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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叶南期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从高空坠落，失重感与眩晕感充斥着每一个细胞，然而永远没有摔到地上，每一根神经紧绷，恐惧着下一刻就会迎来的粉身碎骨。
直到手机叮的一声，他浑身一颤，从噩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大脑放空了会儿，发现自己还坐在书桌前抱着电脑，身体因为这个姿势僵硬酸痛，没有得到休息。
他捏了捏眉心，看了眼把他惊醒的手机短信，是私家侦探发来的“一切OK”。
想起睡着前在干什么，叶南期轻轻吸了口气，去稍微洗漱了下，把昨晚查出来的名单调出来，再次挨个输入搜索。
这项工程很繁琐，毕竟都是明星，就算大部分人已经被遗忘，当初乱七八糟的绯闻爆料仍然很多，要一个一个看过去，判断哪个是自己需要的，极为耗时。
名单上的明星，在经历上，和叶湄有或多或少的相似之处。
只是这些人没有像叶湄那样决绝地跳下高楼，引起一时的轰动。他们悄无声息的消失，甚至没几个人察觉。
时间慢慢流逝，叶南期的注意力全放在电脑上，连外面的天色从亮变暗都没察觉，眼睛里泛起了细微的红血丝，查到一半，夜色已浓。
叶南期动了动肩膀，酸痛难忍，坐了一整天，双腿也在发麻，他没太注意这点，将有价值的新闻都截图保存、收藏网址，做完这些，微微呼出口气。
正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房门忽地被人推开，嘎吱一声，吓得他浑身一抖，条件反射性合上电脑。
回头看到门边站着的人，叶南期恼火：“干什么！”
沈度一回家就看到桌上纹丝未动的早餐，忆及叶妈妈说的话，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翻出备用钥匙就开门冲了进来。
未料叶南期好端端地坐在屋里，他怔了怔，又听叶南期咬牙说：“好歹也是一个屋檐下，伯母没教过你进门前要敲门？”
沈度从善如流，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叶南期：“……”
沈度也没再进一步，靠在门边，歪头看了眼叶南期紧张得不行的电脑，扬了扬眉：“慌慌张张的，在干什么？”
叶南期冷静地道：“看小黄片。”
沈度没那么好打发，闻言不退反进，慢悠悠地走到叶南期面前，气定神闲：“一起看？”
“……”
叶南期心想，果然这人还记着他把点心吃了的仇。
两人对视片刻，沈度忽然笑了下，抬手在叶南期额上一弹，先退让了。
“你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
因为警惕而绷紧的后背略微一松，迟钝的饥饿感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叶南期不乐意在沈度面前示弱，梗着脖子刚吐出“不饿”俩字，被虐待了一天的胃就不给面子地“咕”了一声。
叶南期：“……”
沈度死死忍着笑：“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菜。”
叶南期面无表情地看他离开，把查到的东西再次加密保存好，去浴室洗了把脸，抬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从耳根到脸颊都在发红。
……丢人丢大发了。
沈度怎么一回家就往他屋里跑？
他怏怏地踱步下楼，沈度已经在麻利烧菜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急着想下厨，衣服也没换，穿着衬衣西裤，围着条围裙，衬衣袖子随意挽了起来，露出的小臂结实漂亮，背影修长挺拔，颇为赏心悦目。
叶南期贴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分析了一天的绯闻，忍不住犯嘀咕。
沈度会不会也包养过什么小情儿？
他都能下厨投喂情敌了，对待小情儿应该会更温柔点吧？
沈度回头看到他，冲他招了招手。叶南期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沈度夹起个洋葱圈凑到他嘴边：“刚好看到有洋葱——尝一下？”
叶南期简直见了鬼了：“……你搞什么？”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莫过于昔日的对头突然反过来关心自己吧？
“什么搞什么？”沈度装傻。
叶南期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是不是忘记咱俩的关系了？”
“没忘。”
叶南期舒了口气：“那拜托你正常一点，你这样有点吓人，我总担心你哪天会偷偷在我菜里下毒，跟我同归于尽。”
沈度把洋葱圈往他嘴里一塞，拍拍他的头：“咱俩是领了证的关系。出去，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伯母说你胃不好，让我监管你的三餐。”
叶南期目瞪口呆。
比起冷嘲热讽、和他针锋相对的沈度，明显是这个不正常的沈度更难搞。
沈度这是从哪儿摸到了新思路，准备用怀柔政策，等他松懈下来了再给致命一击？
叶南期稀里糊涂地抬着装着洋葱圈的瓷盘坐到餐桌前，发现越吃越饿，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于是更加坚定了沈度做这一切都是假象的想法，说不定是另类找茬。
就像他之前天天跑沈度房间里恶心人一样。
这样一想，连日来沈度奇怪的举动都有了解释，叶南期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踏实下来，他确实不习惯别人对自己好，无法心安理得，总得找个什么理由。
他甚至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反击，可惜他现在太累了，实在没精力逗沈度，吃完最后一个洋葱圈时，决定按兵不动，等沈度装不下去了，肯定原形毕露。
突然就变阴谋家的沈度还在勤勤恳恳烧菜。
沈度待人处事方面是很纯粹的，要么好，要么不好，要么就漠不关心，唯有对叶南期，总是很不清不楚的复杂。
之前他误会叶南期，对他冷嘲热讽，现在知道叶南期的经历，心里愧疚，又掺杂着点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怜惜。
大概是因为叶南期的前后反差太大。
印象里意气风发、虚荣客套的眼中钉突然成了倔强的小可怜，沈度嘴硬心软，叶妈妈也拜托他照顾一下叶南期，他分一点关心给他也没什么。
这番复杂的心理不足为外人道也，沈度很快做好了两菜一汤，奶油龙虾、滑蛋牛肉，加上一锅白菜粉丝汤，简简单单，色香味俱全，全赖沈爸爸从小培养，教导有方。
叶南期饿得胃里像在烧灼，在识破沈度的“诡计”后，也不嘟囔什么了，安静吃饭。
沈度原本站在一边，叶南期低头时，柔软乌发的头发遮了眼，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后颈，他无端觉得这景象有点灼眼，赶紧坐下。
两人间难得有片刻安宁，沈度却耐不住时不时打量一下叶南期，看他红红的唇上沾了点油，亮亮的，又想起那则广告，很想问问他巧克力的味道到底怎么样。
这个问题在沈度脑子里盘旋一天了。
问出来会被嘲笑的吧。
沈度也觉得自己真够无聊，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动了动嘴，话到嘴边，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他皱皱眉，离开餐桌，走回厨房。
叶南期吃到五分饱后进食速度就慢下来了，抬头瞅了眼厨房的方向，也没多在意。等他细嚼慢咽下最后一口饭，沈度终于沉着脸走了出来。
直觉和自己有关，叶南期稳稳坐着，擦了擦嘴唇：“怎么了？”
沈度注视他片刻，还是决定和他说清楚。
查了这么久，姜沅予结婚当晚给他下药的混蛋终于被查出来了。
这么难查，对方的背景肯定不简单，只是得知幕后指使人是谁时，他还是有点错愕。
“叶南期。”沈度缓缓开口，“其实沅予结婚的那晚，我被人下了药。”
“下药的是薛家的人。”
叶南期的表情一凝，随之一股恶寒从脚底攀上后背，手臂上蹿起了鸡皮疙瘩：“……薛家的人？”
“我没有和薛家的人交恶过。”沈度皱着眉，“那人拿钱办事，不清楚是薛家的谁，也不知道喝那杯酒的人是我。”
因为有过那么一段尴尬的经历，叶南期很少回想姜沅予结婚那晚发生的事，现在沈度一提，他隐隐约约想起，当时似乎有个酒侍总是围在他身边，给他递过酒。
那个酒侍长得有点像闻琛，他印象挺深，还跟闻琛调侃过，后来……沈度过来了，他没喝那杯酒，反倒是沈度没注意，抬起来喝了。
叶南期的眼皮止不住地跳，微微打了个寒噤，脸色发白：“有照片吗？”
沈度点开照片，递给叶南期看。只扫了一眼，他心里就炸了。
果然是那个酒侍！
这么说来，薛家的人一开始是想给他下药的，结果阴差阳错的，酒被沈度喝下去了。
所以……是他把沈度拖下水的？
叶南期脑中混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度这件事，告诉他了又要怎么解释。
最让他感到手足冰凉的是，薛家的人原来早就注意到他了。
昨晚薛向榆似乎说过一句“难怪那几个蠢货觉得你没威胁”。
叶南期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脱光了扔到茫茫雪地中，无遮无挡，冷得刻骨。他自以为掩饰得不错，谁想被人盯上下了手都不自知。
两人沉默许久，忽然异口同声：“对不起。”
叶南期：“……”
你对不起什么？
沈度：“……”
你在道什么歉？
心情异常复杂的两人都没有解释或追问的心思，叶南期摇了摇头，回到房间，把心中的疑惑发给薛向榆。
一时没有得到回复，他精神紧绷了一天，昏昏沉沉睡过去，睡到半夜，被手机提示音惊醒。
发来信息的却不是薛向榆。
而是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方行远。
【明天出来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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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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