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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风
在幕府倒台之前,江户的治安是由町奉行维持,然而在幕末时期町奉行已经成了迫害政敌的工具,所以在江户和平开城后,町奉行就成了新政府第一批下手改建的目标之一。
然而那个川路利良好像有自己的打算,在离开日本前他依然沿用了江户时代的制度,只是将以前的与力、同心全部换成了经过层层挑选后的各藩士族,而且所有的警察都不再有骑马的权利,当然进女性澡堂则是更不用想了。
藩阀之间势力角逐的重点还是在军队,可是东京都的警察部队却让这个游戏变得有趣起来,出动陆军是会惊扰市民的,然而警察却总是成群出动,因此大多数市民并没有察觉到街市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异常。
我瞟了一眼跟我并肩走在阳光下的那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凶手,他得意得看着他的那些同僚在大街小巷里寻找那个不知道藏哪儿的人斩,好像以前他在京都也干过跟他们一样的事,只是现在立场变得不一样了。
我想起了岛田魁,还有那个被我补刀的鹫峰组组员,虽然他们的血并没有沾在我的身上,可我还是觉得我的手很脏。之前跟这个满身血腥的家伙在一起我没觉得,重新回到和平的生活让这种不适感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那身象征着圣洁的护士服我觉得我快穿不下去了。
“如果有痛苦的回忆,吃点东西就会好了。”他不怀好意得笑着,可是我却觉得他是在安慰我,现在的他是那位很会照顾人的大哥。
“有那么明显吗?”我果然还是个普通人,稍微良心不安就会显露出来,我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强,怕血这个毛病可能会害我当不了医生,甚至连护士我都快做不了了。
“来,把这个吃掉吧。”他不顾我意见,硬塞了颗糖到我的嘴里,它并不是和果子,而是从西洋进口的砂糖制成,因为是从货郎手中买的它的味道过于甜腻,可是却让我觉得安心了不少,这是爸爸教我的调整心态的秘诀。
“谢谢。”我不敢看他,低着头说,这可能是我吃得最好吃的一颗糖了。
可是他并没有回答我,当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眼中的痛苦让我心疼,我觉得他好像是在靠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又怎么了?”我拉着他的手问,他的掌心居然是冰凉的,我想将我的温暖传递给他,虽然现在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我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
“真是有失体统。”我听到有个路人骂我,在江户时代女子不仅不能与男子并肩而行,即使是夫妇也不能牵手,我下意识得想要收回手,他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好温暖啊。”他冲我笑得很温柔“你是活着的。”
我觉得他那个梦真的很可怕,我不想让他继续沉浸在里面。
“我脖子上没留什么印吧。”昨天早上他差点掐死我,要是有指印差不多快显现出来了,他愣了一下,居然在大街上就想检查我的脖子,然后我听到有个女人轻咳了一声,我的脸立刻红了。
“老师。”我们快到学校了,若叶女士在医院时是我们的护士长,在其他地方则是我们的老师。
“幸子小姐,这就是那个斋藤君么?”她上下打量着藤田五郎,他这个时候的面具已经完美无缺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莫名心慌,她是从哪里知道我跟斋藤这个姓氏有关联的?
“他是你的恋人吗?”她问我,恋人这个词让我脚软,那是我同学的男友才有的称谓。
“是婚约者。”他出声纠正“内子前几天承蒙您的关照了。”
虽然婚约者好像更正式,不过我更想让他当我的恋人,这个词很梦幻,是那些跟他一样在京都仗剑而生的维新志士们用刀锋划开黑暗获得的称谓。
还好我生在新时代,如果我还活在幕府统治时期,我可能已经嫁给了某个男人,过上了相夫教子的普通人生了吧,可是在这里我却可以拥有梦想,虽然那个梦想要执行起来并不容易。
“谁答应要嫁给你了。”我想任性一把,故作生气得说“一直都是你在自说自话。”
虽然他被拒绝了,可是他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在我耳边低语起来。
‘那你等会怎么解释你脖子上的红印?’
我立刻不敢动了,然后他又阴恻恻得笑了起来,活像只大野狼。
“年轻可真是好啊。”若叶护士长笑了起来“加油吧,警察先生。”
“多谢您了。”他居然用敬语说,他明明比若叶护士长还大两岁的。
“你是傻瓜吗,为什么要用敬语。”等若叶护士长走远了,我才冲他抱怨,我觉得他肯定是被冲昏了头脑。
“那个时候害怕吗?”他又用那种温柔的江户口音轻声细语得问“就是那些警察冲进医院里去的时候。”
“有点。”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因为太害怕,我才叫了他的姓氏,相比起萨摩藩江户更繁华,有很多萨摩藩士想要在东京留下,在藩阀控制的警察系统里早已有他们内定的位置。
“对不起,那个时候没跟你说实话。”他拉着我往学校走,他的脚步有点大,我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什么没说实话?”我觉得费解,他骗了我吗?
“你只要说原谅我就可以了。”
“你又没做错事,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我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不……我做错了很多事。”
他口气中的恨意让我心惊,他是不是又要成为沉迷于仇恨的人了?
“斋藤君,跟我做个约定怎么样?”我的同学们好像很喜欢跟恋人做约定,我也想试一次。
“想约什么?”他在沉默了片刻后轻松地笑着说,就像在等我跟普通女孩儿一样说傻话。
“如果有天我死了,不要为我复仇,你……”
“换一个。”他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他的手捏得我很疼,我只是想让他幸福地活下去而已。
我想起了他用江户卷舌音也掩饰不了疲惫的话,他的那个梦一下子就梦到了七十岁,他当时说话的口气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斋藤君,你要一直做个年轻人。”我觉得这个约定很好玩,他明明已经三十岁了“要一直保持开朗,不要总是那么阴郁。”
“那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他似乎觉得这个约定很好玩,语气中带着笑意“你只要幸福地活着就可以了,不论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我觉得如果不跟他在一起我很难觉得幸福,所以我没有直接答应他。
“约定这种事可真是傻啊。”我没了玩耍的心情,觉得现在自己真的很幼稚。
“哼,你才知道。”他不屑得冷哼,此时我们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在我抬头抱怨的瞬间,他忽然低头吻了我,虽然他只是碰了我的嘴唇一下,不过我觉得路过的老师学生都被惊呆了,他不是守礼的东洋人吗,怎么刚才的做派根本就像是那些筑地的西洋人。
“进去吧,好好上课。”
他诡笑着,宛如无事发生一样转身离开,将我一个人丢在了案发现场。
他的军靴踩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响亮的脆响,而他穿着西式警察制服的背影居然和一个穿着和服穿靴子的男人重叠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我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他的声音开朗又豪气,像是个经常在海上漂泊的水手。
可惜他卷起了一片风云,却不负责任得撒手不管了,真是个自由又随性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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