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如天上月

作者:自在梦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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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凤九昨夜睡得不好,早上又去青丘折腾了一番,回到太晨宫便呵欠连天,被帝君拉着补眠去了。这一觉睡得着实惬意,凤九心中一丝烦恼也无,连做的梦都带着白檀的馨香。
      凤九醒来时,见外头已有些暗沉,似是到了傍晚。她动了动,在帝君腿上重新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圈住帝君腰的手臂扯了扯他的衣衫想调戏一把,却找不到可落手处,有点沮丧:“你为何不脱了衣衫再看书?”
      帝君将手上的佛经搁下,低头的时候发丝垂挂到她眼前,一晃一晃:“脱了衣衫看书?本君从未听过这样的规矩。”
      凤九愣了愣,灵台恢复了一丝清明,忙改口说道:“方才我记得你是搂着我睡觉的,何时坐起来看书,我为何一点也不晓得?”
      帝君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本君睡了一觉,已经不困了。你既然醒了,便陪我去外头走走,下午成玉来找了你好几次,我都叫重霖打发了。”
      凤九仍有些懒懒的不愿动,帝君已经动手将她抱起身,抬手去替她拿裙子。凤九赖在帝君怀中抱住他的脖子,闷闷地问他:“帝君,我们不能一直在床上呆着么?”
      帝君身体一僵,竟是愣住了。凤九心底冒出一点邪火,边喃喃唤了两声帝君,边吻住了他。
      凤九虽被帝君吻了不晓得多少次,于这件事上头却始终进境有限,因她的这位夫君,向来便霸道又不讲理,在任何事情上都不允许别人掌控局面,连情事也不例外。凤九此时既已将双唇贴到帝君嘴上,四唇相接的触感令她心中一颤,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又后知后觉地冒出一点羞怯。然而帝君仍无动于衷地望着她,还闭了闭嘴——凤九心里那把火顿时烧得更旺,她青丘的面子,九尾狐一族的体面,今日便尽数显现在此事上头了。她心中计较已定,拼死也要将帝君拉入温软馨香的爱欲之中,陪她一同浮沉。
      凤九眼睛睁得大大的,帝君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深邃的眼底坦荡无波,凤九妄图从以往那些意乱情迷的回忆里头搜寻出一点帝君如何行事的例子以效仿学习,却觉得自己被帝君一吻上便头脑昏沉万事皆休。她抬了抬眉,双唇暂且往后退了退,振振有词地批评帝君道:“这种时候,按照道理来说,你应当是闭上眼睛的。”帝君眼光一闪,像是要说点什么却没有说,乖顺地闭上了眼。
      帝君如此乖顺,凤九顿时有了一点底气,她温言劝道:“待会儿我再吻你的时候,你可要乖乖的,若是头脑有些发晕,亦属正常,莫怕。”帝君仍闭着眼,嘴角一抬带了点笑意,像是忍俊不禁。凤九不理会他,再次将唇贴了上去,自己也乖乖闭上了眼。
      因凤九此时仍坐在帝君怀里,她觉得这个姿势让她无法掌控主动权,只得再次偃旗息鼓,起身跨坐在了帝君腿上,如此一来,视线正好可以同帝君齐平,凤九双手捧住帝君的脸,稳稳地打算亲下去。嘴巴离帝君还差两三指的距离,帝君又张了张眼,黑漆漆的眼望得凤九心里一抖:“是不是不晓得该怎么做?”
      凤九觉得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歧视,既然她已经在心里祭出了青丘的体面,又怎么能容得下一个不字,她端严地注视着帝君,缓缓说道:“先说好,这一次,你绝不可以使用昏睡诀。”
      帝君眼底竟有一丝狼狈,他倏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不休。凤九晓得自己算是赢了一招半式,双唇吻上去的时候便分外温柔。帝君的唇很薄,平日里总是紧紧抿着,一副端严清冷的禁欲模样,还带着些凉意,可是凤九晓得,他动情的时候,双唇也会变得滚烫,在她身上撒下一簇又一簇火苗,那薄薄的双唇还会讲很多好听的话,惹得她心尖都酥麻不止。
      凤九伸出舌尖,随着双唇的辗转慢慢描画他双唇的模样,他这位夫君,哪怕二人已经欢好这许多次,却仍是一副清静绝尘无欲无求的架势,凤九忍不住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就像眼下,他明明被她吻着,却气息平稳,姿态安详,大概只有他轻轻颤动的睫毛能稍微泄露一点情绪。他愈是这样,凤九心火就愈旺,只想看到他意乱情迷连一丝冷静也荡然无存。
      凤九微微偏头,舌尖学着他之前那样,探进他唇间,试图撬开他的齿列。帝君纹丝不动,犹如一尊塑像,凤九试了试,又悄然等了等,有些疑惑,亦有些委屈,她不明白这是为何。他将她的唇舌拒之门外,她心底一凉,松开揽住他脖子的手便要退开——也许不过是一念之间,然而凤九却觉得自己等了那么久,他终于动了动,张了张嘴,凤九的舌尖欢呼一声,探进了他口中。她又揽住了他的脖颈,并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凤九觉得,自己此番征战极有成果,帝君如此不配合倒也算是体察她的用意细致入微。既然此事是她主动,那他便该拿一拿架子,实在抗拒不了再开启门扉,也算是知情识趣,凤九想到这一层,对帝君的爱意又深了一层。她寻到他的舌,凭着一腔孤勇在他唇齿间杀伐凌虐,她心头有些痒,一只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颊,慢慢落在他颈上,试图探入他的衣襟。他的衣衫仍穿得严严实实,端端整整一颗玉扣系在脖子上,几乎要包住喉结。她的手有些抖,抖着摸上那颗扣子,还未等她解开,他已经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形势陡转,帝君的舌挟裹着她又将她逼到退无可退,他手上用力,凤九茫然张开眼,帝君已经在她口中吸吮舔舐,她的喘息都被困在喉间,被他抓住固定在胸前的手一直在抖,不仅如此,其实她浑身都在抖。
      她觉得,今日必然要发生点什么,她期盼了许久的这桩事,既然已经开了头,便绝不能半途而废。“帝君……”趁着帝君喘息的空档,她软软地唤了一声,她胸若擂鼓,脸色酡红,眼底蒙了一重又一重雾气,心口那一把火已经烧到四肢百骸,唯有他能救她出生天。
      帝君黑漆漆的眼底亦似有重云弥漫,他的眼光落在凤九微张的唇上,却突然伸出拇指按住了她的唇:“乖一些,再等一等。”
      凤九浑身冰凉,似被一盆冷水当头浇透,她既不解又委屈,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稳了稳心神,抬手推开帝君,从他身上爬下来,脑中仍记着要保持青丘女君的气势与风度。她垂头穿衣服的时候手都在抖,她一阵迷茫又一阵心酸,却不晓得是为了什么。脑中不期然掠过成玉当日说的那番话,她来不及细想自己该如何做才不会伤害到帝君,眼下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只想逃离这一方天地。
      帝君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凤九在床下愣了愣,并未转身,她不敢看他的脸色,脑中自方才就在轰响绵绵不绝。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如平日一样:“我去找成玉说说话。”帝君握住她手臂的手指慢慢松开,她逃也似的奔出了寝殿。
      外头天光有些暗淡,日落西天,一轮清冷的圆月已挂在天际,凤九抬头呆了半晌,拔脚往外头走。
      重霖在宫门处拦住凤九,凤九不想说一句话,脑中乱成一锅粥,她需要找人倾诉一番,重霖却绝不是一个好对象。重霖望了望她的脸色,倒像有些吃惊:“帝后,晚膳已经备下了,是否与帝君一同用膳?”
      帝君两个字飘入脑中,如梵天落下的几束冷雨,凤九浑身一激灵,她扭过脸往后看了看,紫衣神君已经远远立于中庭,永远是可入画的风姿。凤九觉得自己并不是不讲道理的神仙,此番若逃出太晨宫,似乎有些不妥。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明明这一日她志得意满,烦恼全消——她不懂,为何帝君的拒绝会让她如此神伤,如此心碎。
      她迷迷糊糊地觉得,也许,成亲并不是她所求的终点,她想要的,也许远比当初想的,要多得多。
      宫门外一阵喧哗,凤九心头一宽,她听到了成玉的声音,还有连宋三殿下,夹杂着低低的声音属于司命——她如盼到救星,回头对重霖笑了笑:“我同他们玩一玩,你先请帝君用膳,无需等我。”
      重霖见到他家的帝后一扫忧容,立在宫门处往外探头探脑,他暗叹一声,走回到帝君身旁。帝君像是完全没有瞧见他,仍望着门口的少女,眼底思绪盘结,重霖不晓得究竟里面有些什么,但是帝君的神色令他心碎。
      远远的,重霖见到红衣的少女与那三人见礼,司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连三殿下打开扇子摇了摇,不知道说了点什么,成玉同他家帝后一起笑了。重霖回头,见到帝君嘴角竟似划过一丝笑意,眼底的神色却仍旧苍凉。他觉得,大约帝君只是见到她的笑颜,便忍不住会跟着笑,这点笑却让重霖的心都揪了起来。“帝君,想要在何处用膳?”
      帝君没有回应,半天之后像突然醒来,问他:“她呢?”
      重霖哑了哑:“帝后说,请帝君先行用膳。”
      帝君淡淡说道:“她连与我一起用膳也不愿意吗……以后,她若不吃,你便无需叫我了。”
      重霖喉咙一闷,竟有些哽住,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应了。帝君失落惆怅的样子,重霖在这三百年间已见过太多,眼下乍然又见到,不免心惊。他想到了这几日听到的某些谣言,心底哀伤更甚。
      连宋摇着扇子往这边走了过来,重霖退后些许,默默转身去吩咐仙仆撤下晚膳。
      宫门处已不见人影。
      帝君仍立在殿前,不知道望着谁,又是在想着什么。

      “你们来做什么?”帝君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走近的连宋。
      连宋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意,见到帝君的神情一愣:“你今日心愿得许,为何瞧着不太高兴?”
      帝君又望了他一眼:“你不懂。”
      连宋脸上挂了丝诡异的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外头有些传言……”
      帝君叹口气:“你们不要捉弄凤九,她伤势有些麻烦,还需要休养几日。”
      连宋愣了愣,有点尴尬,又一想,觉得不妥:“成玉和司命……”
      话未说完,宫门处滚进来一团绿意葱茏的物事,站定之后远远叫了一声:“东华哥哥!”嗓门响亮又清脆,正是太子夜华的儿子,小天孙团子阿离。他左右瞧了瞧,像是在寻人,见此处只有东华同连宋,很是失望,边往前走边继续嚷道:“凤九姐姐呢?我要找凤九姐姐陪我玩。”
      帝君眉头抬了抬,连宋已经开腔:“你见到三爷爷也不同我打个招呼?”
      浑身绿油油的团子忙行了礼:“见过三爷爷,见过东华哥哥。”又继续追问:“凤九姐姐呢?”
      帝君往边上后花园的方向望了一眼,淡淡问道:“你找她何事?”
      团子像是突然想起,又向帝君鞠了一躬:“东华哥哥,我听娘亲和父君说,你与凤九姐姐已经成了亲,那以后阿离是要叫你东华哥哥还是东华姐夫?”问得很是诚恳。
      连宋噗嗤一笑,帝君淡淡扫了他一眼:“随你高兴吧。你凤九姐姐在后头院子里,你再叫几声,她或许便听到了。”
      阿离果然扯开嗓子叫了几声,成玉的声音传了过来,慢慢由远而近:“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团子来了。”隐在无忧树后头的小径上,慢慢步出几道身影,团子见到红衣的凤九,欢呼一声,嗓门大得整个太晨宫都能听见:“凤九姐姐,你今夜还是去住我的庆云殿吧。我父君不肯让我娘亲陪我睡觉,我只有来找你。我听人说,东华哥哥年纪大了,已经无力后宫,我问了父君,说无力后宫就是不能陪着睡觉的意思,以后你便在我的庆云殿常住,我陪你睡觉。”
      连宋周遭的气息骤冷,见身旁的帝君抬了抬眉,已经摸出袖中苍何,暗叫一声糟糕,闪身上前抱过阿离;成玉与司命走到半途竟也呆了,一时不晓得逃命要紧,连宋又一把扯过成玉往门外闪,司命回过神来亦赶紧往外奔逃。
      宫门紧贴着他们四人的屁股重重关上,砰一声巨响,神剑苍何钉在门闩上,钻出一截明晃晃的剑尖。
      连宋惊魂未定,缓过神来叮嘱成玉:“你最近,可别往这里凑了。”成玉显然也是呆了,竟忘了自己被他揽在怀中,愣愣点点头。
      司命抹了抹额头的汗,念了几声佛号:“哎哟,方才帝君身上都冒红光了,你们有没有见着?”
      只有阿离还是呆呆的:“东华哥哥,不,姐夫,这一招可真漂亮,过几天阿离要叫他教给我。”
      成玉终于从连宋怀里挣开,上前拉起了阿离的手:“小祖宗诶,你可把我们都害惨了你晓不晓得?”
      阿离犹自懵懂地追问:“为何凤九姐姐不随我一起回洗梧宫?”
      连宋头痛地拿扇子敲了敲脑袋:“东华这一番气得不轻,你们两个,没有把那劳什子丹药给凤九吧,凤九身上的伤很有些麻烦,需要静养……”
      成玉的脸刷地白了:“糟糕……连宋,这可怎么办?”
      连宋回身望了望宫门,又盯着苍何瞧了半天,叹一口气:“进去就是个死啊,凤九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是个死,究竟怎样死比较好,倒还真有些头疼。”
      成玉望着连宋,嚅嗫道:“方才,方才凤九拿了药丸子,似乎也不是很想用的样子,大概不打紧吧?”
      连宋闭了闭眼,安抚道:“没事,你们将小天孙送回洗梧宫,我在这里再站一站,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同东华说一声。”
      成玉望了望连宋,又望了望紧闭的宫门,拉着阿离,同司命一起,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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