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随笔

作者:尘嚣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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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在内务府的准备下,显元二十年二月,武朝也迎来了第五次选秀。因着年前太后驾崩,皇帝又偶感风寒而不得出席,这次选秀便由宛璍代替出面。
      看着秀女们一个个走进殿内,宛璍也想起了十几年前自己第一次进宫的场景。望着底下一张张年轻妍丽的脸颊,她也实难肯定究竟谁能入选为妃嫔,与自己分享君恩。
      选秀进行了大半,已有四十位秀女觐见,然而这届秀女中,姿容上佳者少之甚少,最终却也只留了三位而已。
      皇后轻声对宛璍和如曦说道:“只剩下五名秀女,皆是本届大选中出身最高的,内务府特意留在了最后。”
      如曦似是不经意得淡然道:“内务府可真会做事,把好的留在了后头,不过臣妾见了这么多佳人,可真是看花眼了!”
      这样说着,五名秀女由内监传唤,一一进殿觐见。
      “礼部郎中卫林之女卫月蟾,年十六!”
      随着内监一声传唤,一容貌端丽的女子缓步上前,行了大礼:“臣女卫月蟾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恭祝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宛璍暗暗观察着卫月蟾的姿容,只见其容貌在诸位秀女中算是中上,可贵在一番端重沉稳的气质,而且不同于其他秀女的丽质浓妆,卫月蟾俨然是素面朝天,乌黑的发髻上也只是簪了一把素雅极了的白银扁方而已。
      皇后自然也是留意着卫月蟾的,便开口:“素闻卫林家风甚严,如今之见,卫氏举止端重,颇有大家之风!”
      宛璍瞥了瞥卫月蟾,道:“女以悦己者容。别的秀女都是卯足了劲得梳妆打扮,卫氏却是这般素面朝天,倒也是新奇!”
      皇后笑着对如曦道:“素面朝天,反而更能凸显卫氏的天生丽质了!”
      宛璍掩帕笑道:“看来皇后娘娘是挺属意卫氏呢!”
      皇后不以为意,平淡道:“卫氏是礼部郎中之女,这样的出身,若不入宫,便是可惜了。”转首吩咐首领太监小尹子,“记下卫氏的牌子!”
      小尹子少使着,随即朗声念叨道:“礼部郎中卫林之女卫月蟾,留牌,赐香囊!”
      卫月蟾将满心狂喜掩住,躬身行礼:“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看着卫月蟾退去的身影,宛璍若有所思,便是对卫月蟾入选的心照不宣。
      之后剩余的四人也一一进殿觐见,依照着家世与容貌,也终于从中择取了最后一名入选者,便是正四品顺天府丞江淮之女江晨月了。
      到了三月,皇帝拟定册封懿旨,正式册封了五名新人,顺天府丞江淮之女江晨月为婕妤,居含章宫;二等侍卫楼东源之女楼毓颜为婕妤,居庄庆宫;护军参领萧怀恩之女萧静舒为婕妤,居承乾宫;礼部郎中卫林之女卫月蟾与京县知县沈长生之女沈文珪为美人,分别赐居翊坤宫和未央宫。同日,又晋封了贵嫔郭承光为昭仪,贵嫔冯绿颖为冯修媛,婕妤陆清雨为陆贵嫔,美人宋拂香为婕妤。
      皇后一早在永宁宫细看这份册封懿旨,眼神之凌厉,仿佛能将手中的懿旨烧穿。她看到一处时,狠狠拍了拍桌案:“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止萧氏女子入宫!”
      冬梅在一侧好奇道:“娘娘,之前萧氏送进宫的两名秀女不是都落选了吗?”
      皇后恨声道:“你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入选的本是有户部侍郎之女安氏的,只是那安氏尚未等到册封,竟是病死了。皇上只觉入选者过少,才亲自指封了萧氏入宫!只是…”说到此处,皇后握紧全手,抬首道,“这萧静舒的父亲萧怀恩与荣裕皇贵妃正是叔侄,萧静舒便是荣裕皇贵妃嫡亲的堂妹了!”
      冬梅恍然大悟:“难怪皇上还赐了空落已久的承乾宫给萧婕妤,原是念着荣裕皇贵妃的旧情啊!”
      皇后喃喃道:“萧婕妤的恩宠只怕是不薄的了…”
      冬梅提醒道:“娘娘可别忘了,您还有章婕妤她们呀,章婕妤怀有身孕,宋婕妤和温美人也颇有宠爱,有她们在,这萧婕妤未必能够一路风光的!”
      皇后以手支颐,沉声道:“温美人便也罢了,既非盛宠,却也不算失宠。倒是宋婕妤却是不容小觑的,区区一介宫婢出身,如今却也与怀有身孕的章婕妤平起平坐了。”
      冬梅不屑道:“宋婕妤出自娘娘宫中,皇上恩待她也多是看在娘娘的面子!”
      皇后却摇头:“从来皇上宠幸谁,本宫都是没资格干涉的。左右宋婕妤的臣服,对本宫而言也是好事,有她们时常来往永宁宫,皇上也会多多记着本宫和旻儿!”

      翊坤宫中,如曦和倚春相对坐于暖塌前。
      倚春率先说道:“想不到这卫氏还颇有些能耐的,如今皇上天天都是召她侍寝。竟是越过几位新封的婕妤了!”
      如曦抬眸冷笑道:“可惜再怎么样,也只是个美人,若是能够早日晋封婕妤,咱们翊坤宫也好沾沾荣光!”
      倚春有些不服气,不屑道:“姐姐您淑妃之尊,又何须倚靠一个小小的美人!”
      如曦拨弄着手上华贵的红宝手钏,就着阳光欣赏着晶莹红润的色泽,漫不经心道:“你也知道,自我那可怜的孩儿去了之后,皇上总是对本宫忽冷忽热,不如从前了。如今到底也只能靠着新人,这样皇上也总能惦记着咱们翊坤宫呢!”
      倚春摸了摸脸颊,不经意间显露出眼角的细纹,不甘心道:“左右二公主乖巧伶俐,娘娘总能有个倚靠的,不像嫔妾,如今都三十二了,膝下还是空空,皇上更是惦记不到我了!”
      倚春平素最是要强之人,如曦也甚少见其显露气馁之态,如今又听其提及年纪,也是颇有感触:“姐姐你三十二了,本宫也二十八了,可那又如何呢?咱们虽然不年轻了,可好歹熬到了不低的位分,皇上总不会忘了咱们多年侍奉的情分的!”眼光一冷,转而望向远处,幽幽道,“况且没有孩子又如何?咱不能要一个吗?”
      倚春不假思索道:“娘娘的意思是,卫氏若诞下一儿半女,便抱到膝下亲自抚养?”
      如曦颔首道:“历来后宫皆是如此,身为高位妃嫔,不能生育子嗣,便可抱养低位妃嫔的孩子。”
      倚春道:“可一旦卫美人诞下子嗣,她怎肯轻易将亲子送人?”
      如曦笑道:“小小一个美人,你当皇上会多在意她?待到卫氏诞下子嗣,只要不是贵嫔,就不能亲自抚养子嗣,而那时,皇上总该会把眼光落到后宫没有子嗣的妃嫔上。如今后宫膝下无子的妃嫔中,论出身,冯修媛与符贵嫔皆是奴婢出身的;论资历,孟贵嫔也是比不过你的,你的胜算总该是最大的!”
      倚春听罢,便颇有些安心,脸上也慢慢浮现了笃定的笑意。
      正当二人说笑着,红檀急急忙忙走进来,来到如曦身侧,俯身对其耳语着。
      如曦听罢,显然是十分震惊:“什么!你说的可是属实!”
      倚春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曦不耐道:“卫美人被叩在了御花园,说是冲撞了章婕妤的胎!”
      倚春听罢,有些莫名的慌乱:“伤害龙胎可是大罪,卫美人又是咱们翊坤宫的人…”
      还未说完,如曦便打断道,“眼下一切尚未搞清楚,咱们还是去一探究竟吧!”

      二人随着侍从的护送,急匆匆来到御花园。大老远便听见皇后的呵责声和女人唯唯诺诺的啜泣声。
      如曦从容上前,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地上的卫月蟾。只见其跪伏在地,发髻略有些凌乱,一支点翠金钗散落在一侧。卫月蟾满脸的惊慌失措,正不断地向皇后请罪。
      皇后却呵斥道:“你身为新人,更应该恪守本分,学习宫规。章婕妤位分在你之上,你见了她,自然是得行礼,可你不知礼数,出言顶撞不说,反倒居然敢动手,简直是大逆不道!”
      立于皇后身侧的是穆婕妤和温美人,只见穆婕妤哀泣道:“娘娘您是没见到方才卫美人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臣妾只是提醒了她几句宫规,她便出言讥讽臣妾。温美人看不过去,便也劝了几句,哪知道卫美人她!”像是不忍再说下去,哽咽着掩面哭了起来。
      如曦这才上前,向皇后行礼道:“臣妾不知发生何事,竟让娘娘如此动怒!”又看了看卫月蟾,“卫美人不懂事,臣妾身为翊坤宫主位,也有教导不善之责,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瞥了瞥如曦,平淡道:“你来得正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宫还想听听妹妹的意思呢。”
      如曦谦卑道:“娘娘言重了,只是臣妾实在不知卫美人做了什么?”
      皇后气哼哼道:“方才章婕妤、穆婕妤和温美人在御花园散心,卫美人见到三人,不仅没有行礼,反而无视穆婕妤和温美人的劝诫,甚至还欲掌掴温美人。只是章婕妤看不过去,上前拦住卫氏,却不想冲撞之间摔倒在地!”
      卫美人听到此处,更是捣蒜般磕着头:“娘娘明鉴,臣妾真不是故意的,娘娘恕罪!”
      如曦冷冷瞥了眼卫月蟾,又与倚春对视一眼,心知不宜让其拖累翊坤宫,便索性对卫月蟾道:“你虽初入宫闱,可总该是明白这些基本礼数!如今章婕妤若是有个闪失,便是赔上你的脑袋也不够的!”说着对皇后道,“娘娘,卫氏既然犯下如此大错,不得不罚。只是事关龙胎,此事最好还请娘娘禀报皇上,由皇上来定夺!”
      皇后沉思片刻,便道:“妹妹所言不无道理。”继而朗声道,“卫氏以下犯上,冲撞龙胎,暂押入慎行司,以待圣上裁决!”
      话音刚落,便见卫月蟾已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皇后望着几个侍卫将卫月蟾拖下去的身影,叹了口气道:“卫氏望之端庄自持,却不想也是这般不知礼数的!只可惜章婕妤和她腹中的骨肉能否躲过这劫!”
      如曦忙劝慰道:“卫氏不懂事,如今合该受点教训。只是章婕妤妹妹身怀龙胎,自是有神佛保佑!娘娘莫太担心了!”
      皇后不为所动,只点了点头,便率先离去。

      如曦回到翊坤宫,刚一坐定,便狠狠掼落茶案上的一组青花瓷茶具,望着地上的碎片,恨声道:“本想着能够借她的恩宠重振翊坤宫的势力,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贱婢!”
      倚春显然非常失望,却也按捺着这份心思,对如曦道:“卫氏固然愚蠢,可这样的人,离了咱们翊坤宫,也不可谓是件好事!”
      如曦沉吟片刻,道:“只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个新人!”
      晚膳前,红檀便带了两个十足的坏消息。一则便是章婕妤终究是小产了,二则便是皇帝得知章婕妤小产是因卫月蟾而起,暴怒和失望之下,念及卫月蟾父亲的颜面,只是降卫月蟾为采女,发配去了永巷专门关押罪妾的静思所。
      卫月蟾固然下场凄凉,可这样扫兴的事,自然是无人想惦记着的。到了二十年五月,皇帝下旨,将长女元惠公主朱沁嬛下嫁与已升迁为正五品光禄寺少卿的秦恩敏。大婚当日,各宫妃嫔备下十足厚重的贺礼,而元惠公主更是含泪惜别自己的母后。
      望着元惠公主和皇后相对泣然的情景,青琅更是感慨道:“这几年来皇后总为元惠公主的婚事操心,如今真到了出嫁,真正是舍不得的!”
      身畔的宛璍淡然道:“元惠公主与秦少卿两情相悦,自是一桩美事,皇后也终是能够放下多年的心事了。”复而看着身侧的熠昆,宛璍抿嘴一笑。武朝男子早婚,再过两年,便是熠昆也是要娶妻了吧,想到此处,宛璍心中也是踌躇满志,对今后存了很大的希冀。
      新婚夫妇固然是亲密恩爱,元惠公主与驸马秦恩敏婚后不到一年,秦府便传来消息,说是公主已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彼时时值八月,皇城依旧带着暑气,可皇帝获此消息,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忘却盛夏的烦闷。
      皇后更是高兴,连冬梅都打趣道:“娘娘您春秋鼎盛,如今却是要做个年轻外祖了!”
      皇后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枝点翠凤凰缀玛瑙珍珠步摇,看着上头粉红浑圆的一颗东珠,笑道:“眼瞧着嬛儿初逢喜事,本宫这么多年来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一半了!”
      冬梅蹙着铜镜中皇后保养姣好的满月面容,微笑道:“是呀,如今公主能美满,娘娘您也大可放心了。”
      待到元惠生下自己第一个儿子时,已是二十一年的正月了。彼时皇帝正在紫元殿的书房内批阅奏折,听得汪寿的禀报,撇下奏折连连惊喜道:“元惠的身子可好?孩子怎么样?”
      汪寿点点头:“秦府派来的人说了,公主殿下母子平安,请皇上放心。”
      皇帝摩挲着手掌,喜悦道:“这是朕第一个外孙呢!”踟躇片刻,取过纸笔写下几个字,递给汪寿,“皇外孙乃朕之嫡女所出,自是天资聪颖,敏慧贵重,传旨下去,皇外孙赐名永慧。元惠公主诞育皇孙,朕与皇后理应摆驾前往秦府探视一番。”
      汪寿恭恭敬敬行了大礼,便退出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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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其实皇后是想把卫氏安排到自己宫的,但皇帝早已获悉卫氏母亲入宫等一连串举动,也知道皇后的目的,因此故意把卫氏安排到了淑妃的翊坤宫,皇后眼瞧着自己未能拉拢卫氏,又见卫氏颇有恩宠,又怕将来卫氏生下的孩子被淑妃抱养了去,干脆便借着章婕妤流产一事除去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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