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偏要以身相许

　　唐沛雪跌落在冰凉的地上，乌漆的发丝散落，竟有几分楚楚动人。她脸上没有半点被羞辱的神色，看惠妃的模样倒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惠妃胸膛上下起伏着，里面仿佛燃烧了一团怒火，“王公公，怎么秀女里面还有这般无礼的人？”

　　王成低下头，“娘娘恕罪。”

　　“公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王成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却是想，皇上才是主子，惠妃算得了什么？

　　惠妃临走时狠狠地剜了唐沛雪一眼，见她身影不见，秋景快步走上前将唐沛雪扶了起来，“疼吗？”

　　唐沛雪右边的脸颊泛红，眸里却无悲无喜，唇角轻弯，“不疼，这下我们可以作伴了。”

　　秋景竟有些感动，强忍泪意说，“嗯，以后我罩你。”

　　“唐姑娘去收拾一番吧。”王成却在一旁恭敬有加地说道，“稍后还要去见太妃娘娘呢。”

　　唐沛雪蹙起眉头，故作为难模样，“娘娘方才不是发话了么？”

　　“既然您奉不了茶，必然是做主子的。”王成弯着腰，“惠妃娘娘应是这个意思吧。”

　　唐沛雪不忍他曲解惠妃的意思，因而“好心”出口提醒，“娘娘应当是说，沛雪不懂礼数，没有资格留下来。”

　　“惠妃娘娘向来善良大气，又怎么会是这个意思？”王成道，“姑娘还是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唐沛雪：“……”

　　王成既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否认，只好垂首道，“是。”

　　几十位脱颖而出的秀女在孙嬷嬷的带领下进了喈凤宫。

　　郑太妃端坐在上方，她穿着雍容华贵，一只手支着额头，闭上眼睛似乎在假寐。张惠妃蹲在一旁给她揉肩，见一行秀女进来，便随意扫了一眼。谁知竟瞧见唐沛雪站在中间，右颊微肿，却平添几分娇柔，唇色朱樱一点，双瞳剪水。

　　她怎么还在？惠妃眼睛微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暗道，好你个王成，一个狗奴才也敢与本宫对着干。

　　郑太妃微微睁开眼，一旁的惠妃却伸出手指，轻轻落在唐沛雪头上，“太妃娘娘，您瞧，这位姑娘生得是端庄秀丽，资质甚是不错。”

　　她眸中似是含笑，实则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

　　这样丰姿绰约、眉目含情的绝色佳人，她看去了尚且动容，更别说是陛下了。若是封了嫔妃，后宫哪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太妃顺着惠妃的指尖望去，只见得一位娇美人儿，生的是端丽冠绝，她眸中含着惊艳，却是不屑一顾地说，“这般的姿色如何入得了陛下的眼？”

　　郑太妃心里思忖着若是让这女子继续留在宫中，万一哪天被陛下撞见，日后定会宠冠六宫，倒不如现在断了她的后路以绝后患。

　　“无婉。”郑太妃唤了声贴身伺候的婢女，无婉立即会意，拿出钱袋丢在唐沛雪面前。

　　郑太妃不再用正眼看她，“就凭你这样的资质，倒不如回家去吧。”

　　要知道只要是入了宫，即便是当不了嫔妃也会做个宫女，凡是被退回家的女子名声难免会受到影响，日后也难以婚配。唐沛雪却不在意，她看着眼前的钱袋，甚至有点想谢恩。

　　没了唐沛雪，剩下的选秀变得简单许多。郑太妃随意选了三位姿色平庸的女子，只待皇上挑选其中一位作为皇后。

　　宿秋白知道此事后眸光阴沉，宛若积了风雨。

　　王成知晓皇上动了怒，跪在他面前颤着身子，“陛下恕罪。”

　　宿秋白却是玩味地勾起唇，笑意却未达眼底，“郑太妃也妄图掌控朕。王成，你说朕，像不像一个傀儡，可以被任何人随意摆布？”

　　王成听了身子抖成了筛子，“陛下是九五至尊，如何能成为傀儡？”

　　他服侍陛下时日不长，却是知晓陛下的一些脾性，他唇角含的笑意，眸中的风雨，都带着君王的不怒自威。他从未是傀儡，更不是对那些快要骑在他头上的人不闻不问。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一个让那些人摔得更惨的时机。

　　仿佛有凛冽的冬风掠过宿秋白的双瞳，他嗤笑一声，“不，很多人都把朕当做傀儡。朕也确实是傀儡。”

　　他宛若从黑夜深处走来，“只是这个傀儡在觉醒的时候，可是会反噬一切的。”

　　前世的他不正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吗？若没有唐沛风鲜血的浇筑，他永远也醒不过来。

　　王成没下头不敢言语。他们若是见了这样的陛下，就不会愚蠢地将他当做一个贪玩的孩童。

　　三日后，被选中的三名秀女送到了宿秋白的面前。宿秋白没什么观赏她们的心思，略微瞥了眼然后看着一旁的郑太妃，忍不住夸赞，“太妃的眼光独到啊。”

　　郑太妃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还是说，“陛下谬赞。”

　　“既然太妃都选好了，那朕就封赏了。”宿秋白看了眼王成。

　　王成立即会意，忙不迭地拿起托盘里的珍珠赐予那三名女子。

　　“便封为顺、康、宁三妃。”宿秋白懒懒说道。

　　郑太妃问道：“那皇后呢？”

　　“皇后上承至尊奉宗庙之祀，下理宫闱之政，所系甚重。朕以为封后之事不可草率，此事容后再议。”

　　郑太妃没有反对，这正合她的心意。她同张惠妃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枯俱枯。皇上既然不立后，这不正给了张惠妃机会么？

　　“朕听说王成选出来的五十位嫔妃被您剔除了二十位。”

　　郑太妃解释道，“那二十位姿色欠佳，怎么能入陛下的眼？”

　　“姿色欠佳？”宿秋白饶有兴趣地说，“不若将那二十位秀女带上来，好让朕瞧瞧什么叫姿色欠佳。”

　　郑太妃脸上笑意尽褪，一旁的张慧妃亦是如此。

　　不一会儿王成就带了二十位秀女上来，个个是花容月貌，宿秋白凤眼一挑，“这便是姿色欠佳？倒是朕没见识了。”

　　郑太妃讪讪地笑，袖下的指甲却掐碎了帕子。

　　而正准备的离宫的唐沛雪莫名被带了上来，她听见陛下那清冷如玉的声音，心尖儿不禁颤了颤，她头垂得很低，忽然听到轻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视线里没入一双靴子，上面绣了几朵孤艳的梅花。

　　一股清洌的气息涌入鼻尖，唐沛雪袖子下交握着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那靴子在她面前停住了，却迟迟没有动作，唐沛雪没有抬头，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她不规律的心跳声。

　　正在唐沛雪感到无法呼吸时，面前那只修长的手却倏忽动了，一柄玉如意递到她的面前。唐沛雪疑惑地抬头。

　　她自然不知那柄玉如意本是该赏赐给皇后的。

　　郑太妃心觉不妙，急忙阻止道，“陛下，立后之事万不可草率。”

　　“朕知道。”宿秋白望着唐沛雪，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天上的星辰都要坠落其中，唐沛雪触及的时候，竟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今世的他们也认识很久了。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掺杂着她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在皱眉，似是无奈又似是隐忍，触及她红肿的右颊，眸中又带了几分怒火。唐沛雪一时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也移不开。

　　“拿着。”

　　唐沛雪双手接过，冰凉的玉石被她握在手里，她的手指挪动着，被宿秋白碰过的地方还有点余温。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烫。

　　宿秋白突然伸出手，抚摸她的右脸，掌心擦过唐沛雪的唇瓣，留下一片灼热。

　　他的手轻抬，拇指将唐沛雪额头上落下来的碎发拨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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