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课本怎么办

　　出了物理办公室，秦灿拿手摸了摸发热的脸，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没事。”

　　“你怎么那么高兴啊？800字，要了命了，我作文都没写够过800字！”任野感叹。

　　高中应试作文的要求是不低于800字，秦灿一听懵了：“那你每次考试不都要被扣分吗？”

　　“不会啊，作文纸不是有两边儿嘛，”任野振振有词地讲述道，“我左边写完了，字数不够，右边就再把左边的抄一遍，这样不就够了嘛，正好还是反复强调，首尾呼应呢。”

　　“啊？这也行？”秦灿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老师一般都给你多少分儿啊……”

　　“平均分左右吧，我语文分还可以的，”任野开心地说道，“你知道我的秘诀是什么吗？就是，我每次都写我打篮球的事儿，不管什么作文题，我绝对都能拐到篮球上面。论坚持——打篮球，论团结——打篮球，记录一件你印象最深刻的事——还是打篮球。老师每次看都特别感动，绝对不忍心给低分儿！”

　　秦灿哭笑不得：“就这一个梗，刘老师还没看腻啊……”

　　“没有啊，反正以后高考也就写一次，阅卷老师又不知道我以前写过这么多次。”任野机智地说。

　　秦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其实任野是很聪明的，大概是从小贪玩儿，又打球，所以才渐渐养成了不爱学习的“好习惯”吧？

　　秦灿想到语文刘老师向来最喜欢她，对她最好，而方才郑老师又从轻发落了他们，忍不住说：“其实老师们对我们还是挺宽容的，也是为了我们好吧。”

　　“是啊，老郑刚才说，念在我们是第一次，就不计较了——哎，他怎么知道我们是第一次呢？这难道还能看出来吗？”

　　秦灿：“……”

　　任野的语文，看来不仅是作文右边抄左边，阅读理解能力也不行啊。

　　她红着脸跟他解释：“他是说我们是第一次犯，不是说我们第一次……哎，你别说了！”

　　“哦……哈哈哈哈……”任野一阵傻笑，挨了一顿说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其实是故意为了给秦灿看的，怕她想不开难过啊。

　　秦灿不想说这个，赶紧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学生守则》，转移话题说：“这里哪儿写了不许早恋啊，我怎么都没印象。它应该像你写作文一样，反复强调，这样我才能记住。”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高中不允许早恋，是大部分学校的通识。她自然也知道是不行的，不过是没话找话，自嘲一下。

　　任野听她说完，倒是很认真地在校规里找了一会儿，说：“在这儿，第二十九条，禁止男女生在校内有过分亲近行为。”

　　秦灿凑过去一看，眼前一亮：“就只有这一条相关的吗？没有别的了？”

　　“好像没了。”任野翻了翻。

　　“那这其实不是禁止早恋啊，”秦灿说，“理论上来说，仅仅根据这条规定，学生是可以早恋的。”

　　“什么？”任野一愣。

　　“它说的是禁止男女生校内亲近行为，也就是说，如果在校外的话……”秦灿说到一半捂上了嘴，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大概是她从小一直想当律师想疯了，对规定细则这类东西太敏感了吧。

　　任野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哇，是这样吗，那我们赶快出校门儿啊！”

　　秦灿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单纯在想这个规定。我觉得郑老师大概没有好好看过校规吧……不过，规矩都是人定的，还是不能不听老师的啊。”

　　任野一脸小迷弟的神情望着秦灿：“你居然能分析出校规的漏洞，我太佩服你了，看来你平时老学习还是有用的。”

　　“是这个规定的措辞本身有问题啊，”秦灿说道，“它这么说的话，那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之间，就可以有过分亲近的行为吗？这样对喜欢同性的同学不就没有约束作用了吗，那这不是不公平吗？”

　　“喜……喜欢同性？你别吓唬我啊。”任野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人了，对这概念显然不大接受。

　　不过秦灿自小读书多，世界观比同龄的孩子要开阔一点，接受程度也很高，总是有一颗向往自由平等，世界和平的心。

　　她轻声对任野说：“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你是谁，这都是每个人应该有的权利。如果一个人连喜欢别人的权利都没有的话，那还谈什么人权平等，思想自由呢？”

　　“说的也是啊。”

　　“还好校规里不是这么说的，只规定在学校里注意影响就是了。要是规定‘不许早恋’的话，我好想去跟老师理论一下。”秦灿也是讲起理来就收不住。

　　任野听了，果然开始嘲笑她：“你现在居然说想去理论？算了吧，你不知道你刚才吓得都快哭了吗？”

　　“哎，那是因为……不管怎么解释，我们还是违反了校规啊，”秦灿解释道，“当然害怕了。”

　　任野看了看周五放学后已经空荡荡的教学楼，突然压低声音对秦灿说：“既然已经违反了，回家都要抄书了，那不如就多违反几次吧，免得亏得慌。”

　　他飞快地在秦灿嘴边亲了一下，吓得秦灿差点叫出声来，连退了三步，后背贴到走廊的墙壁上：“你疯啦？”

　　“成天不是说我神经病，就是说我疯了，我一切正常好吗，”任野上前轻轻按住秦灿的肩，“我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太喜欢你了。”

　　秦灿想躲，但被任野摁住了。他真的有点无法无天了，刚被老师训完，就敢这样。

　　他低下头，问她：“你刚才都承认了，是不是啊？”

　　“没有。”秦灿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时，楼道那一边本来暗着的灯突然亮了，灯是声控的，亮了就意味着有人来了。

　　秦灿慌忙推开任野，话音委屈地说：“没有，你别这样，我……我回家了。”

　　她夺路而逃，任野的手失落地在墙壁上捶了一下,望着秦灿远去的脚步，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楼道那一头的人走近了。

　　他见到任野，惊讶地说：“我去，野哥，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你在这儿啊！你外套忘拿了，班里都锁门儿了。”

　　任野回头看着那人，一脸的绝望：“田丰，你丫什么时候不能来啊，我真是……！！！”

　　“真是什么啊？怎么看你一副惨样儿？”田丰走上前来。

　　任野接过温暖的大衣，抱在怀里，想着秦灿不敢和他靠近的样子，还有她刚刚快被吓哭的样子，摇头道：“你哥我，一言难尽啊。”

　　-

　　秦灿狂奔出了校门，又一路快走到地铁站，脚步不敢停。不仅是因为害怕任野过分，更是因为害怕她父母。

　　秦灿爸妈管她很严，每天回家都有固定时间。回去晚了的话，就会一路上不停地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回家之后也要盘问一番，就像警察抓小偷一样。

　　虽然她也知道，她家远，又没有人同行，爸妈也是担心她。不过他们有时候……未免也太过了一点。

　　已经到了下班的高峰期，地铁站的人比每天都要多，尤其这天又是星期五。大城市的交通，从早到晚都在拥堵。所幸地铁只要挤上去就好了，不用担心堵车。

　　秦灿上了地铁，心里计算着差不多到家的时间，估计至少要晚四十分钟了，不禁有点着急，在心里盘算着对策。

　　任野先前觉得秦灿不会说谎，其实她是会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已经在地铁上编出10个晚回家的理由了，思考着哪个还没有用过，哪个比较合理一些。

　　其中有的理由，她在去天台见任野之前，其实就已经编好了。因为他，她偶尔也愿意做一点点从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秦灿的担心并没有错，她一出地铁站，就看到手机上有四五个未接来电，还有一连串的新消息。

　　她一面缩手缩脚地在车站等公交，一面将电话播回家里去。手机是触屏，必须脱下手套才能用，她一路拿着手机忧心忡忡地看过来，手都冰凉了。

　　电话通了，秦灿拿到耳边：“喂，妈——”

　　秦灿妈妈徐雅琪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过来，听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秦灿，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微信也不回，你到哪儿了啊？”

　　“刚刚才地铁里，没有信号，现在已经在车站了，在等车。”

　　“今天怎么这么晚？快点回来，不要在外面玩儿。”

　　“嗯，我知道了，”秦灿答说，“很快就回去。”

　　晚上快七点，秦灿终于到家了，天都黑透了。

　　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望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和秒针之间，马上就要呈150度角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从前，秦妈妈曾经严肃地跟她交待过：“你看见这个表了吗，每天要不就在六点十五之前回来，要不就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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