个行军小凳子。
　　一切如旧，张作尘静静地坐在那里，开始了他的创作。

　　这四年里，他一直如此。
　　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随意找一片寂寞的地方，独自完成一幅画。
　　他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悼念自己的同伴，通过这样的方法，让自己得到救赎。

　　整个下午，张作尘就这般完成了又一幅画。

　　“那你知道当初两位勘测人员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亡的吗？”万亦涵的声音依旧在院子里继续着。
　　“我也不是亲眼看到的，都是听村里的人说的，好像是被渔民捕鱼的时候，电击到的。”妇女用夹杂着一些当地方言的话告诉万亦涵他们。
　　这让万亦涵必须努力地去识别妇人所说的意思。
　　吴珂坐在一旁用手抓着脑袋，愁眉苦脸。他感觉这样根本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信息出来，都是之前新闻已经报道过的。

　　“那你知道那个亲眼看到的是哪个人吗？”万亦涵目光紧锁着妇人。
　　妇人皱着眉头，歪了一下脑袋，想了想，说：“这个……好像是那边的老庄家的，好像是他看到了的。但是我也不能肯定。”
　　万亦涵点了点头，又问：“当时政/府有来人吗？”
　　妇人瞪大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神情带着些夸张：“来了的！当时来了好多黑色的小轿车，其中就有我们这个大市的市长呢！好像那时候事情闹得挺大的。”
　　“那你还记得当时市长来之后是什么情形吗？”吴珂急迫地追问。
　　“这哪里记得住喽，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妇人边说边摇摇手，然后眼神躲开了万亦涵他们，而是继续拿起手里的活儿干着。

　　万亦涵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嘴角一提，知道肯定是有人想要故意隐瞒什么，所以才让这些村民闭口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难挖到信息。
　　而这也就证明这背后确实是一条值得深挖的大新闻。

　　到这里，万亦涵知道了，即便是在这样问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怎么办……

　　三个人和妇人道谢后，便悻悻然走了出来。
　　又是一阵失落感。
　　吴珂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低垂着头，对万亦涵说：“万组长，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应该是挖不到什么东西出来了。”
　　万亦涵没有答他的话，翻了翻刚刚记录的笔记，烦躁地将其再次合上。

　　“老贾给了我一周的时间，哪怕什么都挖不出来，但是这一周，必须在这里全力以赴。说不定，就真的被我们挖出来了。”万亦涵眉心紧紧地扭着，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杜颖和吴珂站在一旁，也很无奈。
　　三个人继续朝着下一家走去……

　　张作尘坐在树下，吹着海风，看着太阳西落，一点点地完成手上的画作。

　　——
　　而与此同时，S市日报办公大楼的会议厅里，正在开着每个月的全体员工大会。
　　大boss林建国坐在会议桌的最头端，听着各个部门部长的汇报。
　　林主编一手端着紫砂茶杯，喝着自己泡的龙井，一边听着手下的工作汇报。大多数时候，汇报进行得都是十分顺利，除非有明显地错误，林建国会微微将喝茶的间隙延长，然后缓缓说出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这时候他的下属也会赶紧那笔记下大主编提出的几个点，以后改正。

　　轮到贾言汇报了。
　　林建国先是拿眼睛瞥了一下他们部门，却发现少了几个人。
　　便直接打断贾言的汇报，问：“你们部门还有的人呢？不知道今天开会？”林建国的声音不大，给人感觉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贾言笑着说：“正要向林主编汇报，我们部门的万亦涵他们一组出去采集新闻信息了，之前向我汇报了一下，这几天忙着处理其他的事情，就没能及时向林主编汇报。”
　　“这么匆忙？”林建国问。
　　“是啊，我们的万组长就是这么心急的，我拿她也没办法，就同意她去了。不过已经和她说了，如果一周内拿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新闻，就赶紧回来。”贾言将情况大致这么说了一下。

　　林建国听了后，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喝着手里的茶，问：“具体是什么新闻？”
　　“就是四年前那个未村渔民捕鱼的时候导致两名地质勘测员身亡的新闻。”
　　“那个四年前不就结束了吗？”林建国抬头看着贾言。
　　“是啊，但是万亦涵说她感觉有东西可挖，就兴冲冲地去了。我也训过她了，她这样也是在浪费新闻社的资源。”贾言的目光迎上了林建国的。

　　林建国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喝了一口茶，说：“你开始汇报吧。”

　　——

　　天色已晚，万亦涵他们三个人决定停止采访，先回去。
　　这次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却发现了一个小酒吧。

　　这么个小地方，竟然也会有一个酒吧，倒是挺让人好奇的。
　　万亦涵似乎凭着直觉直接推开了酒吧的门，走了进去。
　　吴珂和杜颖不知所措，也就只得先跟着万亦涵进去。

　　酒吧里的人不是很多，也不吵闹。应该是一个单纯提供空间给大家喝酒的地方。

　　万亦涵坐下，看了眼酒单，便给三个人各自点了杯特色酒，另外还加了几道吃食。
　　杜颖拿出自己的化妆气垫看了看自己的妆容，问：“万姐我们为什么要进来这里？”
　　吴珂则笑着捏起桌上已经摆着的花生米放进嘴里，边嚼便说：“肯定是想要犒劳一下咱们。”

　　万亦涵只是嘴唇一弯，没有回答。
　　就着昏暗的灯光，她抬眸看着酒吧内的情形，却在一瞬间，便对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那目光的主人正坐在离他们几桌远的吧台边，对方并没有闪躲，而是一个轻笑，站起身来，手里拿着酒杯，正朝万亦涵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万亦涵也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这边的桌子。
　　在他站定后，张作尘朝着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微微一笑，随后转头看着万亦涵，手中的杯子轻微地朝她那边送了一下，说：“你好啊，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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