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旅店305房

　　Chapter 04 305

　　秘密花园。
　　程舒曼想起几年前刮起了一阵秘密花园绘本的流行，她那时候跟风也买了一本回家，涂了没多久就因为忙绿的工作搁置了。她坐在吧台上，等着前台服务员安排房间，一边想着这个事情，想着那本绘本可能放在哪了。

　　“不靠马路的话，那边可能没有阳光的哦。”前台服务员说。

　　吴敏娜在另一边的酒吧台那儿和认识的人聊天，说是打情骂俏都不为过。

　　程舒曼翘着腿，晃动着脚腕，仰起头往顶上看，漂亮的琉璃灯在各种颜色的反衬下都变得十分迷离而美丽，真的对上了玫瑰花园这样的词语。

　　“能上去看看房间吗？”
　　前台服务员立马回答：“可以的。”

　　前台服务员立马叫了人过来领程舒曼上去看房间。

　　程舒曼跟在服务员的身后。
　　靠外面的墙，窗户虽小，但很多，多的里面的光线很充足，如果是冬天的话都要暖和死了。她看着窗户上的日光，停了下来，微微弯了膝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日光刺眼。

　　“小姐，到了。”服务员推开一扇门。

　　里面和外面是迥然不同的世界。如果有比喻的话，那么应该是——外面是红玫瑰，里面便是白玫瑰。

　　程舒曼站在门口，双手抓着门沿，身子往屋里倾。
　　都是白色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窗帘、床单、柜子、地板都是白色的，不是纯白的，而是那种灰白的。最吸睛的是墙壁上的油画，是一对男女的轮廓，似乎是拥抱，又似乎是仅仅是轮廓。

　　“小姐，还有个房间在走廊尽头。”

　　“就这里吧。”程舒曼看了眼门上的号码。

　　305号房。

　　程舒曼就暂住在这里了。拉着行李箱进了房间，人还没躺下来，吴敏娜跑了过来，看见房间，“啧”了一声。“你够幸运啊。”
　　程舒曼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的几件衣服。

　　吴敏娜一屁股坐到床上，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身子看着墙上的油画，说：“这个房间这么白，你受得了？”
　　“我喜欢这个窗帘。”
　　吴敏娜“嘁”了一声，“到晚上你就等着难受吧，外面的霓虹灯闪死你。”

　　结果，到了晚上，真的是闪瞎眼了。
　　程舒曼在床上翻来覆去，看了眼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外面的霓虹灯闪啊闪的要闪瞎人眼睛了。她起身出门，正好看见服务员经过，便叫住他。

　　“能换个窗帘吗？”

　　服务员回头，手里握着对话机。他低头，小声对对话机说：“检查下仓库还有没有货。”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朝屋里看了眼。

　　“不能换吗？”程舒曼穿着是黑色的V领T恤衫，没带睡衣，只能穿T恤了。V领口太大，旁人看见的范围自然也很广。服务员收回视线，低头进屋，从衣柜里的抽屉里翻出窗帘。

　　“这里有备用的。”
　　“怎么不早说？”程舒曼声音是轻的，别人听来像是责备。服务员拉开窗帘，“很抱歉，我现在帮你挂上。”
　　程舒曼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嗯”了一声。

　　服务员搬椅子站在窗户前，将深色窗帘上的环扣扣到上面的横杆上。程舒曼坐在床上，看着服务员的腰。他动一下，衣服的后摆也跟着动，露出后腰，肤色深邃，腰线似乎也不错，看起来很有力。程舒曼双手撑到身后，就这么一直看着。

　　服务员挂好窗帘后，回头准备问程舒曼行不行，却看到她一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他视线往下，看到自己后腰露出来的一截，下意识扯了扯衣服。

　　“弄好了？”程舒曼都没怎么动，只是抬眼睛。

　　外面的霓虹灯转啊转，转到一定时候，开始肆虐闪烁。程舒曼偏过脸，皱眉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深色窗帘拉上了，服务员从椅子上跳下来。

　　服务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歉。
　　程舒曼歪着脑袋看着他，忽然开口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服务员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几秒。
　　“小姐，我是这里的服务员，当然见过啊。”

　　程舒曼看着他。

　　服务员站起身，“小姐，如果还需要服务的话，床头柜有服务号码。”他转身离开。

　　程舒曼刚躺下来，手机开始震动。她拿起来看，是闹钟。

　　凌晨2点的闹钟，除了工作没别的了。这时候醒了也睡不着了，从箱子里摸出香烟，踌躇好久也没点上，戒烟很久了，连打火机都忘记有了。她咬住香烟，用舌尖舔舐。

　　有人忘记抽烟，也有人记得抽烟。

　　厉泓站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看了眼房门号码，转身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走到安全通道楼梯，随地而坐，伸直右腿，从裤兜里摸出香烟，点上，在昏暗的环境里，看着安全通道标识牌上的绿色灯，烟雾随着呼吸起来。他坐在那里，像个不知所措的男人一样，脑子里的记忆和感情混合在一起，互相冲撞，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杀到最后，是单纯的记忆还是感情都不分。

　　只有二十四小时的女人，像是放弃了一切，跟一个年轻的男生厮混。她握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手心，说：“我帮你还钱，你帮我找回感觉。”
　　男生看着女人，茫然无措，跟着她的情绪走，好像加速催化了自己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催化了自己身为男性应该有的东西。她柔软的嘴唇在他手心里，他感知到那片柔软时，吓到缩回了手，然后又在她的目光里说：“没、没洗手，脏。”

　　她听着，笑了起来。
　　有些女人笑起来都十分美丽，勾着小男生的心，一下子就抓在她手心里，无论放不放手，小男生的心都被女人勾到了。他看着她笑，看着她厚厚的嘴唇上的纹路，好像笑开后更好看，不笑的时候，那厚厚的嘴唇透着冷，不近人情的冷。

　　男生和女人在一起，最终的结果是催化男生身体里的荷尔蒙，让他原本不懂的情愫也因而懂了。女人天生就是来伤害男生的，尤其是程舒曼这样的女人。

　　此刻，厉泓坐在昏暗的楼梯道里，在烟草的味道中想三年前的那个二十四小时，想程舒曼的脸，想程舒曼厚厚的嘴唇，想程舒曼嘴唇上的唇纹，想程舒曼骨节分明却有力的手，想程舒曼那双情愫不明的眼睛……他吐出烟雾，低头撑着眼角，缓缓呼吸着，心跳已经不受控制了。

　　对讲机“滋滋滋”地响了起来，“经理，缺的货我们都补上去了，还有的没货，明天我去联系商家送货来。”

　　厉泓拿起对讲机，“嗯好，检查完了你们可以下班了，跟值班的人交接下。”

　　他起身，往楼下走，顺便将手里的烟头扔进墙角边的垃圾桶里。

　　脚步声——
　　哒。
　　哒。
　　哒。
　　……
　　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厉泓拿起前台的背包，往后肩上一甩，看了眼外面，徐彻还在外面等着，连连哈欠。他走出去，连招呼都不打，从半眯着眼睛的徐彻身前走过。等徐彻睁开眼时，人已经走出三米远了。他跑上去，一手掌用力打在厉泓的肩膀上。

　　“喂，你太没义气了吧！都不叫我！还有，花生米呢？啤酒了？我累死累活，结果什么都没有。”
　　厉泓抬了抬肩膀，抖开徐彻的手，从背包里拿出一包“酒鬼花生”，甩到他手里。

　　“酒，花生，齐了。”

　　“哇！缺德！厉泓！你这也太缺德了吧！你天生是做黑心老板的料子吧？”

　　徐彻走到他身边，拆开袋子，捏着里面的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咬一边说：“你还不知道吧？何老师在北京那边做的实验项目被卖了。”

　　厉泓停了下来，看着徐彻，等着他的下文。

　　徐彻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截图。“喏，北京那边朋友发的，说是刘畅把人卖了。”

　　厉泓“呵”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哎，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要我有什么反应。”
　　“起码激动一下？或者幸灾乐祸一下？”

　　厉泓假笑几声。“是要激动下，实验项目失败，学校也没有理由拉着我们不放手，我们可以离校了。”
　　徐彻愣了几秒，接着是真的激动了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现在是学校的廉价劳工啊！”

　　厉泓和徐彻住在一起，合租的房子，属于民居房，还有院子，自在的很。
　　徐彻一进房间就躺了，房间门都不关，地上的臭袜子放了好几天都没见他洗。厉泓拎着书包，换好拖鞋，走到徐彻房门口，不看他乱糟糟的房间，几乎是嫌弃般地关上他的房门。

　　厉泓洗完澡后，坐在电脑桌面前，翻着今天在报刊亭那儿买的杂志，杂志的社会板面有程舒曼编辑的新闻。手指扫过上面的印刷字体，一点一点地扫过，以前她给他的感觉都慢慢回来了，重新流淌进他温热的心脏里。

　　头发上的水滴在“京社记者程舒曼”几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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