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成凤

　　墨向阳那时也就六七岁，他还是会些武功，对付那几个娇气的皇子还是绰绰有余。皇子把墨向阳欺负他们的事告诉了各自的母妃，各位娘娘就添油加醋地去皇上那闹了一番。

　　这样便有了，少年墨向阳不畏惧龙颜，大殿怒责皇子。

　　当时墨向阳是这样说的，“今阳于大殿，见皇子不尊其兄，欺之。后又晓，宫中母妃不为表，煽风点火，状告阳欺皇子。太子何辜，皇上只顾自己悲恸，不管太子受欺，皇上非明目。”

　　墨向阳一开口，他的父亲在一遍着实捏了一把汗，眼神多次示意让他不要说，他偏要说。居然还指责皇上，说他被人蒙蔽。

　　皇上因楚怀杰的母后逝世而伤心过度，几年不曾管理后宫，也未曾给楚怀杰关照，这才让那些皇子欺负他一个堂堂太子。

　　楚怀杰性格内向，不曾将这些事告知他父皇，那些皇子们才更加猖狂。

　　皇上也是个明白人，从墨向阳的劝谏之后，对楚怀杰更加照顾。

　　也是因为这，墨向阳和楚怀杰结了异姓兄弟。墨父死后，墨向阳才十五岁，便当上了楚离的将军。

　　虽然有了皇上的照顾，可那些有母妃的皇子们对楚怀杰依然虎视眈眈，皇上明理也奈何不了妃子的枕边风，楚怀杰这个太子之位坐的并不稳。

　　去年，听闻世上出神女，谁得之，便能安天下。楚怀杰也是走投无路了，才相信这传言，命墨向阳在宫外随时助他一臂之力。

　　墨向阳领命来了秦川的虚云观，从知微道长那得了乾坤仑。

　　这乾坤仑是一奇玉，若是得了真正的神女，以神女血祭它，便能开出神女花，以保社稷安稳。

　　而墨向阳腰间的那块玉佩就是乾坤仑的核心，凭此寻找神女。

　　也是误打误撞，才遇上了叶南絮。起初并没有特别喜欢，甚至在喜欢上她的前一刻，墨向阳都始终坚持自己的一颗心是要奉献给楚离的。后来……一切都变了，他也变了，自己受不住这原本计划的控制了。

　　“你们这是？”苏小娆叹气，本是路过墨向阳的书房，只是闻见烈酒的味道，便推门而入。

　　苏尧和墨向阳两人醉倒在地，就着半截蜡烛的光都依稀能见两人脸上的红晕。苏小娆本欲将苏尧拖回他自己的房间，奈何太重，只好在地板上打了个地铺，把两个大块头给挪了上去。

　　苏小娆替他们盖被子之际，手指碰到了墨向阳的脸颊，她靠近些，听到了墨向阳嘴里的呢喃，又猛地将手抽回。

　　月光洒在苏小娆靠的柱子上，尽管苏小娆眼里无限悲恸，嘴角还是咧出个大大的笑容。

　　苏小娆喜欢这个暖心的大哥哥，从他们兄妹俩被卖到墨府，墨向阳就对他们颇多照顾，年龄相仿，也能玩到一起去。

　　服侍了墨向阳十几年，对于他的一举一动，苏小娆都再清楚不过了。

　　比如，冬日稍暖和些，墨向阳喜欢坐在后院花园中的长椅上晒太阳。太阳下的他时常眯着眼睛顺着阳光望去，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向阳……他极爱喝淡茶，就连身上衣袍大多也都是纯色的。

　　这一切从墨向阳回了楚离后就都变了，他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了。

　　第二日清晨，墨向阳迷迷糊糊地醒来，额头晕沉沉的。

　　“苏尧。”墨向阳把苏尧弄醒。

　　苏尧揉了揉眼睛，看着放在桌上的两个酒坛子，站起来，“公子，应是小娆……”

　　“嗯。”墨向阳由苏尧扶起来。

　　苏尧一边整理被子一边跟墨向阳说：“公子知道小娆打小就仰慕公子，公子何苦再恋着已走的人……”苏尧苦口婆心，虽然并不是很希望苏小娆当个将军夫人，但只要她喜欢，做哥哥的总会依着她。

　　“苏尧！”墨向阳眼里容不下别人，“我自是拿她当妹妹看待。”

　　苏小娆隔着门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怨。

　　墨向阳闭着眼睛坐在书桌旁，“南絮……不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墨向阳又拿起那块玉佩，“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走，太子那儿还需要人手。”

　　苏小娆从外头进来，装作若无其事，如往常一样给墨向阳备好洗漱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是喜是悲，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同意了暂时留下，这就好。

　　“太子殿下驾到。”

　　墨向阳洗漱好后，出来迎接。“殿下……”

　　“不必多礼，你我今日不是太子和将军，而是楚兄和阳弟。”楚怀杰将墨向阳引到一边，下起了棋。

　　“太子……哦，楚兄，今日怎有闲情逸致，与愚弟下棋。”

　　楚怀杰笑而不语，侧面问了墨向阳一个问题，“几月不见，阳的棋艺怎退步了？”

　　“楚兄说笑，愚弟的棋艺本就比不过楚兄。”

　　楚怀杰手持黑棋下至白棋的一侧，“黑白双配，阳也到了适婚的年纪，父皇有意将贺挽婕指之。”

　　墨向阳大吃一惊，手上的棋子也掉落在地，这贺挽婕是贺粱禹的妹妹。楚离早有传言贺挽婕不仅能文能武，这琴棋书画也都精通。唯一就是贺挽婕要比一般女子高出半个头，个子也大些。

　　眼观这楚离在身材和能力都配得上贺挽婕的，寥寥无几，墨向阳就是其中一个。

　　“楚兄，你知道我……”

　　“你先别激动。探子回报，神女应在龙吟的皇宫，而且，父皇也决定出兵攻打，此事得谨慎，须从长计议，预计是明年年底。”

　　墨向阳的思绪完全乱了，她这一刻并不希望叶南絮回到自己身边，再入这个火坑了。

　　“你先别管这些了，倒是你娶亲的事，我可给你透了风，具体事宜还未定下，但父皇已找了贺将军商议了。”

　　“看来，明日得入宫一趟。”墨向阳捡起地上的棋子。

　　这墨府的建筑大都以各种石头雕刻而成，随意却给人安宁的氛围。自老将军和老夫人去世，府里的丫鬟和下人被辞退了一大半，所以显得格外清净。

　　墨向阳和楚怀杰端坐在是墩子上，两人足足下了一上午的棋。然而，墨向阳盘盘皆输。墨向阳的棋艺虽谈不上精湛，但也不至于这样。

　　“心不在此？”楚怀杰拿起一边的茶杯，品了一口。

　　墨向阳站起来，行了礼，“太子恕罪，向阳听闻这几件事，确实心不在焉，故不能尽兴陪殿下下棋，是向阳扫兴了……”

　　楚怀杰缓缓闭上眼睛，“也罢，你今日好好歇息。”

　　楚怀杰也能感觉到墨向阳的变化，他们之间也拘谨了许多，似是墨向阳有意疏远。也难怪，心中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人，却被现实和世俗牵绊。

　　苏尧收拾了残局，看着墨向阳神情恍惚地回了房间，“公子……”

　　墨向阳并未说话，呆坐在书桌前，一坐就几个时辰。

　　苏小娆将午膳备好，“公子，午膳时间都过了……”

　　苏尧将她拉到一边，“公子烦着呢，切莫再叫他了。”

　　“可是，这午膳……”都热了好几遍了，苏小娆忧心地看着墨向阳。

　　“还不是太子殿下说皇上要将贺挽婕许配给公子。”

　　贺挽婕……苏小娆皱着眉头。对于贺挽婕，苏小娆早有耳闻，如今墨向阳眼里除了叶南絮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初秋时节，墨府的菊花开得最早。那菊花是墨老将军最喜爱的，生前弄了好几盆名贵的菊花在府里养着，从老将军去世那年，说来也奇怪，府里的这些是整个楚离开的最早的菊花。

　　墨向阳也会经常帮着打理，如今花都开了，这段时间，墨向阳做什么都是无心无力。

　　房间里，墨向阳拿出了那幅画，脑海里不断浮现和叶南絮在一起的场景。

　　“南絮……”墨向阳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心在流泪。

　　心中有万般无奈，都不能言说，可恨这命运太捉弄人。

　　“你知道吗，我想要和你在一起，骗你的也不是我的本意，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有些另眼相看，直到最后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负了你，这次楚离和龙吟大战，我不想让你牵扯其中，可你是神女，逃不过上天的安排。”

　　墨向阳明确了自己对叶南絮的心意后，就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见叶南絮被捉到祭坛上，将要被放血祭乾坤仑。叶南絮无辜的眼神望着墨向阳，墨向阳却无能为力救她。任凭叶南絮怎么求救，墨向阳都不能靠近她。

　　“南絮，若你不是神女，我不是楚离的将军……”

　　墨向阳倒在了书桌旁，用手捂着胸口，突然大笑，“就算这一切这样了，你还是不喜欢我。”眼泪划过脸颊，“从你那时的犹豫我便看出来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夜色暗下来，苏小娆进了房间，将墨向阳扶起来，“公子，你若一直这样颓废下去，那和贺小姐的婚事怎么有力气去退说，叶姑娘还在龙吟等着你……”

　　墨向阳听见叶南絮，眼睛就亮了。听了苏小娆的话，好好坐着用完晚膳，睡下了。

　　“小娆，公子呢？”苏尧看着苏小娆从墨向阳的房间里出来。

　　“才刚睡下。”

　　“还是你有方法。”

　　现在的墨向阳就如同一个婴孩般，需要人哄，苏小娆知道，若是没有了叶南絮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墨向阳早就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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