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锦

　　慕容府花宴这一日，若曦和家中两位嫡姐一道过来了。

　　那日若曦也见过慕容清，而慕容府这种级别的雅集是不会专门寄帖子给庶女的。

　　就算崔家三房的四个庶女心中有怨，也无法不请自来。

　　马车驶入巷子口，透过被暖风拂起的薄纱浅碧帘，若曦可以清楚的看见眼前熟悉的一切。整条巷子只有慕容府一家，她还记得那株碗粗的古槐树，这个时候正开满了黄白色的槐树花，一串串的缀满枝头，不经意间就能闻到浅浅的幽香。

　　这里还是最初的样子，她好像从未真正离开过。

　　不一会，待马车彻底停下，“慕容府”三个大篆便映入眼底，字迹古朴雄厚，苍劲有力。

　　慕容府门第高贵，累世豪富，单是门口的石麒麟也比寻常人家门口的狮子高出了一半。

　　将军府的马车很显眼，待若曦跟着两位姐姐一下马车，便有人上前相迎，“三位姑娘，且随奴婢入府吧，咱们家大小姐正等着几位呢。”

　　若曦对慕容府的地形算是轻车熟路，但她依旧跟在崔若素和崔若兰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为最低。

　　慕容府占地颇广，这几年圣眷优渥，又扩建了一些。待到了后院，还可见一座人工挖掘的荷花塘，上面架了一座拱桥横跨，再往北是正房七间，前檐抱厦五间，处处琼楼玉宇，满目繁华。

　　若曦有点期待，不知道能不能遇见慕容衡？除了三哥之外，这个人便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了。

　　但她并不想再嫁他一次。若曦希望慕容衡这一世安然无虞，他若安好，又怎会娶一个不受宠的幺女呢！

　　若曦小脸阴郁。

　　崔若素以为小丫头不太习惯，她笑道：“七妹，一会你三哥和你飞燕表姐也会过来，你别看慕容家势大，咱们将军府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彪悍。”

　　若曦：“.......嗯。”她还真没听说过崔家的姑娘有这个名声。

　　沿着荷花池两岸，皆是层层叠叠的花盆。

　　洛阳红，双生花，墨池金辉，魏紫，冠世墨玉，香玉牡丹，青龙卧墨池，报岁兰，大岩桐......无论是否能在这个时节盛开的花种，慕容府都有法子弄出正当怒放的鲜花出来。在苍柏古槐的映衬之下，这些娇花就显得弱不经风了。

　　若曦没有多大的兴趣。

　　“那边不是将军府的人么？她们怎么也来了？”
　　“我听说还是慕容大小姐亲自派人送的帖子呢。”
　　“都及笄了，还无人登门提亲，她们能不急着出来多走动么！”

　　流言蜚语，越说越离谱。

　　若曦抬头看了一眼面色潮/红的崔若素和崔若兰，按理说她的两位嫡姐都是佼佼之貌，她也不明白为何至今还没有定下亲事。

　　见两位姐姐从一开始的自信风发，到了此刻的无所适从，若曦大概明白了崔家现如今的处境。

　　来参加花宴的女子都是来自燕京权贵之家，她们对崔家的姑娘指指点点，那说明这些人背后的家族也是想孤立崔家的，又或者说崔家已经没有往日的震慑力了。

　　若曦小眉头微蹙，这时，突然扬着嗓门道：“大姐，二姐，若曦不想留在这里。慕容府的花还没咱们府上的扶桑花好看呢！”

　　小丫头嗓音清脆，加之若曦本身的音色极纯，让人听后有种‘童言无忌’的错觉。是人都不忍心责怪她。

　　‘扶桑花’三个字一出，众贵女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对崔家姑娘的诋毁。

　　要知道，崔家祖上是跟着开国皇帝打过江山的，崔家每一代子嗣都有战死沙场的英烈。‘扶桑花’是大魏开国君主钦赐给将军府的花种，还亲手种在了将军府祠堂后面的半山腰上。扶桑花朝开暮落，落已复开，自三月至十月不绝，是将军府的一大盛景，代表着崔氏的荣耀和尊严！

　　试问，就算这天底下所有的名贵花种集聚在一块，又怎能抵得过太/祖/皇帝亲手所植的御赐之花？！

　　崔若素莞尔，那透着英姿的眼神朝着众贵女轻笑了一下，像是在示威。转而又摸了摸若曦的头心，“你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挺古灵精怪的。”

　　崔若兰也闷声道：“切......七妹说的没错，这些花怎能比得过咱们将军府的扶桑！若非为了慕容大小姐的面子，我才不会出席这种雅集！”

　　慕容清闻讯而来，忙不迭致歉。

　　这时，在高阁上品茗的几人突然来了兴致，纷纷往水榭边望了过来。

　　慕容衡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他记得几天前见过这丫头，她是崔湛的胞妹。

　　看着娇小，倒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宇文成化摇着折扇，颇有意味的笑道：“哈哈！有意思，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将了全燕京贵女一军！”言罢，他侧头看着一直神色寡淡的崔湛，“那是你妹子吧？”

　　崔湛眸子微挑，一抹溺宠自眼底一闪而过，“的确是吾妹，她年纪尚小，说话无分无寸，让诸位见笑了。”

　　此时，众贵女赏花的地方又走来一华服美裳的女子，随着这人的出现，众贵女之间又热闹了起来，像是有意攀附讨好。

　　宇文成化笑道：“崔湛，飞燕近日都住在将军府，你二人今日怎的没有一起过来？”

　　崔湛只是浅笑，“为何非要一起？”

　　宇文成化一愣，“这.......”赵飞燕和崔湛看着像一对，但还没有明确的定下婚事。

　　*

　　崔若素看到赵飞燕只身前来有些诧异，“飞燕，崔湛呢？你二人不是同乘一车的么？”

　　提及此，赵飞燕面露赧然之色，但又不好意思丢了颜面，只能道：“我身子不适，就让表哥先出发了。”

　　若曦听了这话，她鬼使神差的往高阁的地方望了一眼，慕容府内是什么布置，她一清二楚，这一望不要紧，第一眼就看见了她三哥，而三哥也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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