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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有百行
裴瑢望着她小女儿般的姿态,眉眼愈发柔和,蕴着淡淡的笑意,道:“你伤尚未养好,再等几日罢。”
见裴瑢答应了她的要求,穆子清凤眸微挑,褐眸波光潋滟,欣欣然地抬起碗,干脆利落地一口饮尽。
喝完药,苦味绕在舌尖,穆子清咂了咂嘴,想找点东西解解口中的涩味,裴瑢适时地将一碟山楂递到穆子清面前。
穆子清微愣,表情闪过一丝古怪,手上却毫不迟疑地接过山楂含到嘴里。
酸甜的滋味很快的盖过舌尖上的苦味,女将军像是回忆起什么,思绪有些飘飞,无暇再想其他。
穆子清细嚼慢咽地将山楂吃完,季源开口搭话道:“再等几日,白吾也该到洛阳了。”
穆子清蹙眉:“白吾怎么来了?”
“你那日受了重伤,我就给白吾修书一封,白吾知晓你受伤一事后,便马不停蹄地从北疆赶往洛阳。我算了算日子,三天后他该到了。”
穆子清了然。白吾医术高超,当年多亏白吾,她才能死里逃生,也无怪季源在自己出了事后,第一时间通知白吾。
可白吾来历并非那么简单……
军中大大小小将士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家世背景她了若指掌,唯有这个在她雁门关一役后突然冒出来的白吾,她没有丝毫底细。即便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存了十二分戒心。
穆子清曾派穆一暗查过白吾的身世,对方背景干净得没有任何问题。但对穆子清这样一个警惕的人来说,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穆子清凤眸微眯,当日班师回朝,她执意将白吾留在北疆,就是忌惮这人。如今,白吾将来洛阳,也不知是好是坏。穆子清揉了揉眉心,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罢,那区区白吾在洛阳也翻不了什么天。
裴瑢和穆恒安在侧,穆子清不便与季源过多讨论白吾,话音一转,谈起了其他的事。
季源作为穆子清的心腹,自然知道穆子清对白吾有所忌惮,但是那日穆子清身受重伤,白吾的谶语言犹在耳,他思来想去只有白吾可以医治,无可奈何地走了一步险棋——让白吾来洛阳。
他哪里料到裴瑢医术过人,不出三日,穆子清便醒了,然而那时白吾已经启程,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季源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白吾来洛阳,若是无事倒也安好;要是有事,怕是真的有好戏看了。
穆子清年岁虽尚小,心性却并不小,她纵横北疆,靠得不仅是武力,更是谋略!
军中有识之士曾喟叹曰:“纵览古今,各家专一长,孙武有三十六计、鬼谷子有捭阖之道,然小穆将军集“韬略”“诡道”之大成,鬼才也!”
即使白吾来了洛阳又如何,季源眼底划过一道暗芒,以穆子清的手段,到底谁设局,可不是白吾一人能说得算。
穆子清不耐讲白吾,转而问道:“最近洛阳城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穆子清这大半个月来躺在床上养伤,对城中发生的事并不知晓。
季源似是想到什么,兴致盎然道:“还真有个事。”
“哦?”
“昨日宫里传出消息,二王爷要和颍川荀氏结亲。”
穆子清寻思了一下:“颍川荀氏……不就是二王爷的母族吗,他们这是要亲上加亲?”
季源摇了摇头,道:“二王爷娶的这个姑子是颍川荀氏旁系——曲阜荀氏的嫡女,算不上亲上加亲。”
旁系不比直系,旁系血脉冗杂,并非正统。魏晋两国的世族重视血统,嫡是嫡,庶是庶,直系是直系,旁系是旁系,同样是一个族群,直系的嫡庶子就是比旁系的嫡庶子要尊贵。
旁系依赖于直系,旁系世族在当地可以说得上是名门,但放在洛阳,不过是个三流世族,而这还是沾了直系的光。
穆子清沉吟道:“虽然是旁系,但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荀来。那个荀氏女叫什么?”
“荀氏阿萱。”
穆子清点了点头,没有太放在心上。事实上,她连这个姑子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季源和穆恒安随后又扯了点别的,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一个时辰后,二人告退,屋里便只剩下裴瑢。
穆子清意犹未尽,裴瑢淡淡地觑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想听?”
穆子清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裴瑢。这几日她身子好了许多,难得有了说话的兴致,奈何裴瑢寡言,每每来她屋里,才说上一两句,就拿着竹简兀自翻阅去了。女将军使出浑身伎俩,也不过换来男人的一声低沉的“嗯”。眼下,裴瑢难得开了尊口,穆子清怎能不期待。
裴瑢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瞳孔深处掠过笑意,慢条斯理地讲起最近发生的奇闻佚事。
“前日中领军许允大婚,许允之妻乃卫尉阮共的女儿,许允听闻此女奇丑,因此新婚之夜不肯入洞房。后来经人劝说勉强走入房内,却又掉头就跑。许阮氏知道许允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便一把揪住许允的衣襟不放……”
裴瑢嗓音温和清润,听在耳里,犹如林籁泉韵,穆子清听得入迷:“然后?”
“许允生气道:‘妇人有四德,你有几个?’
许阮氏答:‘品德、言语、容仪、女红,只差容仪一个。’她又反问:‘士人有百行,夫君有几个?’
许允说:‘一个不少。’
许阮氏说:‘百行德为首,好德不好色,怎么能说一个也不少?’
许允一滞,讷讷不言,愧色难当。”
穆子清听到这里,心尖微动,跟着问:“士有百行,君有几?”
裴瑢道:“缺一尔。”
“嗯?”穆子清竖起耳朵。
裴瑢高深莫测一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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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好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