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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内风波
“你可以出院了。”
叶修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新的一天睁开眼睛后，便被叶秋领着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坐上他的车，开往市区。
“这一个月你就先在家里养伤吧，不用急着回去工作。”叶秋把公寓钥匙交给他，一边叮嘱各种事项，“我给你换了大冰箱，记得买水果，肉要放在冷冻层，冰激凌少吃，饭菜尽量不要隔夜……”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叶修捂住耳朵，觉得他大概被老妈附身了。
“那我走了。”叶秋关上门前，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我可是成年人。”叶修说。
啪，门合上。叶秋走了。
叶修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回忆：他搭乘的公交车出了事故，一车人都受了重伤或轻伤，其中有两人不治身亡。他被送去医院，一周后才醒过来。
既然已经能出院，身上的伤自然好得七七八八。
叶秋希望少出门，叶修却想着趁没事做，出去走走。
他起身，大脑里立刻炸开了。
“靠，我都快被憋死了！总算出来了，老叶我们去网吧通宵吧！”
“我觉得不好。”
“叶修，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贸然出门太过危险。”
“但是在家里待着好无聊嘛，只是逛逛都不行？”
……
太吵了，叶修面露痛苦。
“都闭嘴！”最后一个声音及时出现，盖住了其他声音，极其凶悍强硬，“你们一个个来。”
“那我先——”第一个声音刚开口，便被另一个打断：“我提议，剥夺黄少天的说话权利。”
“同意。”
“同意……”此起披伏。
“六票通过。”那个威严的声音一锤定音。
“我操，张佳乐我跟你没完——”第一个声音还没说完，就哑了。
“那就下一个。”叶修轻快地说。
“我来。”这个声音很沉稳。
“小张你说。”
“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出于理智的考虑，我建议你回房间先睡一觉。”张新杰道。
“不要嘛！”女声冒了出来，“我也好无聊，想出去玩。”
“去哪里？”威严的声音问。
“咖啡厅，游乐场，水族馆？都行。”她笑眯眯地说，“看叶修喜欢啦。”
“游乐场……”那个声音似乎在皱眉。
“老韩你不要太严肃了，”叶修开腔，“我觉得，还是投票表决吧，赞同出门的，请举手。”
圆桌中的三人举起了手。
分别是，黄少天，张佳乐和苏沐橙。
“还有别人吗？”主持话筒的韩文清问道。
“稍等。”喻文州不慌不忙地翻开自己面前的一本厚书，片刻后，他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从过往的记忆来看，出门散心是此时最适合的选择。”
韩文清想了想，也举起了手：“五票通过。”
张新杰轻轻叹了口气：“也好。”
“既然如此，下一个问题就来了。”肖时钦终于开口。
——“出门前应该做一个周全的计划。”
七个人开会的结果最后告知了叶修。
“好的，”叶修心不在焉地点开手机搜地图，“路线是，咖啡厅，游乐园，再到水族馆。”
“从最经济最便捷的角度出发，”张新杰不紧不慢地说，“我建议步行到咖啡厅，然后乘公车去游乐园，最后坐地铁。”
“步行？好累的。”张佳乐摆手。
“有利于健康。”喻文州说，“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不会影响叶修恢复身体的。”
“你们觉不觉得，”黄少天疑虑地，“这些地点，都太过女孩子气了？”
“你有什么意见？”苏沐橙问。
“我觉得OK。”叶修赶紧说。
*
于是就这样出发了。
叶修住在十二楼，电梯缓慢地上行，等待的时候，对门的邻居走到了他身旁。
“回来了？”王杰希问。
“嗯。”
“你脸色不太好。”王杰希不禁伸出了手，“没事吧？”
叶修向来偏白，因为很少出门，肤色白得甚至有些病态，但至少还是有点精神的。今天看过去，他不仅脸色苍白，眼睛也无精打采的。
“闷的。”叶修低头避开，答道。
随后沉默。
“我靠！”张佳乐突然大喊。
“什么？”其他人包括叶修都差点吓得跳起来。
“伞！”他喊道，“忘记拿伞了！”
没拿伞出门的后果会很严重，他们都很清楚。
“不好意思，改天再聊。”叶修跟王杰希告别，忙不迭转身往回走。
回到家，关上门，叶修这才问：“刚才谁在说话，为什么冷场了？这样很尴尬的好不好。”
“嗯……”喻文州解释，“我们又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内容如下。
苏沐橙非常有经验地说：“我觉得这个人喜欢叶修。”
没有人质疑。
“他不好，我不喜欢他。”张佳乐沉吟着，手指敲着桌面。
“为什么？”张新杰问。
“不知道，直觉。”
“我也反对和这个人接触，”黄少天举手发言，“他一看就很不正经，也不是叶修喜欢的size，对吧？”
“我觉得他为人比较冷淡，不适合叶修。”肖时钦很保守地说。
韩文清补充：“而且太老沉了。”
“有道理。”张新杰若有所思。
最后，他们问喻文州，你怎么看？
喻文州微笑着合起书：“按照叶修过去的感情经历，他喜欢的确实不是王杰希这种类型的人。我不建议和对方发展更亲近的关系。”
“是我！”黄少天得意洋洋。
“你不是人。”肖时钦冷静地提醒。
黄少天垂下了头。
“这次就让我来吧。”喻文州说。
回忆结束。
叶修想了想，觉得他们的观点有道理：“嗯，那我改天把老王借给我的占卜水晶球和塔罗牌还回去吧。”
众人顿时大惊：什么？还有这回事？！
*
终于顺利出了公寓。
外面太阳很大，叶修果断开伞，躲进了有树荫的人行道。
苏沐橙说的那家咖啡店是不远，他出了一点汗，但还不算太累。
老板吴雪峰，是个非常温和的人。
“你好久没来了。”他亲自过来，在叶修对面坐下，和他聊天。
圆桌会议，开启。
“是个好人。”黄少天难得言简意赅地说。
“嗯，感觉可以发好人卡，”张佳乐缓缓点头，“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其实我喜欢这样的邻家大哥哥。”苏沐橙有些憧憬地。
“还行吧。”韩文清评价。
“我觉得可以。”肖时钦点头。
“我也觉得还行。”喻文州也点头。
张新杰敲锤子：“全票通过。”
“前阵子住院了，”叶修在苏沐橙的指引下开口，适当地露出一点疲惫的神色，用手抵住额头，“你看新闻的话可能已经知道了。”
“原来如此，”吴雪峰的神情凝重起来，“你现在还好吧？累不累？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不用，我还想出去再走走呢，在床上躺了好久，快成咸鱼了。”叶修忙摇头。
“好。”吴雪峰仔细观察他的脸色，“那就不要吃太甜腻的了，今天就换个口味怎样？”
*
吃完点心，从店里出来，午后阳光正浓。
叶修走到公交车站前，人很多，两个大人带着四五个小孩挤在前面，吵吵嚷嚷的。
车一来，小孩子一窝蜂跑了上去。
叶修被撞得后退一步。
“不能忍！”黄少天大喊。
“你太弱了。”韩文清冷冷道。
撞人的那小鬼似是毫无察觉，却突然手腕被拽住，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去，按住。
“你干嘛！”
他扬起头，却突然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顿时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撞了人就要道歉，你家长没有教过你这些吗？”青年沉声问。
他抬头，骇人的气场全开。
后面两位家长齐刷刷后退一步，头冒冷汗：“阿扬，快说对不起！”
“对不起……”阿扬结结巴巴地说。
叶修松了手，抬步朝车厢后头走去。
韩文清松开了话筒。
其他人鼓掌：“老韩威武！”
公交车缓缓启动。
前面的小孩冲得快，车上已经没位置了，叶修抓着扶手站了一会儿，车开得急，时不时又减速，他有些头晕。
本来他不是容易晕车的体质，但现在身体还未痊愈，想来是有影响的。
他身体靠向扶手。
大脑里的几位看着心急，他们的存在都是为了保护叶修，可这种保护终究无法落到实处。
这时，一双手伸了出来，放在了叶修的背后。
“你坐吧。”后排的年轻人说着同时站了起来。
“呃，不用……”
“我说坐就坐，”年轻人嫌弃地皱眉，“不要那么烦好不好。”
他气势汹汹地将叶修拉过去，按下，自己抓住了扶手。
叶修坐下后，歪头看他。
年轻人虽然望着窗外，却察觉到了注视，慢慢地，耳朵变红了。
下一站到了，他飞一般地逃了出去。
“我怀疑他没到站。”张佳乐说。
“肯定没有。”肖时钦摇头叹息。
“太嫩了。”韩文清也摇头。
“没错，和这种人恋爱会有代沟，生活中容易产生矛盾，不利于家庭和谐。”张新杰理性分析。
“喂喂，”叶修抗议，“不要随便见到一个人都把他当做未来对象考虑好吗？”
“我们是在为你着想。”喻文州振振有词。
“没错，你要走出来。”黄少天复议，“开始新的生活。”
“唉……”叶修叹气。
*
因为是周末，水族馆里人很多。
虽然他们临时改变计划，不去游乐园了——怕叶修晒晕过去——但没想到水族馆也没好多少。
“唉。”肖时钦叹息。
“唉。”张佳乐跟着叹息。
“烦死了你们俩。”黄少天敲桌。
“振作点，我们可以去看企鹅……啊。”苏沐橙突然说。
“什么？”
大家齐齐抬头。
在企鹅馆工作的小哥长得超级帅。
帅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有点心动。”苏沐橙说。
“看出来了。”张佳乐伸出手，拦住了话筒，“先等一下，不要擅自为叶修决定一见钟情。”
“没错。”肖时钦郑重地点头。
“是很帅，”喻文州托腮，片刻后说，“和叶修的前任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其实今天遇到的帅哥还挺多的啊，你们没发现吗？”张佳乐哼哼，“你们觉得叶修是这种看脸的人吗？”
肖时钦挠头：“难说。”
“我不是。”张新杰申明。
圆桌会议，开启。
“同意去搭讪的请举手。”韩文清敲了一下锤子。
向来积极主动的黄少天迟疑了：“我们真的要看脸吗？”
“嗯……”苏沐橙也在思考。
“也不是不可以。”张新杰面露难色。
“说不定他已经有对象了呢？”张佳乐分析成功率。
“我觉得，试试也无妨。”喻文州不动声色，“叶修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但是做朋友或许也不错。”
“可以。”肖时钦同意。
“是时候放下过去了。”苏沐橙想。
“我觉得可行性不高，但是去做了也没关系。”张新杰终于也松了口。
“那就去。”韩文清总结。
叶修走上前去。
他隐约想起了一些画面，和以前的恋人并肩的时光。
非常愉快，脑子里的声音虽然也很吵，但是无关紧要……
是的，都已经过去了。
当他成为那场意外中的幸存者，新的生活就已经开始了。
他戳了戳小帅哥的肩膀。对方惊讶地回头，这才发现了他。
“可以帮我合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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