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仙娇宠记

　　第十四章：

　　民间五大仙，“胡黄白柳灰”，春晓倒不知道这做螃蟹的也能当家仙？
　　春晓蹲下身子戳了戳那少年滚圆滚圆的胳膊和肚皮，“莫不成你也想做我家家仙？”
　　“唔……唔！……”
　　春晓心中略有躁动，又忙问：“难不成，你也是妖？”
　　“唔……唔！！……”
　　春晓急了，“你倒是说话呀！”
　　“唔……唔！！！……”
　　“哦哦，对不住，我忘了你还绑着……”春晓把那少年松了绑，脸上的白布条也解了下来，终于看那螃蟹大喘着气息站了起来，就是可能因为傍晚自己多放了半瓶酒的缘故，螃蟹满面涨红，。
　　春晓知道自己的身量小，没想到面前之人竟然比起自己也要矮上几分，心中一时甚感欣慰，便低头朝他笑了笑。
　　“你这小娃！怎可以、怎可以……怎可以……”
　　又来了一个唤自己小娃的，春晓看这些神仙妖物一个两个的都和她差不多大，想象当中那种鹤发白须的老神仙一个也没见着，想来是天上没饭吃的缘故，怨不得这些神仙发育得比她还慢。
　　“唔。”春晓默默然了一会儿子，能叫自己女娃的，也定是个来头不小的。刚刚自己差点把他上锅蒸了，此刻对他委实带了几分歉意，便甚是有礼数朝他道：“这位仙者，春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仙者莫要介怀，嘿嘿，莫要介怀。”
　　“你这小娃！怎可以、怎可以……”
　　春晓想是自己的态度不好，这螃蟹的气性在自己诚意致歉之后居然丝毫不减。
　　“你这小娃怎敢用醉酒蒸蟹！” 那螃蟹话及至此堪称捶胸顿足，颇有涕泗横流之意，“海鲜海鲜，吃的就是一口鲜！用酒蒸蟹不仅会有苦味，还会引起痛风啊！”
　　春晓脸上的肉抽了几下，这螃蟹对如何把自己蒸得好吃又养生看起来颇有研究。
　　“老朽纵横六界，谁家海鲜没有吃过，看见你这般的胡闹的还是第一次。这蒸螃蟹万万不可流油……万万不可……”
　　春晓跟着翻了一个白眼，“来了一个姜云生，又来了一条蛇和一只蟹……”
　　“小娃莫要打岔！老朽在倾尽所有教你如何做蟹！”
　　春晓看螃蟹急了，连连站在一旁点头，只是那螃蟹的的确确是醉了，一边说一边身形便开始发晃，脚下不稳得春晓很想过去搀扶一把。
　　“油蟹吃之技巧在于锁油，上锅之前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拿冰块先将螃蟹冻傻……如此才可保证蒸蟹不流……呔！小娃刚刚说甚？姜云生在此？”
　　那螃蟹终于清醒了几分，春晓跟着点头，这蟹果然和那姜云生是一窝的，没准还和柳青竹也认识，自从她姜家进了家仙，每天都有新惊喜。
　　“我说寻了多日就是不见这厮，走走走，小娃速速带老朽前去见他！”春晓被螃蟹抓着，感觉他可能真的因为醉了的缘故，掌心热腾腾，走路也踉踉跄跄。
　　走至门前，螃蟹又忽地转了头，“小娃暂且停下，且与老朽说说姜云生在你家表现如何？”
　　春晓察觉这螃蟹越说越迷糊，这么一会儿子眼神都涣散了。
　　“他……很好……尽职尽责，我爹爹很喜欢他这个祖先……”
　　“他有没有拈花惹草？”螃蟹脚步踉跄。
　　“……什么花什么草？”
　　“他有没有寻花问柳？”螃蟹脚步踉跄。
　　“……什么寻什么问？”
　　“他有没有朝秦暮楚？”螃蟹脚步踉跄。
　　春晓的确听不懂螃蟹说的话，正欲再问，那螃蟹终于醉倒在地，显出了原形。
　　一只四尺来大的青蟹瘫在地上，周遭一片湿泽，蟹嘴止不住向外吐着泡泡，闻着还有一股酒气。
　　春晓蹲下身子摸了摸蟹壳，光滑带水，手感极佳，想着如今吃是吃不成了，便问道：“敢问这位仙者名讳，若他日家中以香火供奉，也好知道尊仙何位。”
　　螃蟹嘴向外不断夹杂着酒气倾泄着水泡泡，“……小、小青……”
　　春晓了然，抱拳作揖而道：“久仰久仰，在下乃青城山下白素贞。”
　　春晓翻了白眼蹬鞋上床，地上浸湿一片。

　　转日伊始，春晓被两个男子的对话声吵醒，一人的声音苍老，一人的声音熟悉。
　　那熟悉的声音道：“小红？！”
　　那苍老的声音道：“嘘——你怎又喊我真名，都说了除了在海里，要叫人家小青……”
　　春晓竖起耳朵来，小青？昨晚的蟹？
　　“不知怎的，昴日星官的位置许是上了新官，那日头晒得一天比一天毒辣，热得我都快搁浅了，海水整日里像煮沸了一般，小青真的快变成小红了……”
　　春晓下床略略将自己梳洗一番，穿戴整齐才走了出去，院内立有二人。一人是那姜云生，而另一人则是一鹤发白胡的矮胖老者，她确确是不识的。
　　自从姜云生来了姜家，春晓对于姜家时常会降下一个两个的仙或者妖已经见怪不怪，走过去与那老者屈了膝行了礼，淡定道：“敢问这位仙者是？……”
　　“唔呀呀，小娃记性不好，昨晚我们不还见过？还是你把我从水里抓上来的。”
　　春晓知道自己的脑子不灵光，但还没到糊涂的地步，笑了笑道：“您玩笑了，昨晚见到您时您是一小童。”
　　螃蟹摸了摸下巴垂下的白胡子，甚是得意，“哦！那是我伪身！”
　　“……那这副身子是？……”
　　螃蟹眯眼又是得意一笑，拍了拍自己滚圆滚圆的肚子，“这也是我的伪身！”
　　春晓挑眉，想自己从小被姜娘带着便告知要知礼守礼，想这仙家虽说是个螃蟹身子，但如果样貌差距过大，她还是会从心底冒出些障碍。
　　就譬如现在眼前之人若是一鹤发老者，自然要尊重些，可若他变成了昨晚那比自己还要矮上三分的小童，就会与他亲近些。
　　于是春晓甚是有礼数问道：“额……您的真身是？……”
　　螃蟹摇身一变，一紫衣女子出现在春晓面前，香肩媚骨，妖娆无限。
　　春晓愕然：“您是女身？！”
　　螃蟹摇头，第三次否认道：“啊不，这还是我伪身！”摸了摸下巴，那螃蟹又道：“至于真身嘛……活的太久我也忘了，我的真身是什么来着？”
　　姜云生站在一旁颇为无奈扶了扶额头，淡淡提醒道：“你的真身是一只螃蟹。”
　　“啊对对对，我的真身是一只螃蟹。”螃蟹见春晓满脸的错愕很是不满，嘬了牙花道：“哎呀，小娃纠结甚？就是观音还有万千法相教化众生，还不许我跟风跟风？再说凡人终日对着一副身子，想也无趣，倒不如像我这般，换着花样与你相处……”
　　螃蟹朝春晓招招手，“来来来，小娃想看什么身？看你是个女娃，给你变个男儿身可好？”
　　春晓还未答话，眨眼的功夫就见面前之人变成了一七尺男儿，只不过这七尺男儿是个裸身，只用了一块遮羞布挡住了下半身。
　　螃蟹脸上络腮胡子浓密遮眼，胸前一把护心毛也似杂草般干枯乌黑，两腿上繁茂的腿毛也是一根挨着一根，春晓未曾见过男子裸身，如今这样见了却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排斥之感。
　　螃蟹蹲下身子弓起自己的臂膀，抻过春晓便得意道：“小娃来看我这炽热又不失霸道的肱二头肌，看见了吗？这就是男人！男人的象征！”
　　春晓被他拽着整个人都有些怯怯的，被螃蟹带着摸上他的胳膊果然坚如硬石。螃蟹两胸结实紧绷，六块腹肌也勾出完好的线条，小腹下那块遮羞布微微凸起，似有他物藏匿其中。
　　春晓正欲好奇的继续往下看去，整个身子却被人大力拽入了怀中，因身量尚小，不过到姜云生腰间的身高，只觉他遮了两个臂膀将自己护了个严实，宽大的广袖左右齐掩，春晓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头顶上男子冷冷的声音呵道：“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变回去？”
　　螃蟹欲哭无泪，显然被姜云生这莫名的火气震惊到了，抹了一把鼻涕便道：“你吼我？你居然为了那么一个女娃娃吼我？想当初我那妞儿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如今这些年过去了，想你也是不认我这个老友了哇，这日子没法过了！”
　　姜云生放开春晓，脸上略有挂不住之意，微微施礼道：“没有的事。”
　　螃蟹终于抹了眼泪变回了鹤发老翁的模样，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你此番上来，可有找到她？……”
　　螃蟹撇嘴道：“唔，你都找了万万年都未曾找到，我怎么会找到？”
　　春晓抬头看那姜云生，眼底又溢出了昨夜那般寂寥和哀愁。
　　春晓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小院，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从姜云生的面相可以看出来他虽然凄凄惨惨戚戚，委实令自己同情得很，但此番春晓还不想给他当靶子使唤。作为天上的一尊仙，想来天上对有情之人大多都是对牛郎织女亦或者董永七仙女的态度，要么是银河相隔一年一会，要么是天上地下永不相见，春晓想这姜云生和他的老情人也是这么被天上生生拆散的，当真是怪可怜见的。

　　春晓离了姜家奔向石家而去，近来她甚为关心那小石头，没了娘亲，一个人守在家中等着爹爹回来，还不知以后这石头是否会继续留在杏花府。
　　春晓为此感伤得紧，这样一个好的玩伴，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也不可知。
　　石家大门紧闭，被里头反闩了起来，春晓站在外头敲了半晌的门都没人应。
　　尚在清晨时刻，街上行人只有零星几个，春晓找了块大石块放在石家墙角，踩着石块便攀了上去，好在石家的围墙不高，即便是她身量矮，多垫垫还是能够上去的。
　　那石家如昨日般沉静，独独少了小石头身影，想他未曾有贪睡的习惯，春晓尚在奇怪，却极为眼尖的看见石家院中的木桌上有一半封未封的枕头放在上头，樱桃核和干茶叶洒的满地都是，那是小石头最为珍惜之物。
　　翻墙而进，春晓把这石家上下尽数找了一遍，果然不见那小石头的影子。院内木桌上的樱桃核从桌子上倾洒下来，春晓摸了摸那尚未缝合的枕头，俯下身子把地上的樱桃核全都捡了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春晓从木桌旁一路捡到了石家后门，这樱桃核终于没了踪影。
　　春晓站起看了看用裙摆兜住樱桃核，再看看自己走过的这一路，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把樱桃核洒了一路。
　　心中有一个甚是可怕的念想一闪而过：石家大门紧闭，小石头不在家，而樱桃核却被扔的极有规律直通石家后门。杏花府近日常有丢失孩童的案子，这小石头莫不是也被人贩子掳走了？
　　春晓推开石家的后门，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隐匿在两侧竹林中间，尽头直通山林中的最深处。而地上，又出现了一颗两颗三颗的樱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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