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如天上月

作者:自在梦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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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消沉了一天的凤九,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同帝君说话。
      虽然她记得自己明明睡在佛铃花底下,醒来时却已躺在荷塘的亭子中,身上还盖了一张薄毯。帝君坐在旁边看书,见她醒来抬了抬眉望了望她,神色倒很平静。
      她手中握着那串佛铃,愣了愣之后又将它系到了自己脚上。
      她趴着玩了一会儿水,坐着发了一阵呆,慢慢起身,犹豫着是不是去外头玩一玩,或者去找一找成玉同司命。
      计较一定,她便再无犹豫,趁着帝君正专注于手中书册,蹑手蹑脚出了亭子,绕过荷塘,径直出了宫门。
      凤九一到外头就撞见了好几波宫娥,大家都齐齐向她行礼。她忙忙免了大家的礼,觉得自己这样出去逛实在是拘束得慌,干脆摇身化作一只小小红狐,蹦蹦跳跳直出了一十三天。当然她也晓得自己九条飘飘摇摇的尾巴实在过于引人注目,倒是记得将尾巴合成了一根,看着就像是一尾红色的漂亮灵狐。
      凤九作为一只小狐狸,自然丝毫不引人注意,这四海八荒的许多神仙都爱养个灵宠傍身,所以大家见着一只红狐在花丛中穿梭,最多就是看两眼,暗自夸一声漂亮,断不会扰了她四处游逛的兴致。她信步乱走,指望能找着个把熟人说说话,不想跑了半个九重天,却一个熟人都不曾遇见。
      她跑了半天,又累又渴,见天色将晚,只好垂了头往回走,走到半道方想起自己相熟的那些人大约都在戏台子边上坐着听戏。
      她晓得姑姑爱看戏,成玉同司命整日看话本子想必也是爱看戏,她有些沮丧,怪自己方才一出宫门没有直奔第七天而去。她懊恼中又转念想到自己昨日与帝君闹得如此不快,便是因戏台子边上那一桩公案,顿时心情更加灰败。
      凤九磨磨蹭蹭回了太晨宫,沿着墙根溜进去找重霖,打算让重霖替她收拾一间卧房出来,日后若是同帝君吵了架,倒是有个栖身之所。
      重霖正在帝君书房里整理书册,蓝色的背影让人觉得稳妥又可靠,凤九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委屈涌了上来,她睁大狐狸眼将那点湿意逼回眼中。
      凤九走到他脚边挨着他的脚蹭了蹭毛,重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原身,垂头望着她愣了愣,然后蹲下来问她:“你是帝后?”
      凤九点点头,蹦到他手臂上将自己蜷成一团:“重霖,你替我去收拾一个卧房。”
      重霖摸了摸她的背毛,他身上有着同帝君不一样的味道,倒有些像她幼时迷谷或是爹爹的怀抱,让她觉得温暖又怀念。
      “你是不是同帝君吵架了?”重霖的声音很温柔,低低劝她:“我伺候帝君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头有像对你这样上过心……”
      凤九鼻子一酸:“我也晓得,他平日对我是极好的,可是,可是……”
      重霖继续劝他:“帝君孤零零一个人这么多年,又被人伺候惯了,大约有时候是不太懂得顾及别人的感受,若是他惹你不高兴了,你打他骂他想必他都不会怪你,为何要自己另外找卧房住呢?”
      凤九更加委屈:“你不晓得,若是我同他呆在一起,他,他会欺负我……”
      重霖愣了一愣,点头叹道:“他有时候倒是真的爱欺负人,他脑子好又转的快,若是真吵起架来,四海八荒不一定有人能说得过他。”
      凤九一听,除了委屈之外还有些气愤:“他并不同我吵架,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只是……”只是了两声不敢往下说,闭了嘴自己生闷气。
      重霖无奈,抱了凤九出了书房:“这太晨宫里倒还有一间卧房,只是许多万年不曾住过人,大约里头的东西都要撤换了。”
      凤九在太晨宫呆过这么久,从不晓得这里从前曾住过另一个人,她有些好奇,自己的伤心事顿时忘了大半:“是谁的卧房,为何我一点儿也不晓得?”
      重霖抱着她拐过几道弯进了个偏院,小小一方院落围着几间房舍,冷清萧索,毫无生机。“帝君从前有个义妹,曾在此地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被天君贬到下界去了,这里便一直空着。”重霖陪着凤九在小院中坐下,将她放在院中石桌上,慢慢陪她说话:“帝君从不曾踏足此处,你想说点儿什么悄悄话,倒无需担心他会听见。”
      凤九晓得这是重霖有心来开解她,心头一暖,慢慢开口说道:“重霖,从前我很喜欢帝君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我,我也从未想过要同他生气;可是现在他对我这样好,我却似乎一点儿委屈也受不住,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重霖哑了哑,缓缓摇头:“帝君那样喜欢你,天天都宠着你,又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
      凤九在桌子上挪了挪屁股,这点事情却是同谁都没法说,只能含糊其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重霖很是乖觉,并不追问,慢慢劝道:“你们明明那样恩爱,为何突然又吵了架,这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晓得。但是我晓得帝君满心满意想的都是你,方才你悄悄出了宫门,他便一直在院子里站着瞧着那扇宫门。几百年前我去了西天佛陀处整理经书,所以你同帝君相识的那些事尽数错过了,后来帝君历劫归来失了法力,佛陀免了我的差着我回来照顾帝君。我从西天一路赶回来时,帝君便同今日下午那样,一个人在院子里头站着,望着打开的宫门。”他的手摸了摸凤九的背毛:“他一直在等着你,他虽然不说,但是我都晓得,他整天整天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青丘的女君。”
      凤九从未听过这个话,心头一震:“那时候,他几次三番将我赶出宫门,他明明晓得我再不会回来找他……”
      重霖叹气道:“有些人,心里想的东西总是藏得很好。不论他嘴里说了什么绝情的话,心里定然是盼着你能来找他的。”
      凤九默默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我也晓得他有时候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他只要稍微哄一哄我,我根本不愿同他生气……”
      重霖想了想说道:“哄女人这件事,连三殿下倒是极有经验……”
      凤九连连摇头,急急说道:“千万不要叫帝君去向连宋讨教经验,你不晓得连宋是个浪荡公子,帝君眼下虽有时候不讨喜,倒也不算什么大罪过——你可记住了?”
      重霖笑了笑,问道:“那是不是无需再替你收拾卧房了?”
      凤九点点头:“这处小院,我也不是很喜欢,你先替我瞧瞧有没有其它合适的地方备着,若下一次帝君再惹我不高兴,我再央你替我收拾出来。”
      重霖起身,拍了拍凤九的脑袋:“我去厨房瞧瞧晚膳准备得如何了,你自己四处玩玩逛逛吧。”
      凤九听到厨房二字,忙从桌上窜进他怀中:“我好久不曾下厨,有些技痒,你带我去瞧一瞧厨房吧。”
      二人出了门拐了几道弯,凤九正兴兴头头同重霖历数自己擅长的菜色,见到重霖已经朝着书房的方向行礼。
      凤九一愣,见紫色的身影在书房门口顿了顿,突然大步朝他二人走了过来,声音冷若冰霜:“你怀中抱着的是什么?”
      重霖恭谨答道:“帝后想去看一看厨房……”
      凤九身子一轻,已经落在了帝君怀中,她挣扎着要往外跳,帝君按住她的手却毫不放松,他手上的力道那样大,让她想到昨夜他就是这样将自己按在床上,恐怖的回忆仍历历在目。她见重霖弯腰行礼便要告退,气怒攻心,眼泪顿时蹦了出来,大喊道:“重霖救我!”
      重霖张了张嘴,望了望帝君,又望了望被他抱牢的小狐狸:“帝君,眼下帝后心情有些不好……”
      帝君语气更冷了几分,按住凤九的手倒是稍微松了松:“同你在一起她心情便能好了?”
      重霖一愣,顿时领悟了帝君的深意,劝凤九道:“帝后,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与帝君有何误会,还是两个人好好说清楚吧。”说罢,躬身告退。
      凤九见重霖如此不够意气,更为恼火,她在帝君怀中挣扎了一番却毫无作用,又想到自己力气远不如他,不论做什么在帝君看来大约不过一场儿戏,心里一凉,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失无踪。
      帝君见她突然不再挣扎,抬手在她背上抚了抚,抱着她进了书房,也不说话,垂头只是瞧着她。
      东华帝君统领六合数十万年,本就不怒而威,自带十分气势与威仪,若是他心情好,或许还能令人觉得放松,眼下他低眉敛目盯着凤九,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周身如凝着一团死寂的气息,那是飓风将临的征兆。
      凤九向来认为自己较其他神女要更明事理一些,但凡有点什么烦恼,即便无人劝解好歹也能想出些道理来自我安慰,眼下她却很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动了点回青丘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从前在青丘的时候,倒是真的无忧无虑。帝君摸着她的手指顿了顿,可是此时,连帝君替她顺毛她都觉得有些抗拒。
      帝君不说话,她也懒得说话,她不晓得帝君心里在想什么,甚至不愿问一声。她从前族学里同人吵架最恨的便是生闷气打冷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拔出刀来打一架不是更好——可是,帝君她偏偏是打不过的。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再被他欺负一次罢了。凤九心底冒出这个念头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都有些发冷。若是再有下一次,她觉得,自己大概再也无法原谅眼前这位神尊——这念头才冒出来就让她心底一阵剧痛锥心。
      帝君终于抬手摸了摸她的背毛,低低问她:“还在生气?”
      凤九怏怏地躺着不说话。帝君见她不说话,竟住了嘴没再继续哄她,凤九觉得这是他根本不想同她和好的意思,于是更生气。
      这一场气生得着实有些久,帝君既没有来哄她,也没有继续欺负她。
      凤九想到当日在南荒时,他便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似乎在试探观察,看她究竟能够熬到何时。凤九隐隐约约觉得,他大概在等着自己先开口认输。
      这大约也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虽然凤九不晓得这较量究竟有何意义,但是,既然帝君想试试,她倒也不是拼不起。
      晚上凤九自己在寝殿里设了张小榻睡觉,帝君临睡觉的时候倒似乎想来哄一哄她,坐在床边望了她许久,见她躺下后还走到她身旁来替她盖了盖被子,他的手抚过凤九前额时她差点儿就心软了,但是她想到此时自己心软的下场——他定然抱着她又是滚到床上,虽然那种时候他最会哄人,但是凤九却不愿意听他在她晕乎乎的时候来向她道歉。
      这一桩事情,若是他不能明白地同她解释清楚,她定不会稀里糊涂就同他和好。这便是小狐狸凤九睡着前最后的决心了。
      凤九因担着点儿心事,这一夜睡得不太沉,她向来有踢被子的毛病,半夜大概又将被子踢走了觉得有些凉意迷迷糊糊叫了两声东华,半梦半醒之间身旁的床板一塌,一条手臂伸过来将她抱到了自己身上。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这究竟是不是梦境。
      他的体温带着凉意,连白檀香气的隐约浮动都极为真实,然而,他这一日一直对她那样冷淡,却没有道理半夜一直在她榻边守着。
      凤九在他身上找到最舒适的姿势,又迷糊睡去,睡意朦胧中这个梦却渐渐明晰,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叹,唤了一声九儿。
      她梦见自己敛眉端坐在床上,帝君仍是当日站在床前的姿态,手中抱着一团松软云被。
      正是昨日发生的事,她更确定这不过是一场梦境。却不晓得这是谁的梦,究竟是她入了帝君的梦,还是帝君悄悄来至她的梦中。
      她见到面前的帝君神情有些萧索,却不是昨日的模样,昨日他明明是阴沉沉杀意毕露。“方才在外头吹了风,有些不太舒服。”同样的一句话,此时听起来却有些意兴阑珊。
      凤九在心底哦了一声,记得当时自己接着便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被子,然后回身替他铺床时,被他按在了床上。她往床里边挪了挪,下巴往边上一点:“你先将被子放下吧。”
      帝君哦了一声,却抬手在床前化了张小榻,还弯腰将被褥铺开,然后直起腰瞧了瞧她,问道:“我想同你说几句话,你可愿意听一听?”
      凤九见他往前走了一步,慌里慌张往床里侧又挪了挪,抱住自己的膝盖:“你,你站着便好,别过来……”
      帝君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我当时,很可怕是不是?”
      凤九垂了头想了想,再抬头时觉得自己已经冷静许多。她努力同他讲道理:“其实我也有些喜欢同你做那件事,你想要我,我很高兴。我晓得我们既然结为夫妻,我自然是要乖顺一些,事事都该顺着你。”她顿了顿,觉得接下去要说的话委实令人不快,声调也有些颤抖:“可是,我原以为,我们同其他夫妻或许有些不同,你对我也该有些不同。我本以为你挺喜欢我,而不仅仅将我看做一个嫁给你的女人,亦会体察我的心境情绪。或许,是我想得不对,我……”
      帝君望着她的表情极专注,专注中带着一丝痛楚:“你想的那些其实……你眼下觉得很失望是不是?”
      凤九摇了摇头,觉得内心深处倒并不是特别失望或者痛苦,反而带着一些茫然与麻木。她想这大约是因为晓得这不过是一个梦境的关系。
      现实中,她同帝君并无这一场交谈,他将她按在床上进入她时,比他们的第一次还要痛,他的脸上只有征服的暴虐,那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帝君,她喜欢他那么久,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她记得自己哭得厉害,她的衣衫被他尽数撕开,他却穿得几乎完好——她觉得这桩事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尽管她的经验都来自于他。
      她头一次觉得,这件事,居然也会让人如此痛苦,简直像是一场折辱。尽管后半程他变得有些温柔,也让她感到某种快乐,可是她的心底,仍旧羞愤难言。
      凤九舔了舔嘴唇,说道:“这件事我今日已经想得有点明白,倒是不会怪你,过几日大概便能想通了,你莫要担心。”
      帝君想上前一步又不敢,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是如何想的,又明白了什么道理?”
      凤九理了理思绪,慢慢说道:“我们九尾狐,向来于感情一事上过于执着,其实并不见得是一桩好事。我喜欢你这件事,一开始只是我的私欲,后来你终于被我打动,也喜欢上了我,我便该心满意足。感情这桩事,大约并不能如我想的那样完全对等,我对你有多少喜欢,便要求你也回赠我几分,那倒成了强求。我们这些时日天天呆在一起,你事事顺着我,倒令我生出许多妄念。有句话叫做细水长流,当日寒山真人劝你说情深不寿,我今天细细琢磨倒有几分道理。生活终不会那样美满闲适,若是你不耐烦哄着我,其实我一个人也不是不能生活得好。”她抬头看了看帝君,继续说道:“我晓得你被人伺候惯了,又总是一个人呆着,也许并不是很习惯同人日日厮混玩耍,寻常夫妻,大概也并不是时时刻刻腻在一处。”
      帝君抬了抬手,似乎想摸一摸她的头发,抬到一半又慢慢放下:“你觉得我是不耐烦哄你,才那样粗鲁对待你,是不是?”
      凤九抬眼看了看他,觉得他看起来极为难过,却不明白为何:“这两个月以来,你一直陪着我胡闹,已经很是足够,你自然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忙,不该将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从明日起,我会自己找些事情做,再不会那样时时刻刻黏着你。”
      帝君声音都有些沙哑:“你不想时时刻刻同我在一起?我却并不是因为不耐烦才那样对你。”
      她又想了想,说道:“一开始,你大约是为了元贞的事情不高兴,然而那件事情,阴错阳差,倒并不是我做错了,若是你为了他挂念着我便生我的气——你向来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
      帝君却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她:“若是,我因他思慕你,气得发狂,才那样对待你呢?”
      凤九悚然一惊,顿时在床上坐得笔直:“你因自己心中有气,便要对我做那样的事吗?”她的声音亦变得冰冷:“你难道不晓得我当时有多伤心痛楚么?”
      帝君的表情带着极大的伤痛与懊悔:“我既自私又霸道,还不讲理,你晓得我是这个样子,是不是不愿意再喜欢我了?是不是要后悔嫁给我了?”
      凤九默然半晌,摇摇头:“我晓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她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只好换一个思路问他:“你是否仍对元贞有心结?当日你在凡间,因撞见我们的私情而吐血,我早已告诉过你,那都是司命命我去做的。”
      帝君脸色数变,点点头道:“昨日,我听他仍对你念念难忘,当日你同他共浴的场景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当初你在凡间亦对我情深爱重,却因司命的要求去诱引元贞。现今,虽你我已结为夫妻,却并非天意注定,若上天不许,你是否亦会同当初一般,弃我而去?”
      凤九想了一想方明白他话中之意:“当日司命确实一再让我替你造劫,那也是他分内之事。难道说,眼下也会有人逼着我离开你吗?”
      凤九往前挪了挪,抬手让帝君走近一些,帝君往前两步,凤九抓住他的手臂问他:“为何你担忧我会弃你而去?是否你晓得自己将要应劫?你同我在一处便要承受天罚,是不是?”
      帝君摇摇头,低声宽慰她:“本君并非担心要应劫,只是觉得,人心无常,实在难以把控。”
      凤九沉思半晌,有些不解:“帝君,为何你要把控人心?天意莫测或许令人忧惧不安,人心无常才有世间诸态,若是人心皆能掌控,那人与物又有何区别?”
      帝君望着凤九许久许久,久到她脖子都仰得有些发酸,然后帝君一挥手,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却被人紧紧揽住,投入一个令她心安的怀抱。
      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这个梦倒让她不再那样忧伤。
      凤九觉得这大概可算得上是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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