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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世界
林木茂密如海，一阵风吹过，海水起伏如波向前，枝叶震颤出美妙的沙沙，好似奏了一曲令人灵魂安宁的交响乐。
这片森林曾经是帝国的一大景点，如今已成为灵魂安息之地。
上任国王裘里斯的墓地正在森林深处。这位国王在位三十年，无功也无过，比之前几任国王，他在位时间更久，性情更内敛，生活朴素，深居简出。
裘里斯喜欢到林海中散步，称树木能让心灵安静。生命将终之际，他要求由君王陵改葬于此处。从此国家公园关闭，不再对游人开放，成了一处墓园。
裘里斯在位时，与零和是至交。后来零和因为思想太过激进而被控制，关入与森林公园相倒映的地下迷宫。
两位好友，一个睡在地上，一个活在地下，一个在阴间安息，一个在尘世受炼狱般的苦，友情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延续下来。
如果真能用双手制造活生生的人，零和恐怕会第一时间把这位好友造出来。
淳非光翻墙进入这片林海。这次本来只是探路，摸索地下迷宫的可能方位，谁知却撞上零序抱着一个身形熟悉的少女走入森林。他立刻更改主意，跟了上去。
因为有零序在前领路，这趟行程变得简单。
淳非光很快见到那位血族的天才科学家。他没有现身，小心地隐藏起来，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林姿又被放上实验台。
零序把这些天的异常告知这位叔父，有些焦躁地表示是不是记忆删除时出错，以致造成某些不可修复的损伤。
零和读着类脑部分正在快速生成的数据，目光一层层地亮起来。他来回转了好几圈，拖得银质锁链“哗啦啦”作响，激动道：“我是正确的，融合了，人与机器开始融合了。”
零序有种不祥的预感，“融合？”
把一行行正在自动生成的类脑数据调出来，零和抑制着兴奋不已的心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脑内意识正在运作，形成记忆。”
零和又道：“她是智能人，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为什么还会有记忆形成？”
“她在做梦。”
零和摇了摇手指，“不，她在创造世界。”
零序虽然不信，但没有立刻反驳，他在等这位天才与疯子并称的叔父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不其然，零和从累累灰尘中捞出一本书，翻开，“这是我之前的试验过程和结果，佐证在一定条件下人与机器可融为一体。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改造人，但人无论如何改造，有一个地方却不能换掉。”他指了指脑袋，“就是大脑。这就涉及到人与机器的区别，在于是否能主动思考。”
“我思故我在，当一个机器人懂得自我思考时，那么它与真正的人便相差无两。”零和把书“砰”地一合上，胸膛起伏着，仿佛内心起了巨大的波澜，“零序，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零序皱了皱眉，只觉这人怕是发了疯。
零和并未理会他的沉默，兴奋异常，拖着“呼啦啦”的锁链又道：“举个例子，我给你四个词语——试炼、背叛、通缉、世界，你进行联想，想一个连续性的小故事。”
对方期待地看着他，零序只得道：“
参加三年一度的帝国孤岛试炼，被空投到岛屿上的学员背叛，因失手杀死学员而被联邦政府通缉，逃出岛屿，决心创造新世界。”
“答得很好。”零和扫一眼屏幕上仍在不断生成的数据，又道，“仍是这四个词语，你从另一个角度进行联想，再创作一个小故事。”
“孤岛试炼失败，为求生存背叛联邦政府，遇到同样被通缉的帝国流放者，对眼下的秩序愤愤不平，联手毁灭世界。”
“很好，答得非常好。”零和拨开垂散的发，仅余的一只眼睛炯炯有神，“这就是人独有的思考能力，他会去想为什么，会找一个可前后承接的理由。”
零序听得似是而非，不耐烦，“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他更关心她为何迟迟不醒。
“不要急，你这性子跟你爹真的一点都不一样。”零和转过身，细细打量试验台上的少女，变得很小心翼翼，仿佛在观看一件绝世艺术品，“人与机器有共通之处，但也有着本质的区别，机器无法自主思考，这是人机一体理论的瓶颈。我想破脑袋都不曾解决，直到你把她送过来。”
零和点向她的眉心之处，“机器只缺少一个自我运转的意识，世人称之为‘智慧’。给她一个人类的意识填补类脑部分，如果意识在这具身体中生根，继而融合于身体，那么就证明了机器便是人，人也正是机器。”
零序渐渐地明白过来，“你是说里面寄居的意识正在与身体融合？”
零和点了点头。
零序付以轻蔑的一笑，“融合之后能怎样？”
“她会完全拥有这副身体，或许说这副身体全然活了过来。”
“那又如何？”
“零序，人的局限是什么？”
“□□脆弱，生命有限制。”
“如果这局限被克服了呢？”
一向从容自若的帝国空军指挥官终于冷静不下去，“成为神。”
零和语气变得尊敬，“是造物主。”
零序愣了许久，拔出佩剑，“那就不得不杀了她。”
“你杀不了她。”零和神秘兮兮地笑，“防御系统已经启动，她是一件兵器了。”
零序不肯相信，挥剑斩下。然而利剑尚未挨到她的身子，便被一股强电流震开。零序手腕骤麻，差点把剑跌了。
他又要砍第二剑。
“嘘——”零和在唇中间竖起食指，“别吵醒她。”
零序的动作停下。
“吵醒造物主的代价，你我承受不起。”独眼中闪出敬畏的光，零和又道，“天子一怒，流血漂橹；诸神一怒，天地崩坏。”
零序把整件事情想了一遍，终于找到事情的关键，恼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
“不不，我只是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修复了一些数据，输入了几个指令。”零和得意地笑出声，“是你格式掉她的记忆，给了她一次重新启动的机会。”
零序怒火三丈，“你为什么骗我？”
“做个试验，证明人机可融合为一，证明以人的智慧能造出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
这位叔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零序恨不得一剑砍了他，“你在瞎说些什么？！”
零和又“嘘”了一声，“别吵醒她。”
零序冷冷地笑：“她总有一天会醒的。”
“起初，神创造天地万物，用了六日。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安息了。”零和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正在创造新的天地与未来，别吵醒她。等造物的工完毕之时，她就会安息。”
零序抓到一丝希望，“你是说，她会死？”
零和叹道：“创造天地万物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人的意识承受不了那么大的重压，她只要不醒，不改进自己的意识承受力，一定会走向自我毁灭。”
“如果有人唤醒了她呢？”
零和转向显示屏上络绎出现的一行行类脑数据，沙沙地笑，“此时她意识中形成的画面便是彼时的一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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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一丢丢的烧脑，就是两个世界都是真实的。一个是现在的，一个是未来的。以后会再详细提到，那时就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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