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霉女子撞上美男子

　　这几年，淘气鬼们都渐大了，年轻人精力旺盛，血气方刚，很容易就滋的一下燃起战火。我从青风园回寨子后已经处理了好几起义气斗殴事件，寨主实在烦不胜烦，最终下定决心给这些精力过剩的小崽子找个老婆拴着，放弃让他们跟着自己当和尚的心思，寨主英明！
　　除了寨子里老一辈丧妻停娶的战士以外，后辈年轻人中撇开嫁出去的女儿，整个寨子里打光棍的小伙子有百十人，寨里严重阳盛阴衰，要说媒就不能内部消化只得找外援，可惜黑风寨名声不好，没几个姑娘愿意嫁到山上来，想想看，工程浩大任务艰巨啊。
　　手里捏着寨主收集好的百来号适龄待嫁少女们的情报，我忽然有种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真想在点兵台上对着那群小崽子大吼“我就是你们的神，你们的信仰主宰！你们必须无条件听令服从与我，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们子孙的未来都捏在了我的手中！哇哈哈哈哈哈哈！”
　　在忙碌中，日子一天天的过，揣着这个孩子已经四个多月，我除了刚回寨子的那阵子吐过几次便再也没有害喜，这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真好。为了早日解决寨里一百零八位正当芳龄少年郎的个人问题，我把寨主让人收集来的各姑娘的画像，个性，家庭条件，等等详细资料统计编号成册，发给单身汉们传看，众人反应相当踊跃，乐不可支，很快一本图册就被磨得看不清人影。
　　某日晚饭后，我没有同往常一样散步，直接到书房愁着赶花名册，刚坐定，寨主就敲了门进来，变把戏似的把复刻的三本花名册交给我“别累着了，你不睡觉肚子里的娃就没法休息。”
　　看到花名册我就乐了，随口同寨主玩笑几句“我醒着孩子也能睡的，要不他醒着干嘛，一个人在我肚子里又不能说话，多无聊。”
　　“……”寨主愣了一会儿，似在认真思考，然后道“应该在练操吧，你没觉得他在踢你肚子？”言毕便坐我旁边喝水歇气。
　　“呃……那种跟五谷轮回运动类似的感觉是孩子在动？我以为是胀气。”
　　“咳咳咳”寨主呛着了。
　　我一脸无辜的望着猛咳的留须帅大叔，心里偷笑，故意逗他呢。我知道那是胎动，像是有个翅膀在肚子里扇动，很神奇很玄妙感觉，母子连心，就算没人教，也知道那是孩子在同我闹呢。
　　寨主缓后再道“其实胎动和胀气也没差，反正孩子也同大便一样，最后是被人拉出来的。”
　　“……”我就知道不能跟这不正经的老混蛋斗，谁斗谁倒霉“你儿子才是便便，哼！”
　　“咳”寨主握拳挡嘴，不自在的瞟了我一眼，道“孕妇别那么大的气性，动不动就生气对孩子不好，好了，我道歉还不行么。对了，你整这个花名册干嘛，我只是让你从这些姑娘里挑些顺眼的出来，就当消遣，余下的交给媒婆就行，干嘛这么麻烦？”
　　“我可是有思想有作为的好青年，本人做事当然得别出心裁啦~你想想看，别人挑的肯定没有自己挑的好，为着兄弟们着想，还是得让他们亲自出马，这样才能挑得称心如意。我还准备把兄弟们的资料整理成册，给姑娘们挑挑看，如果双方能看对眼互相挑中，那就是天大的缘分，一桩婚就定了，如果没有互相挑中再想法子让他们接触接触，看能不能合得来，也许他们哪天就看对眼了呢，又一桩婚就定了。怎么样，高招吧！”
　　“高，高处不胜寒！”寨主不屑，那表情简直不要太混蛋！“要是几个小子看上同一个姑娘，难道你还要哥儿几个斗架决胜负赢芳心？万一这姑娘喜欢的又是别人，这不就添乱吗。婚姻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老大勉强算得上他们的衣食父母，放权让你这个二当家给二郎们说媒不是让你拿来演三国演义的，你争我抢简直胡闹！”
　　“咳”好像也对，我的确想的太简单了，不过“那你还帮我复刻花名册……”
　　“哼！”寨主一脸臭屁根本不解释，只道“要我说挑谁都没差，都一个地方……咳，反正不用那么麻烦，我还纳闷，你让我收集资料时还非要记下她们的个性，原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你看看这些评语，什么温婉大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儿，一百个人里有近一半的人都一个样，费墨写这玩意儿，顶个屁用。”
　　寨主你要不要这么狠，一句话抹杀我全部心血，扎心了。
　　“你放心，这些人都人品可靠身家清白，个顶个儿的水灵灵的，随便一个都不会委屈了那群小崽子，而且这么多人容易让人挑花了眼。我看还是把这事全交给正当媒婆，你就搁边儿坐着看热闹，等着喝喜酒吧。”
　　“啊……这样太草率了吧。”
　　“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下山找梁婆子，这可是比大买卖！花名册你就留着做纪念好了，吃了药就早点休息，别磨蹭。”
　　……
　　看着寨主风风火火的背影，我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话还没出口那人已没了踪影“竟然三言两语的就想把我的权利收回去，没门！用得着这么着急么，大晚上赶去媒婆喝茶啊也不怕失眠，总走夜路也不怕会撞鬼摔着！”
　　寨主果然说一不二，第二天就派丙丁死守着我，并扬言如果我再强行染指婚事安排，最后挨罚的就是这对可爱兄弟。丙丁两人总是用水汪汪小鹿般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我，让人顿生愧疚，什么招都使不出来了，好吧，我妥协，彻底甩手，开始整日里捧着话本子，嗑瓜子唱小曲儿好不快活。有时候兴趣来了跟着汤大娘做些女红，只是我那成果实在拿不出手，所以大多作品都会返工交给汤大娘润色润色，着实让她伤了一阵子脑筋。
　　兄弟们知道寨主在张罗他们的婚事，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很精神，每天鸡鸣而起自觉得很，各家屋子被收拾的一尘不染，桌子板凳窗子都擦得曾亮，连屋里常年积累下的特有怪味郁气都消散无踪，处处透着股喜庆劲儿，让人唏嘘不已。
　　没多久，寨主把配对好的名单递给我，我看着我熟悉的兄弟名字旁边配着一个陌生的姑娘名字，叹气，就这么定了？连面都没见过，他们就要成婚绑一辈子了？联想到自己的婚途多舛，感慨颇多，真是羡慕嫉妒那个恨哪~
　　反复琢磨着这名单上的信息，忽然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问道“寨主老大，你是不是把小乙漏掉了？”
　　寨主满不在乎“他给人当上门女婿去了，连山寨都不回，你管他作甚！”
　　“啊？”这忽悠人呢吧……“果真是天下红雨拦不住，小乙那么乖张的人竟然能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太不可思议了！我这么久没见他，还以为你罚他给他派了远程任务呢。老大八卦一下吧，他老婆是谁，他俩怎么认识的，还有他嫁到哪儿去了，我们作为娘家人得抽空去拜访才对啊！”
　　“……”寨主脸色发黑，吼“你都说他是嫁出去了，那他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还管他做甚。”
　　这不痛不痒的吼根本灭不了我的八卦熊熊火，再接再厉“话不能这么说啊！小乙毕竟是我们山寨出品，只是他质量不算上乘，未免被人退货给咱黑风寨抹黑，我们应该上门拉近拉近关系~”
　　“……”
　　“说嘛，我好好奇啊，究竟是怎样的神仙美女竟然能收了小乙这条滑溜溜的泥鳅精！”
　　寨主盯着我，眉头打结，抿紧嘴巴，鼻孔放大，这什么表情，跟倭瓜似的。
　　憋了老长一口气后，寨主才缓道“哎，你迟早也会知道，他娶了韩青青。”
　　“哐”一声响，名单册子掉地上。突的脑袋一头乱麻“他怎么可以娶韩青青，怎么可能！那是贺兰迟风的老婆啊！”
　　“小乙解了韩青青身上的春宵一刻。”
　　“……”我怔住，怎么会这样……“你开玩笑是吧……”然而，看着寨主那一脸严肃的样，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办，我竟然真的害了韩青青，害了贺兰迟风，他一定恨死我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找乞丐……嗞，头疼”
　　突然的我脑袋里似进了钻子，扭拧扎锤使劲折腾着脑壳里的软肉，晕，痛得我直捂住头使劲晃，恍然间一道白光劈来，而后是一批脏乱恶臭的乞丐恶鬼，青面獠牙，尖嘴利爪，一群妖怪！他们蠕动着滚滚而来，下一刻他们就要剥我的衣裳刮我的皮拆我的骨……
　　之后发生的一切我完全无感，只能听到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时远时近的绕着“月下，冷静，冷静
　　……”
　　我躺在床上，哭着醒来。折回寨主头发乱了脸被抓花了衣服扯破了，撑着身子准备起床，寨主立马上前按住我的肩膀“刚吃完药，先休息，别瞎想，戒思戒虑。”
　　戒思戒虑，哈？其实只是戒掉贺兰迟风罢了，莫名的我好想笑，然后就真的破涕而笑了“噗！寨主啊，我是不是发疯了啊？我是不是快变成疯子了啊？”
　　“月下……”寨主的声音沉而重，欲言又止，眼眶里急出满满血丝。我知道，我又猜对，真的真的变成疯子了啊，同我娘亲一样，变成一个六亲不认最后自杀的疯子……
　　忽然有种解脱的轻松感，也许这样算是给贺兰迟风他们还债吧，他们有情人没能终成眷属，怪我。
　　“寨主，这病会影响孩子么……现在打胎还来得及吗？”我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话，真的舍不得啊。
　　“月下”寨主双目亮比天星，稳言道“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
　　听完这句话，我再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歇斯底里“可是有你在，我还是发疯了！你救不了我娘，根本救不了我更救不了孩子！”吼尽了肺里的所有空起几近晕厥，我想自己真的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无礼取闹，寨主何其无辜！
　　寨主也有些激动，却似怎么也开不了口，只紧紧扣住我的肩膀，双手竟有些发抖，那白皙的手上也有几道红印子，这是我刚刚挠的……被寨主一脸忧伤刺痛了，冷静下来，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病了，怕自己跟娘亲一样，怕孩子将来也同我们一样，我给不了孩子一个健康身体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寨主，帮我拿他，求你了好么？”
　　哀伤就这么蔓延，吞没我所以思绪，丧失全部理智，一根筋只想着早死早超生，只想拿掉孩子然后，留自己自生自灭，不断的哭着求着害怕着……
　　最后寨主给我点了睡穴，昏迷中我彻夜难眠。
　　次日醒来后，我后悔不已，疯了，我真的疯了……寨主似一夜没睡，白面冒着胡茬，一脸疲惫，那股沧桑劲儿生生把人磨老了几岁。
　　他就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我，双眼放空飘远，似乎透过我在看着别人，又想起我的娘亲了么？那双时常邪眯的眉眼，此时平静如波，淡淡的忧愁持久挥散不去，如一副山石青竹画，宁静悠远，让人心疼“寨主，对不起。”
　　良久，寨主终于开口“你不是生病，是中毒，娘胎里带出来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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