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 - 冰火情缘 (哈根炟释)

作者:萱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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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樱坡的求婚


      落樱坡的求婚

      三界之王的生辰庆典从一早就隆重地开始,一直进行到午后才结束。樱空释从来都不清楚,那些前来祝贺并且高度赞扬他重建刃雪城和重振冰族功绩的人群,是出于对他真心的敬仰还是出于对他的畏惧才一次又一次地给予高度赞美。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坐在王位上一天,他就会确保当下安宁和平的时世,不再重蹈万年以来杀戮不断的覆辙,不再重演自己、哥哥和艳炟三人间前两世的悲剧。

      不过,唯一让他失望的是,这次卡索没有能来,因为梨落刚刚产下第三个孩子,需要有人照顾一家人和打点家事。所以樱空释打算隔天亲自去守界使者的营地去探望他们。

      当他回了幻影天更衣之后再出来时,发现艳炟寝殿的门开着,里面传出宫女们嘈杂的话音。樱空释不由蹙起了眉头──他告诉过她们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安静。

      “发生什么事了?”樱空释站在寝殿门口问道。

      看到王突然出现了,所有的宫女都立刻跪在了地上打着哆嗦说道:”公……公主她……她失踪了。”

      但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她们在樱空释脸上看到的不是震怒,而是她们十几年来从未看到过的渐渐绽开的璀璨笑容。

      “王,我们已经通知各侍卫和宫女去找寻公主的下落了,请您不要过分担忧,她应该走不远的。”领头宫女从低垂着的脸上抬起视线向樱空释战战兢兢地望去。

      樱空释脸上的欣喜笑容忽然又变得镇定自若:”不用了,我知道她在哪里。”说罢,他化作一道蓝光飘走了。

      那道蓝光划过了刃雪城外的皑皑白雪地,一直向着无尽海岸边飞去,最后停在了落樱坡上。

      樱空释一步一步地向着一颗樱花树走去,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亭亭玉立在树下、那一抹他思念多年的嫣红背影,她被风吹开的红裙犹如盛放在翩跹飞舞粉白花瓣之间的一朵红莲。她正仰目凝视着在枝头绽开得轰轰烈烈的花团,肩头和披散至腰下的长发上依附着片片落花。微风轻拂着她的黑红色发丝,让那些落花再次飞扬而起,穿过发梢一直飘落到下面的裙摆上。

      当红衣女子听到身后愈发接近的脚步声,她侧过脸来,在眼角中望着从身后走来、穿着华丽白衣的银发男子,有些神情恍惚地问道:”你是谁?”

      “樱空释。”银发飘逸的男子微微笑道。

      “樱空释?……”女子将拂过脸颊的纷乱发丝捋到耳后,又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艳炟。”男子在女子身后停下了脚步。

      女子转过了身面对着男子,不解地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想来这里……?”

      “这里是落樱坡,是我自幼最喜欢来的地方。而你,是来这里找我的。”男子微笑着的紫眸中映出了拂面而过樱花花瓣的潋滟花色,”因为这里也有很多属于我们两人特别的回忆。”

      女子凝视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你是我的什么人?”

      ”因为我是开启你记忆的钥匙。”男子用柔和的嗓音答道。

      然后红衣女子诧异地看到,那俊美的银发男子居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让血滴在他的唇瓣上凝聚了起来。接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抚摸上了她脑后的发丝,一手放在了她的腰间,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将自己的沾着鲜血的双唇贴在了她的唇瓣上。

      红衣女子被紧紧地贴在那男子胸前,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颤抖了一下,倒映着拂面而过男子银色发丝的红眸愈发睁大,片刻之后又微微闭合起来,泛出了一层泪光。她举起了双臂,绕到男子的颈后紧紧地扣了起来。微风扔是不断地把樱花花瓣从二人头上的那片花海中纷纷扬扬地吹落下来,让那些粉色和白色的幼小精灵们萦绕着红白两色相拥相吻的身影旋转飞舞。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么,释?”艳炟问道,眼角的泪水开始溢出来。

      樱空释轻轻地拭去那些泪水,点了点头答道:”是的,我把你、哥、还有母亲一起带回来了。”

      艳炟欣慰地笑了笑:”我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的战争怎么样了?我从王宫离开的时候感觉好像刃雪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甚至比以前更加繁华,难道那场战争全是梦魇?”

      樱空释惆怅地答道:“因为那场战争已经结束12年了……我是10年去幻雪神山向隐莲许愿的。”

      “什么?你是说10年多来,我都一直躺在刃雪城的王宫中沉睡?”艳炟满面诧异地喊出了声。

      “是的,甚至连星旧也无法进入你的梦境。你到底在沉睡中看到了什么?让你无法走出来。”樱空释带着一丝忧伤,疑惑地问道。

      艳炟抬头仰望着樱花,沉思了片刻后答道:”现在回想起来,我在梦境中看到的是你和卡索。你为了我和卡索去了幻雪神山向隐莲许愿,复活了我们,可你在不久之后又一次死去了。然后又换作我和卡索去向隐莲许愿,又复活了你。可是在那之后,我们又死去了……一次又一次的牺牲、死亡和重生,这些重复循环的梦境仿佛永无止境。每一次杀死你的,不是渊祭那团残暴不仁的黑雾,就是一直对你欺瞒利用的父王,或是我前世的那个冷酷无情、权欲熏心的焰主。每一次你死的时候,无论是人身,还是背后生翼的霰雪鸟之躯,都洒满了一地的鲜血,然后从你躺着的血泊中总会绽放出无数的红莲。每次看到那些红莲,我都会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然后呢?”樱空释的脸上浮起了沉重的忧伤。

      艳炟低下头来,回头凝视着樱空释微笑道:”后来,我看到你拉起我的手,听到你对我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世了,你不会再离开了。”

      樱空释含笑拉起艳炟的手说道:”你刚才说在梦中听到的那句话,是我亲口对你说的,艳炟。隐莲只能让人重生一次,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梦境中的那些事再发生了。”

      艳炟望着樱空释坚定的笑容,脸上也荡漾开舒心的笑容。停顿了片刻后,她问道:“你可以告诉我在这过去的12年内都发生了什么事么?”

      “你在上一次离开前要我答应你做的事,我都做到了。我在同一天内让火族全部撤离了冰族大陆,结束了那场大战。在那之后,我接了哥的遗诏,重新登上了王位,修复了刃雪城,也把火族收纳在了政权之下,统一了三界。当一切都稳定下来的两年后,我便去了幻雪神山向隐莲许愿。”

      “是么?”艳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的光芒,她知道自己所爱的王子是一定会实现他对自己的承诺的。唯独除了那一次,当他发现他是真的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卡索和你的母亲怎么样了?”艳炟问道。

      樱空释点头答道:”他们都很好。母亲现在和我一同居住在宫中。哥他在复活后便和梨落去了凡界守界使者的营地。他们夫妻俩现在统领着整个守界军团。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刚刚出生,夫妻两都很忙碌,但也很开心和幸福。”

      “那就好。”艳炟浅浅地笑道,然后又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

      樱空释见状,语重心长地说道:”艳炟,当年我是提着你父亲的首级去胁迫火族撤兵的。而且我是用噬神剑杀死他的,让他元神魄散,永远都不会在这个世界上重生……你会怨恨我么?”

      “不会。”艳炟凝视着樱空释,毫不迟疑地答道,”我怨我自己。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去劝阻父王一切伤天害理的作为,导致他在残暴、贪婪和野心的引导下,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艳炟……”樱空释满面心痛地念道。

      艳炟略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作为王,有得到各族臣民的有力支持么?尤其是火族的,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你的政权之下么?有没有个别惹事生非的?”

      樱空释笑着坦诚地答道:”冰族和其盟友那边,是多亏了星旧的支持。他向所有人宣告毁灭那强大罹天烬的是樱空释,所以并没有对我登基掌权造成太多阻碍和困扰。至于火族那边,他们在心底是不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一个异族的王的。这十几年来之所以相安无事,无外乎有三个原因。其一,虽然我不是火族的神,但我也并不是冰族的神,而且我向来依法秉公办事,从不偏袒任何一族。其二,神界内我的灵力无人可比,所有的人都畏惧我,但也同时希望能得到我的庇护。其三,我在复活你之后,答应过火族在你醒了后会让你自己决定是否要回去浴火城,你可以以火族宗室最后一人的身份回去继承大统,实现你自幼的理想,或者……”

      “或者什么?”艳炟见樱空释突然闭口不语,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

      然后,她看到樱空释突然神情凝重,放下了一腿的膝盖跪在了她的面前,还伸出了一只手牵起了她的手,仰头凝视着她郑重地问道:”艳炟,你愿意做我的王后么?”

      一瞬间,艳炟以为自己仍是在那个永无止境的梦境中。面对突如其来的求婚,她一时无法作答。她知道自己一直深爱着他,也一直向往着与他共度余生,而做火族的王也是她从小的理想。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做整个三界的王后。于是,她一直沉默不语地站在樱空释的面前,凝视着他在自己眼前飞舞的发丝和樱花花瓣的模糊影像后、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许久之后,樱空释开口打破了沉寂:”艳炟,其实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向你求婚了……”

      艳炟回想起那晚在落樱坡,在后会无期的悲伤中,她与他立下了以身相许的誓言,可是隔天他就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留下了那三个字之后离开了。在他重生之后,在浴火城烟花盛放的天空下,她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的求婚,然后转身流着泪离开了,留下满面伤痛和疑惑的他独自一人站在崖头。只有这一次,她的心中没有悲伤,但是却似乎有了别的顾虑。

      “艳炟,我并没有让你放下作为火族公主的责任。”樱空释仍是跪在地上,”作为王后,你将会和我共同临朝听政,共享平等的政权。而且,为了各族和平共处,就如你在二十年前管理刃雪城时采纳的方法一样,我会和你一起重审我与各族大臣首领已经拟定的所有各族、包括我们自己都要遵从的法制。如果我们两人之间有严重的意见分歧,就将决定权交给由各神族大臣和首领组成的议会……艳炟,我一生都在为哥创造能让他追求自己理想的机会,所以,我也是绝对不会夺走你的理想的……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理想中的一部分。”

      艳炟从来没有听到过樱空释对着自己一下子说出那么多肺腑之言。虽然他是在求婚,也没有一句动听的情话,但是句句都敲在了她的心头上。

      “谢谢你为我考虑了那么多,释……”艳炟终于开口了,”我早就说过,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而且那晚在落樱坡,我也已经答应过终将会和你共度余生,所以,若你坐在王位上一天,我便会坐在你的身边。我知道一统三界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所以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起来吧,你已经跪得够久了。”艳炟微笑着说道,张开双臂弯下身子要去扶他起来。

      樱空释神色严峻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他搭着艳炟的双臂,缓缓地站立了起来。可他的身子还没站直,就觉得跪麻了的腿一软。他往前踉跄了一步,一脚踏在了正想往后退一步扶住他的艳炟的红裙裙边上。然后,同时失去平衡的两人一同往那铺满了樱花花瓣的雪地上倒去。

      扑倒在艳炟身上的樱空释撑起自己的上身,想到自己刚才求婚时的优雅姿态全然尽失,满面自信的微笑变成了一脸的尴尬。

      “我才刚答应要嫁给你,你这是在干什么?”被压在他身下的艳炟蹙起眉头,故作冷淡地说道。

      樱空释不由抿嘴笑出了声,用一只勾起的手指关节在艳炟的额头上小力地敲了一下:”伶牙俐齿!”然后两人对视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樱空释翻身坐起来,然后用一只手提着艳炟的胳膊把她也拉起来坐在自己的身边。并肩而坐的两人微笑着倚靠在一起,久久地眺望着远处的刃雪城。期间,两人还不时地转过身来往无尽海峡的对面遥望过去,回想着他们一起在火族的大陆共同度过的短暂、却毕生难忘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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