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随笔

作者:尘嚣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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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产


      几日之后的一个晌午,天气燥热得很,宛璍正准备更衣午睡,只听小宫女巧鹊禀报说是青琅前来拜见。
      宛璍忙修饰妆容,换了身衣裳来到正殿相迎。
      青琅依旧是一身素简,因着外头炎热,内殿因着供奉充足的冰块而颇为清凉,青琅脸上起了细细一层汗珠。
      宛璍上前拉着青琅的手:“这大热天的,姐姐怎还跑出来受热?”
      青琅道:“待在殿中总归是乏闷,想着过来和你说说话,不想方才听巧鹊说你正准备午睡,可是我私心打搅你了!”
      宛璍笑着:“哪儿的话,姐姐许久不来找我,如今该是我高兴才是!”说到此处,她才注意到青琅一脸的汗,暮云会意,便对身侧吩咐:“巧燕,巧鹊,你俩去取些温水毛巾和消暑的吃食来!”宛璍则携着青琅的手引致上座,“难得你能来看我,我正想和你说些话呢!”
      青琅含笑道:“我这儿却也有满肚子话想说与你听!”
      这时,巧燕已端了一小盆温水来,服侍着青琅擦净脸上的汗水,复而便端着盆子悄声退下,随后巧鹊领着几个小宫女端了各色解暑吃食,如冰碗、水果冰糕、绿豆汤、冰镇蜜瓜块,一一放下后也退下了。
      这时宛璍才说:“姐姐有什么事便说与我听罢!”
      青琅莞尔一笑,瞧瞧四周除却宛璍身侧的暮云和自个儿的贴身侍女汐云便并无他人,便安心说道:“昨日皇上来庄庆宫找我说话,其间谈起了熠冕的婚事!”
      宛璍听罢有些惊喜:“真的吗?皇上怎么说的?”
      青琅慢慢嚼了一块蜜瓜,道:“皇上说,熠冕如今也有十五岁了,想想皇上他当年登基时也正是十五,所以想着熠冕也该是娶亲的岁数了!”
      宛璍细细琢磨,道:“这样说来,说不定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了呢!”
      青琅附和道:“是呢,皇上难得来庄庆宫,如今一来便是与我谈起熠冕的事,相信皇上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宛璍回道:“皇上还说了什么?”
      青琅摇摇头:“除此之外,也不过是闲聊了几句家常便离开了。”
      宛璍掩帕笑道:“既是熠冕的婚事,姐姐你却先跑来告诉我,真抬举我这个姐妹了!”
      青琅反而无心说笑,有些忧虑道:“别的不说,可你也清楚,熠冕的生母并不是我,而是嘉容,所以哪怕他养在我的名下,我也总不能安心插手他的婚事。况且如今皇上心中定是有了皇子妃人选,也容不得我来插手了。”
      宛璍放下手中的冰碗,拉住青琅的手:“姐姐怎可这样想。熠冕虽确非姐姐亲生,可他是你亲手抚养长大的,这份养育之恩可不比亲母少!而且即便皇上有他的安排,可如今皇上还是先来告诉了姐姐这件事,说明皇上也是把你作为熠冕母亲的!”
      青琅点点头:“左右我也只有熠冕这一个,只希望他能好好地,这样也算是能给嘉容一个交代了!”

      果不其然,才过了九月,众人从行宫回来之时,皇帝便下旨:“二皇子朱熠冕,性敦厚,识大体,善理事,深得朕心,册其为‘肃郡王’。”
      如今皇帝膝下共育有九子,除却早逝的大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熠冕是第一个在世时便封爵的皇子,而且如今熠冕又是名义上的皇长子,因此原本默默无闻的青琅母子,一时也炙手可热起来。连原本很是不屑庄庆宫无人问津的穆婕妤也常常以叙旧为名义前去拜访青琅。
      然而肃郡王的喜事没延续多久,永宁宫却传来突变。统辖后宫二十余年的皇后竟是突然病倒了。
      闻得此消息,元惠公主更是携着驸马和儿子一同进宫探望。宛璍作为贵妃,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前往永宁宫探视——便是怀胎六个月的如曦也是硬撑着身子前来探望中宫。
      太医周全安细细为皇后把脉完毕,才对皇帝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心力交瘁,积累下的久病了。”
      不等皇帝开口,元惠急切道:“何时才能痊愈?”
      周全安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当年诞下五皇子后,并未好好调理身子,底子本就虚弱,加之每日操劳后宫诸事,更是损耗心力,所谓旧疾缠身,日积月累,终究是…”
      皇帝闻言,面色明显一沉,道:“可有扭转的法子?”
      周全安犹豫好一会儿,如曦挺着肚子在一旁催促道:“事关中宫安危,岂能容你这般拖延,你只管说明实情罢!”
      皇帝摆摆手:“淑妃,你如今怀有身孕,这番来回走动也是累了,你回去歇息吧!”复而又对宛璍道,“皇后累了,爱妃你带着底下人跪安吧!”如曦闻言,颇为不悦得瞥了眼宛璍。
      元惠闻言,忙行跪礼:“父皇,母后圣体抱恙,儿臣要留下来照顾她!”
      皇帝打量了元惠片刻,终究是微微点头以示默许。
      如此,皇帝显然是想单独找周全安问明皇后的病情,宛璍和如曦自然清楚这个缘由,便各自携着众妃嫔们行礼跪安。
      殿内,一时只剩下皇帝、元惠和周全安三人。皇帝余光瞥了瞥内室昏睡不醒的皇后,抬手示意道:“说吧,皇后的病,究竟如何了?”

      一行人在宛璍的带头下走到了殿外。如曦抹了抹鬓角,慵懒道:“本宫乏了,就不陪几位妹妹了!”也荤忘了与宛璍行礼,便径自坐上步辇扬长而去。
      郭昭仪见状,“哟”一声,故意靠拢如曦离去的方向,微微提起嗓门冷笑道:“有人怀了身孕,倒是愈发会摆架子了呢!”
      有个好事的婕妤附和道:“人家是淑妃,有了身孕,当然金贵!”
      郭昭仪闻言,不屑道:“你们难道忘了,方才皇上可是亲口下令让贵妃带着咱们跪安的!到底这位才是正经协理后宫的贵妃,她却一点礼数都没有,就这般管自个儿走了,可不是太无礼了!”
      宛璍懒得理会这番刻薄之话,走到转角处便与众妃嫔各自散了。

      随后的日子,也照常过着,众人心中虽然都清楚皇后的病况,可谁也不敢乱说话。因着中宫抱恙,而后皇帝也下旨,后宫一应事务皆由宛璍、青琅和余昭媛料理。
      闻得此懿旨之后,郭昭仪却是坐立不安。这日见宛琼进来请安,便道:“皇上的那道懿旨,想必妹妹也是知道了吧?”
      宛琼颔首:“皇后凤体违和,宫中事务的确是该交给高位妃嫔分担。”
      郭昭仪冷冽道:“贵妃和修仪侍奉多年,由她们协理六宫事务倒也罢了,那个余氏算什么?小门小户女子,当年入宫时也不过是个美人,也配挑这个担子?”
      宛琼心想着,贵妃当年不也是从美人做起,况且皇帝看重的正是余昭媛的沉稳,这与家世又有何干系。可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着不同的话:“娘娘如今盛宠不衰,而且七公主也尚且年幼,若是再揽下这等事情,您可不是分身乏术了吗?”
      郭昭仪却道:“你懂什么?历来妃嫔协理后宫可是个不小的权柄,如今本宫尚有恩宠,且本宫的父亲和哥哥在前朝立下不少功劳。却瞧着一个小门女子抢了本宫的权柄,你说,本宫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宛琼只得努力劝慰着:“娘娘您就消消气吧,既是皇上的决议,谁都没法改变的。娘娘还是巩固自己的恩宠才是关键!”宛琼见郭昭仪顾自生闷气,适时道,“翊坤宫那位已经七个月了呢…”
      郭昭仪缓过神来,继而却是冷哼一声:“说来那位也没讨到好,若非怀着身孕,这协理后宫哪儿还能轮得到余昭媛和沈修仪?”
      宛琼道:“别的倒也罢了,嫔妾听说,她这胎保着可不容易,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动了胎气,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郭昭仪琢磨着宛琼话中之意,半晌才笑着说道:“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丫头往翊坤宫拿这事儿排揎,那才有趣了!”
      二人说笑片刻,宛琼便起身告辞。
      来到殿外,只见秀儿正端着盘子站在一侧,见宛琼走出来,便如其他侍婢一般屈膝行礼:“贵嫔娘娘金安。”
      宛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溪露道:“来时听穆婕妤说,御花园的木芙蓉开得可艳了,本宫想去瞧瞧。”
      到了御花园,宛琼悠然望着粉艳的几丛木芙蓉,走到僻静角落时,只见秀儿悄悄走近,冲自己道一声:“娘娘召唤奴婢,可是有何吩咐?”
      宛琼笑着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一环翡翠镯子,套进秀儿腕上,道:“本宫有几句话,想让你去翊坤宫那边传一传。”

      待皇后醒转,已是半月之后了。妃嫔们不敢轻易前去打搅,只由宛璍、青琅和燕娆三人为首,一同轮流侍疾。
      这日宛璍与青琅回到朝阳宫,已是日暮时分。甫一坐下,青琅便忍不住叹声道:“皇后这病,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瞧她这阵子虽说是醒了,可也不愿吃东西,眼看这身子是一日日瘦下去,咱们可还得细心些照顾着才是!”
      宛璍则道:“如今皇后娘娘病着,如曦又有着身孕,这宫中之事有劳姐姐和余昭媛了!”
      青琅温和一笑:“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姐妹一场,这点事儿还不能担待的嘛?”然微微蹙眉,“我冷眼瞧着,如曦与你似乎生分了不少?”
      宛璍道:“咱们一同入宫,这份情谊来之不易,我却也不知如曦如何看我。”
      青琅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一声“是啊”,之后又与宛璍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往后的日子,皇帝除却早晚上朝,便是尽数陪在永宁宫,哪里有心思顾及各宫妃嫔。如此之下,日子过得更是寡淡。
      然而这样平淡寂寥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如曦再次小产却又掀起不小波澜。
      当翊坤宫那边的侍女过来禀报时,宛璍正亲自给皇后喂着药。听那宫女慌慌张张的禀报完毕,宛璍的手经不住一抖。
      皇后犹在病中,脸色也是蜡黄,听着这事儿,不禁微微咳嗽了几声,继而叹道:“淑妃这胎来之不易,却没想竟是又没了…”
      宛璍替皇后抚顺胸口,对身后的余昭媛道:“本宫得去一趟翊坤宫,皇后娘娘这儿有有劳妹妹照顾着了!”余昭媛屈膝道:“嫔妾省得了,贵妃姐姐放心。”
      宛璍随之起身冲皇后行礼:“娘娘保重凤体,臣妾先行告退了。”
      皇后虚弱得抬抬手:“去吧,好好劝着淑妃,叫她别太伤心了。”
      宛璍点点头,便由着暮云替她披上狐绒大氅,悄声退出了内室。

      一路上,宛璍都是倚在步辇上,心绪十分复杂。到了翊坤宫门口,就见到倚春立在殿前,神色十分紧张慌乱。见了宛璍进来,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上前拉着宛璍:“娘娘可算是来了!”
      宛璍皱眉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淑妃怎会小产?”
      倚春垂下头,道:“嫔妾也实在不知,本想着给淑妃姐姐请安的,可没想到才到了门口,就听见淑妃姐姐她直喊着肚子疼!”
      宛璍便不再理会倚春,径自走进东配殿。只见几个平日里伺候如曦的宫女正端着热水进进出出,不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内室传出。她们见了宛璍,才肯停下脚步上前行礼。
      宛璍叫住了其中一人,领着她到了外边无人之处,道:“绿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小产的?淑妃现在怎么样了?”
      绿芙神色显然是有着消不去的哀伤和慌乱,跪地道:“孩子已被拿了出来,是个皇子…娘娘她过度劳累,昏睡过去了。”
      宛璍点了点头,喃喃道:“可惜了…”复而又问道,“淑妃一向安胎谨慎,此番怎么会小产呢?”
      绿芙皱了皱眉头,半晌才敢回:“是…是因为娘娘听到了一些不干净的话,一时情绪激动,才会惊动了胎气!”
      宛璍道:“什么话?怎么就让淑妃听到了?那个说胡话的,你们可给拿下了?”
      绿芙面色愁苦,哽咽道:“奴婢那时正好在小厨房给娘娘煎药,那会儿是红檀陪着娘娘的,这些也是红檀告诉奴婢的,至于是什么样的话刺激了娘娘,奴婢也不敢细问。”
      宛璍摆摆手:“好,本宫知道了,你好好照顾你家娘娘去吧。”绿芙应了一声,便磕头告退了。
      紫缨在一旁道:“该是什么话,会令淑妃这般动气,以至于动了胎气?”
      宛璍摇摇头,转而又和身后的巧燕道,“你把这儿的情况禀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
      宛璍这才去了内室探望如曦。巧的是,如曦也正好醒转,对于骤然小产,她却是出奇地平静,正和红檀说着话,见了宛璍进来,随即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只留红檀一人陪侍。
      这一举动令宛璍有些疑惑,而对于如曦这样得平静,宛璍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坐到榻前,对如曦道:“姐姐好生休养着,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便是。”
      如曦端详着床前摆放着一个绣有观音送子的香囊,语气淡淡道:“妹妹奉命协理后宫,此等好事,我还没来得及向妹妹道一声恭喜。”
      宛璍回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我只不过是替娘娘她分担些琐事罢了。”
      如曦冷笑道:“妹妹倒是侍奉皇后勤谨。只是妹妹既要忙于协理六宫,又得照顾皇后,实在是辛苦,竟不知道如今内宫已是谣言四起。”
      宛璍这才有些惊异,道:“姐姐此话怎讲,妹妹却是不懂了?”
      如曦道:“你也不必紧张,无非是些风言风语,也怪我自个儿没用,经不住刺激,保不住这个儿子!”
      宛璍忙安慰道:“姐姐保重身子要紧,来日方长。”
      如曦突然笑了笑:“是啊,来日方长,我的日子还有多少我自己都不清楚,可妹妹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说罢,用帕子遮了嘴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想歇会儿,还请妹妹自便。”
      宛璍心中有些恍惚,只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姐姐好生休养,改日妹妹再来看你。”
      出了翊坤宫,日头打在脸上,只觉得终于有了几丝暖意。宛璍慢慢走着,紫缨则在一旁问道:“娘娘放心,淑妃说的那些谣言,奴婢定能替您打听清楚。”
      宛璍摆手道:“正如淑妃所言,她们所说的不过是些风言风语,咱们去费心打听,左不过是庸人自扰!我只怕如今皇后病重,淑妃与我嫌隙却是渐深,总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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