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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绊子
应昭没见过陈导，但也算是久仰大名。
乔含音电影资源不是很好，可能是她那张脸不怎么适合荧幕的原因，演的电影总是不温不火，要么就是票房不大好，所以就专攻电视圈去了。
应昭倒是认识不少老艺术家。
毕竟她也做了挺长时间的话剧演员，跟着胡阿姨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前辈，脾气也略有耳闻，有些是场合里的一面之缘，也没多热络。
今天开车的是顾正川，试镜时间临时改掉了，应昭一开始说的早点去也作废，反倒是傍晚才过去。
顾正川开着车过来，瞧见应昭下楼的时候后面跟着人下了一天。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火速同居了。
应昭打开车门让还犯困的孔一棠先上车，“下巴合上，快走吧。”
孔一棠昨天来家里吃了顿火锅，期间喝了点酒。
时间有点晚了，应昭是准备把对方送回去的，可是一个公司大老板赖着不肯走，整个人跟鱼似的扑腾扑腾，喝完酒是不上脸，也不知道是醉没醉，总之讲话含含糊糊的。
应昭想抓着对方的手给手机解个锁叫她家司机来接，但这人死活不肯合作，最后趴在地上，抱着不明所以的大王开始讲话。
汪汪汪那种。
人吐狗语，也不知道汪出了个什么毛病，大王吓得都劈叉坐了。
俩小瘸子，把应昭逗得不行。
她倒是看出了孔一棠不想回去，也不去拆穿，朝对方伸出手，还汪着的女青年就过来了。
应昭把人抱了个满怀。
不走当然没关系。
孔一棠也不是第一次来陪人试镜，但她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研究。
毕竟她不会演，也不想去揣摩什么角色的心理。
她活得挺俗的，就是多赚点钱，给罩着的人花。
应昭去试镜的时候她跟顾正川在外休息室坐着。
孔一棠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就很有手段，以前她仗着有资本可以嚣张地吞掉不少公司，现在她自己有资本了，更是眼高于顶，对别人的态度也是阴晴不定。
自己成立了工作室的影帝杜凯风也在，他跟孔一棠聊了一会，就被导演喊进去了。
他是内定的男主角，三十五六的年纪，工作室也签了不少新人，但自己也还在影圈混着，演技还不错。
开工作室之前他是昕照的人，离开公司之后合作也有不少，对孔一棠也还挺客气，刚才估计是进去对戏去了。
陈导是个很意气用事的人，曾经也出过因为主演脾气不好而中途毁约让对方走人的事儿。
只是他口碑一向很好，即便他架子有点儿大，也有人前赴后继，为了那一个角色而跃跃欲试。
休息室坐了不少人，面主角的，配角的，面过的，等结果的，都在。
孔一棠坐在角落玩手机。
她每天坚持不懈用拉直板拉直的头发看上去已经直到逆天，柔顺柔顺的，看上去手感也不必卷头发差。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搭在垂放的拐棍上，身边像是自动真空，没人去打扰。
乔含音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孔一棠。
她的火气还没消下来。
匆匆从剧组请假回来试镜的烦躁，加上前天被这个人阴阳怪气语调的刺激，乔含音黑着一张脸，路过孔一棠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被绊了一下。
乔含音被助理拉着扶稳后，看着拐棍的主人喊：“你干什么！”
她的粉丝是喜欢乔含音有些偏甜却散发着清纯气息的脸。
但乔含音的声音有点偏尖，不算很甜。
所以她平时习惯慢速说话，而且面带微笑，弥补了这点瑕疵。
只不过稍不注意就会暴露，发火的时候配着尖利的声音实在算不上甜美。
休息室里都是艺人经纪人和助理。
因为场地很大，三三两两的桌椅上也坐满了人。
大家要么等结果，要么等进去试镜，加上几句交谈声，氛围还算不错。
不过乔含音这么一吼，这股平和就被打破了。
走在前面的夏哲东头更痛了。
这位姑奶奶的暴脾气真的是名不虚传，自从他全盘接受乔含音这个艺人之后，才发现应昭之前真是忍耐力十足，还能忍这么多年。
乔含音演技不错，长得也不错，即便算不上顶级，现在也算是一线的电视咖了。
但像是个被宠坏的姑娘，偏偏自己还不知道。
认为全世界都得捧着她，从头到脚都诠释着闪闪发光的公主病。
现在有个公司boss当未婚夫，更是横着走了。
如果不是乔含音还有那么点在乎的东西，估计人前形象都得塌。
“我？”
孔一棠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她的刘海有点长，抬头的时候依旧遮住了半双眼。孔一棠眼睛还挺大，但因为瞳孔太黑，脸色又太苍白，总觉得有点空洞，盯着别人的时候让人慎得慌。
孔一棠笑了一声：“我怎么你了？”
尾音有点上挑，像是的明知故问，偏偏还带着点无辜。
“你绊我做什么！”
乔含音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头是黑色的长外套。
妆化得特好，凸显了她五官的秀气，不过拧着个眉，加上那声儿，瞬间刻薄了几分。
孔一棠从上而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乔含音。
她俩同岁，不过乔含音看着更女人一点，她看上去还有点学生气，不过没学生那种阳光。
哼哼身材比我好，也就一点吧……
腰细……我比她更细点吧。
没我白，粉太厚。
声音不好听。
没我温柔。
真不知道应昭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明明我才更像个妹妹吧？
孔一棠越想越气，被盯着的乔含音毛骨悚然。
她经纪人走到孔一棠面前，打了声招呼：“棠总。”
圈里都知道这位不好惹。
是说路达跟昕照在娱乐业势均力敌，但比起家底清清白白的袁家，这位半路出家的棠总更让人发怵点。
袁奕辰虽然是公司的老总，但也不能全凭喜好来判定艺人的资源。
但孔一棠就不一样了，她的来历也很奇怪。
查得到的都说她是孔家的女儿。
那个电商一家独大的孔家的二女儿。
不过这位跟孔家似乎也没联系，没承认，也不否认，大家也当听个热闹。
孔一棠收回目光，看了夏哲东一眼，也没搭腔。
她手机界面还是应昭常玩的消消乐，乔含音瞥了一眼，嘁了一声。
助理徐雯已经吓得心惊肉跳，生怕自家这尊大佛还没进去试镜就被赶了出去。
夏哲东替乔含音倒了个歉，让对方赶紧进去。
双金视后加身的一线咖满脸不忿，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眼低头的女人。
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抬头了，还冲她笑了笑。
不过这个笑凉飕飕的，无端地让乔含音想到对方挂电话前的那声谢谢。
跟喟叹一样，又像掺杂了无数的情绪，最后变成简单的两个字。
乔含音忍不住想到那天的电话。
心想孔一棠今天坐在这里是在等应昭？
她和应昭到底什么关系？
她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凭什么？
光想想乔含音就咬牙切齿。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千百遍，却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乔含音对应昭的感情很复杂。
不想关注是一回事，背地里又控制不住地去管束又是一回事。
乔含音回忆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剔掉应昭对她好的部分，以至于剩下的几乎全是她自己跟应昭的对峙，争吵。
她单方面的。
她次次都赢，对方次次的妥协。
几分钟之后，应昭出来了。
女人拉开门的时候正好导演助理来叫另一个演员。
老牌影帝是跟应昭一块出来的，一副交谈甚欢的模样。乔含音发现，在应昭出来的那一刻，孔一棠就抬起了头。
年轻的业内总一扫慵懒，像因为应昭正襟危坐。
应昭也是，拉开门的时候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在角落的孔一棠身上。
她们似乎对视了一两秒，应昭笑了笑，又转头和一边的工作人员说话。
徐雯把咖啡端给乔含音，她乖巧地喊了声：“乔姐。”
乔含音的脾气实在不好，一天能换几百个要求。
助理已经条件反射了，只要在对方面前就是一副笑脸面瘫的模样。
下一刻助理发现一向趾高气扬的乔含音今天居然没挑她的毛病。
或者没再发号施令，反而接过咖啡，没再说话。
乔含音的手有点抖，不过不太明显，她喝了一口咖啡，速溶的。
临时休息的地方哪来的什么好咖啡，还太烫了。
应昭在的话，一定不会这样。
应昭在的话。
乔含音藏在围巾下的一只手紧握成全，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很不舒服。
刚才应昭跟孔一棠那一眼让她觉得下意识地憎恶。
应昭明明看到自己了，却没有半点反应，反而能面不改色地和别人说话。
这是第一次见到脱离路达，脱离经纪人这个桎梏的应昭。
多年前的不安卷土重来，乔含音深吸一口气，抬眼的时候，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把目光落在应昭身上。
但应昭没察觉。
反而是在她边上一块说话的孔一棠发现了。
但对方轻描淡写地瞥了乔含音一眼，然后又往应昭那边靠了一点，嘴唇无声开合——
看-什-么-看。
孔一棠想：现在应昭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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