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仙娇宠记

作者:楚梦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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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六章:

      夜色像是浓墨一般黑透了正片天空,外头的梆子声已是敲了三声。
      姜云生把春晓推到了床榻里面便给她掩上了被子兀自走掉,春晓望着床里面的墙壁默默发呆,身子倒是舒服了,可是白天睡得久了,竟没有丝毫的困意。
      春晓翻了个身。
      吓,他怎么还在?
      “睡不着?”
      姜云生语气冷得很,春晓也懒得再去理他,“你能帮我把娘亲找来吗?我想听娘亲讲故事。”转念一想,春晓又道:“你是不是古神?……你能给我讲故事吗?我想听上古神话!”
      姜云生不语,单身靠在床头养着面看着窗子发呆,月色如幻似纱的照进屋子,春晓虽不见他的面色,但能看个他面部轮廓个大概,线条分明,是个俊美的模样,“我不是古神,古神已经沉睡,上古没什么故事好讲的……”
      不晓得为什么,春晓瞅着他竟然生出来一丝愁色,想前些年爹爹外出从商,春晓也是时而会看见娘亲如他这般靠在床头,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她晓得娘亲是在思念爹爹,但这姜云生是为什么这幅模样就不得而知了。
      春晓讨了个没趣,兀自翻过身去准备睡了。
      身后无奈之声说道:“罢了,我且说与你这丫头听。想听什么?”
      春晓来了兴头,二话不说便往他身边蹭,为了听故事直接枕在了他的大腿上,“什么都行。”

      讲故事是门学问,要有故事的开头、高潮、起承转合皆要把握好了。
      想着娘亲疼春晓,从小便与春晓说那铁杵成针的故事,劝诫春晓做事要持之以恒,万不可半途而废,还有那孔融让梨一事,还有王羲之练字……..
      诚然春晓是个爱听那故事的,但是久而久之,春晓发现娘亲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大抵不超过李白、孔融和王羲之三个人。
      今日逮到了姜云生,春晓便想着要与他讨些新鲜的来。
      春晓为了听故事枕在了他的大腿上,察觉到姜云生的身上一滞,冷冰冰说道:“你娘亲未曾与你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吗?”
      春晓诚然道:“没有。”
      “罢了,同你这个黄毛丫头计较些什么?”
      春晓嘴角往下撇去,等自己长大了也弄些凡间少有天上不知的东西与他道,万不能叫他欺负了去。
      “你想听些什么?”他问她。
      春晓欢言道:“都行,就是想听你们怎么打架的。”
      又察觉到他一僵,在夜色之中便听他启口缓缓说道:“那便从大战开始讲起吧……蚩尤本是炎帝族人,后来烈山氏归顺有熊氏。蚩尤不服,起兵攻打黄帝,黄帝派了应龙在冀州与蚩尤作战,又请来天女坐镇四方,应龙事先准备了水来打击蚩尤,蚩尤则请来了风神和雨神来助战。大风和暴雨将应龙打败.……”
      没想到这姜云生平时看着挺厉害,讲故事还不错,头是头尾是尾,恍惚之中春晓好像真的看见有龙扇着翅膀飞起,天空中呼啸雷雨,壮观得很。
      活的时间长果然见识就广,姜云生有着万万年的仙寿,随便张口一说就能说出故事来,春晓想来自己是一辈子都听不完的,也不晓得他能给自己讲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没一会儿,春晓便逐渐起了倦意。

      转日的清晨,春晓被一阵浓香麦芽糖的香气和花生香气惹得食指大动,胃口里空落落的醒来,见得姜云生果然没有对自己食言,端着一盘子花生糖便走了进来,语气颇为冷淡说道:“我不愿失信于你这黄毛丫头”,说完便看他把花生糖放到了自己眼前。
      诚然这货是个脾气差的,但也能看出是个一诺必行之人,春晓心甚悦。
      “姜云生你果然是个有前途的仙!将来杏花府的城隍庙里一定你最大!”
      随即看他朝春晓冰冷得皱了眉头,抬手赏了春晓一记脑瓜崩,“没大没小,唤老祖宗。”
      唉,顶顶是个脾气差的神仙。
      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块糖放进嘴里,香脆可口,不仅有花生的味道还有芝麻的香气,像是刚做出来的,重点是有丝甜腻腻的香气,“那个黏黏的是什么?”
      姜云生不冷不热答道:“蜂蜜,山神给的。”
      有前途,不愧是姜家的人。
      春晓笑了笑,正要去拿第二块,结果却被他一把将盘子拿了开来,与自己道:“若你不想掉光所有的牙,便把这一整盘吃了也无不可。”
      春晓讪讪然地抽回了手。
      啧,最近因为自己吃糖吃的多些,不仅换牙比别人家的孩子晚了些,且掉的也光了些。满口牙都被虫子蛀了,因此春晓也跟着提前体会了一把耄耋之龄的苦痛。
      “你爹爹昨天有求于我,希望你早日成器,将来嫁给好夫婿。如今……你便从诗书读起,等稍年长些再教与礼乐。明日你姑且背十首诗词,若是背得下来就有糖吃。”
      春晓动作利落地梗了梗自己的脖颈,以此来表示对他的愤愤不满,“你们家仙也管带孩子吗?”
      姜云生这家仙做的也忒尽职了些,平日里头护姜家平安也就算了,怎的还如观音般有求必应?更何况自己也是这姜家的人,若说自己不喜读那诗书怎不见他应了?
      “哼!”姜云生怒而拂袖,着实让春晓把已经梗歪的脖子缩了回来,“如此小儿不思进取,当真朽木!”
      吓……自己在想什么他知道?
      姜云生把花生糖没收个干干净净,连个渣滓都没给春晓留下。
      姜云生是个脾气不好的仙她是知道的,但春晓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对这么一个老人家要给予如春风般的关切才是,尊老最基本的就是莫要拂了老人家的意。
      兀自劝慰了自己好一番,春晓终于找了本诗词校注大全,又在院子里头搬了个桌案和凳子,默默背起书来。

      天上的日头柔柔暖暖,是个适合睡觉的天气,只可惜今日不同往日,春晓要与那诗书打交道。
      姜爹和姜娘这二老路过自己女儿的小院之时看到春晓埋头刻苦这一幕,直让姜爹笑开了颜,摸着自己的胡子道:“囡囡当真是开窍了,将来一定可以觅得好夫婿!定是我求祖先保佑,祖先听到了,我这就去给祖先烧香!这就去!”
      春晓低头晃晃悠悠看那蝇头小楷无句读停顿的诗句,第一首字数偏多,看着头疼。“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这首诗讲的是贬谪,所谓贬谪就是指官吏被主上降职并调往远方就任。
      嗳?这和姜云生挺像嘛!
      想他一个这般厉害的神仙沦落到春晓们杏花府来做家仙,心头定是委屈得紧,这首诗一会儿定不能与他背了,要不然又要拿自己当靶子了。
      第二首诗短小,春晓很喜欢。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就在春晓第八百次去会见周公之时,只见一条绿油油的小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书案,盘成一团,在阳光的照耀下蛇鳞闪闪发光,仿佛有光晕一般笼罩,蛇脑袋搭在尾巴尖上,鲜红如血的蛇信子也吐个不停。
      然,主要的是,春晓看它很是眼熟。
      春晓记得爹爹曾和自己说过,见到了蛇千万不要躲,否则蛇就会追着咬你。
      不晓得眼前这条有没有毒性,春晓吓唧唧了半晌,却没见他攻击自己。
      只是这蛇当真是越看越眼熟……她想大抵全天下的蛇都长得跟蚂蚱似的菜油油的,一时恍惚,竟觉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一个声调略尖且高扬的男子之声出现在耳畔,“……明晚卯时石家婶子会溺死在小河边,赶快去告诉她吧……”
      春晓实打实地抖了个激灵,等到再一睁眼哪儿还有半分青蛇的影子?上上下下将书案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那本书春晓都抖了抖,却不见青蛇。
      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也不知道那青蛇跑到哪里去了,春晓围着小院子找蛇,这边翻翻,那边挖挖,结果一片蛇鳞都没有看见。
      然而就在这找蛇的过程里,这一下午的时间像是溪水淌在山间溜溜地滑过,悄咪咪地给溜走了……
      日头有西落之意,慌张如春晓拿起书来就临时抱起了那西天佛祖的大脚,盼望着我佛慈悲,要将自己度上一度才是。
      诚然,佛祖嫌弃春晓念书不认真,很是不想帮。十首诗到最后春晓只记得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这首诗写得尤其动人,正是如今的写实之照啊!
      想自己和那姜云生同姓为姜,姓姜的何苦为难姓姜的?
      她觉得那句诗叫做“相姜何太急”还差不离嘛。
      但见姜云生出现在了眼前,春晓那额头又被他毫不犹豫地弹了一记,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念书不专心,定要罚过。”
      春晓不知道怎么个罚法,看他拿起那案上的书,顿时间给了自己一种不祥的预感,“可都背完了?”
      春晓故作镇定,“七七八八。”
      “好,你且背于我来听听。”
      春晓的预感很准确……张口了半晌,他见她不出声,又皱眉提点她道:“就先被那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哎呀,这首诗不是那首贬谪诗嘛?他是故意的吧?
      春晓脑子里一阵阵的发懵,正想着要不要与他背或者不背,但见姜云生脸上黑了一层又一层,春晓一咬牙,脱口便道了第一句,巴山楚水凄凉地……
      大概背了有七八首诗左右,姜云生的眉头是越蹙越紧,春晓的声音最后也落得个蚊子声音。
      姜云生旋即冷哼一声,“果真是七七八八,只可惜是七八首不会背。”
      春晓想曾经爹爹偶尔被自己气得咳嗽了要帮他顺气,这招对爹爹管用得很,不晓得对姜云生如何?
      看他有怒极之意,本想站起来安慰一番,但自己这身量不够,遂拽了他的袖子剖心剖肺地与他动人道:“你别生气,我知道你被贬谪了心里有委屈,等到你真的成了杏花府的城隍老爷,我就带着爹爹和娘亲去拜你。”
      此番之言春晓说得尤其诚恳,她想是戳了他的心窝痛处,但见他甚是用力,握着书的时候手关节都在泛白,且连额头上的青筋都跳的欢快。
      春晓见大事不妙,便又诚恳道:“不如……我背首我会背的诗给你听?”
      姜云生没搭言,春晓就当他默认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姜何太急!”
      说顺嘴了。
      “啪”地一声响,姜云生终于摔了桌子。
      当天,春晓以被罚站和一个月不准吃花生糖的惩罚结束了自己第一天的背诗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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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巴山楚水凄凉地,responsibi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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